趙雙姝身子一怔,眉頭微微皺了皺,擡腳便就朝後踹過去。
來人連忙躲開,並低聲說道,“阿姝,是我。”
聲音聽着倒是耳熟,趙雙姝自然聽出了是七公主,可此刻聽着卻又有幾分過於英氣。
倒是有些接近男子的嗓音了。
不過,七公主分明是女兒身,是孝昭帝膝下的小女兒。
趙雙姝撇去心頭雜想,然後就轉過了身來,果然見到七公主站在她面前。
“……”趙雙姝就頗有幾分無奈了。
這好好地過個年,七公主就不能消停點,讓她清靜清靜?
不過……
七公主定定地望着她,眉眼裡帶着暖暖笑意,朝她說了句,“阿姝,我是特意溜出宮來陪你守歲的。”
短短几個字,趙雙姝眼眶裡的淚水就掉了下來,心酸無比。
從小便沒有人陪她守歲過,孃親要進宮赴宴,年年如此。
就算要等孃親回來陪她,那也得等到子時以後了,只是那時候,早已過了守歲的時候。
她不像四妹妹她們有父母親人,便是平時再吵鬧,這個時候也都是和和睦睦一塊守歲的。
“阿姝,我……”七公主原是想要給她個驚喜的,她卻哭了,連連替她擦眼淚,“阿姝別哭,都是我不好,是不是我嚇着你了?”
分明是笨手笨腳的,竟用袖子替她擦眼淚,可即便如此,趙雙姝心頭還是暖了許多。
就連這些日子以來,她心裡對七公主生出的悶氣,也在此刻不翼而飛。
見她抿着脣沒吭聲,七公主臉上愁色更濃,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站在那兒。
趙雙姝心軟了不少,溫聲細語地說道,“沒有,你別這般,我這是高興才哭的呢!”
頓了頓,眸光微微黯淡了些,“從小到大我都是獨自守歲,你還是第一個陪我守歲的。”
就是,就是她心裡總有幾分怪異。
七公主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七公主特意從宮裡溜出來,就爲了陪她守歲,她在七公主心裡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趙雙姝忽然就冷靜了下來,該不會是七公主也和孃親一樣吧!
可她還沒想明白,就聽七公主說了句,“阿姝,往後每年咱們都一起守歲吧!”
“……”趙雙姝就板起了臉,默默地在心裡說着,誰要和他一起守歲了!
再說了,女兒家的光陰也就這麼幾年,等七公主及笄之後,謝皇后便就會爲他挑選駙馬,然後嫁人生子。
那時候的七公主,又怎麼可能還會記得此刻說過的話?
不過……
趙雙姝猛地回過神來,甩了甩腦袋,耳根子微有幾分發熱。
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七公主明明是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可以說是七公主不拘小節,可她聽着就行了,又怎麼能當真呢?
“公主殿下身份尊貴,臣女可不敢和公主殿下一道守歲,此時宮門還沒關上,公主殿下還是儘早回宮吧!”趙雙姝語氣倏地就冷了下來。
她沒問七公主是怎麼出宮來的,又是怎麼避過伯府巡邏護衛,直接闖到她的梧桐居的。
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七公主不能被人瞧見此刻出現在她的屋子裡!
要不然,二人雖說都是女子,這傳出去也不太好聽。
哪兒有堂堂公主,除夕夜放着舒舒服服的宮裡不過,放着五顏六色的煙火不看,來伯府陪她這個同窗的?
這怎麼看都像是有些……怪異。
“……”七公主摸了摸鼻子,頗有些傷心,但好在早已習慣了她這樣的冰冷性子,說了句,“今夜外頭落起了鵝毛大雪,不如咱們一道出去賞雪吧!”
避而不答,反倒還說些這樣“不見外”的話,趙雙姝心裡尤爲無奈。
可七公主不肯走,她也不可能把他趕出梧桐居,那不就等於主動讓人知道了嗎?
無奈之下,趙雙姝也就只有勸道,“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就算是不顧惜自己,也得替七公主考慮考慮,你如今佔的可是她的身子。”
還賞雪呢!怎麼不把他給凍死了呢!
趙雙姝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每次一遇到七公主,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聞言,七公主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但到底沒有和她計較,反而自顧自說道,“外邊雪景很美,你若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趙雙姝,“……”
這個冒名頂替的,竟敢來威脅她!
可不管她心裡有多憤怒,七公主已經轉身出了屋子,也並未驚動“瞌睡”中的禪心禪意。
柳絮夜裡多喝了兩杯果酒,早已告了假,又因爲是除夕夜裡,是以伯府巡邏護衛並不多。
……
七公主熟門熟路地有在汕頭,趙雙姝一臉不情願地跟在後頭。
因着外面下着鵝毛大雪,出屋子之前,她還特意拿了件斗篷披着。
可外面實在是太冷,趙雙姝纔出來,就被凍得小臉通紅,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趙雙姝哈了口熱氣,又搓了搓小手,冷得直接縮起了腦袋。
走在前頭的七公主聽了,便就回過頭來,見她一副凍得直哆嗦,少不得又走了回來,說了句,“既是這般怕冷,爲何不多穿兩件衣裳?”
聽着他這樣說,想起是他把她逼着出來的,趙雙姝張口想反駁,卻見他脫下自己的斗篷罩在她身上,眸光很心疼地替她繫好。
趙雙姝,“……”
頓時她就有種很羞愧的感覺,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斗篷裹上身後,趙雙姝便覺得暖和了許多,忍不住讚道,“好暖。”
他的斗篷比她的要暖和太多,她自己原本就已經披了一件,如此一來,身上頓時就暖和了過來。
只是,二人勉強就只能算是同窗,連好友都算不上,此刻他卻對自己這樣好,趙雙姝心裡難免就有幾分狐疑。
她先前的那個念頭再度升起,心道這七公主該不會真是個有磨鏡之癖的吧!
但眼下不管怎樣,趙雙姝都不可能不識趣地張口去問,便就只好擡頭看着他,見他自己就穿了兩件,便就說了句,“我回屋拿便可,這件斗篷還是還給你吧!”
萬一把金尊玉貴的七公主給凍壞了,那回頭她就遭殃了。
哪知七公主聽到她對自己的關心,眼裡立馬就漫上了笑意,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呢,天邊就傳來一聲巨響。
二人擡眸望去,絢麗多姿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有的宛如一把把巨大的花傘撐了開來;有的又像一條條金色的游龍,邊吼邊朝夜空騰飛;有的好似仙女下凡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