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文會並沒人邀請趙雙姝,今兒還是她頭一次來。
楊丹儀住的地方原是弄月閣,已於去歲騰出,換了如今的褚榆園。
一衆少女被引至此地,才進園子就被園內風光吸引了去。
“郡主,我記得你這園子原來可不是這處,怎的還換了?”外邊罩着雪色狐裘的少女,抿了抿脣。
少女出身於定國公府大房,有一嫡親姑姑,便就是當今的謝皇后。
定國公府一族,因着孝昭帝對謝皇后的愛重,加上世代傳承積累下來的家業,一舉成爲鄴都舉足輕重的高門。
說起來,這褚榆園裡所有人都不如少女尊貴,就是楊丹儀對着她也得客客氣氣的。
鄴都不少人都想着巴結少女,奈何少女原是個不喜與人結交的,也就只好斷了這個念想。
謝宛棠……
趙雙姝腦海裡閃過少女的名姓,對她的印象其實並不深刻。
前世謝宛棠並沒落得多好的下場,聽說是被謝家二房做主,嫁給了遠在邊疆的破落戶爲繼室。
那家人可並不是什麼好人,謝宛棠嫁過去沒多久就病歿了。
可憐名滿鄴都的才女,就這樣斷送在了謝家二房手裡。
“是啊,還是半個月前才搬過來的,祖父說叫我去汀蘭書院唸書,從前的弄月閣實在是不夠寬敞,便命人騰了這個園子出來。”楊丹儀面上帶着笑,無比親切地去拉她的手。
可惜,謝宛棠從來就不是個攀炎附勢的,見她靠近過來,便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
楊丹儀面上笑容微微一滯,伸出去的手尤爲尷尬,祁珺便道,“楊妹妹,今兒個下着鵝毛大雪,咱們還能作詩不成?”
見楊丹儀朝她望了過來,眸子裡帶着感激,祁珺就又說了句,“那我可是說好了的啊!我這個人素來粗枝大葉的,叫我作詩可不行,不過我倒是可以負責幫你們吃點心!”
一席話說得俏皮得很,說完又嘿嘿地笑了笑。
“祁姐姐,瞧你這話說的,難道我還能少了你的吃的不成?”有了臺階下,楊丹儀面上總算沒那麼尷尬了。
這種時候,溫沛妤又怎麼可能放過刺她幾句,冷嘲熱諷道,“一天到晚除了吃的就是吃的,也不知道定遠侯夫人是怎麼生出你這樣的蠢貨來的?”
“……”楊丹儀瞬間就頭大了。
今兒個可是她舉辦的文會,偏偏這兩人又是那見面就掐的。
果然……
祁珺當即就變了臉色,臭烘烘地道,“溫沛妤,別以爲你有秦國大長公主給你撐腰,我就能怕了你了!”
她雙手叉腰,擼起了袖子,一副就要上前打起來的架勢。
溫沛妤雖說橫行霸道,但她和祁珺不同,做不出這樣粗魯的行爲來,譏諷一笑,“看看,我說什麼來着,就你這樣的姑娘家,別說現在還沒及笄,就是以後及笄了,也沒幾個人敢上你家門提親。”
姑娘家還是應該溫柔和順一些,哪怕性子跋扈,總歸不至於動不動就和人打架。
園子裡的其他少女聞言,實在是沒忍住,拿着帕子掩住,輕輕地笑了笑。
這些人都是和溫沛妤一夥的,以溫沛妤爲首,自然是幫着溫沛妤。
“溫姐姐,還是少說兩句吧,”今兒畢竟自己是東道主,楊丹儀少不得站出來勸說,又去拉祁珺,“祁姐姐也是,明知道溫姐姐的性子,何苦和她爭執不是?”
可原本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祁珺就被激出了怒火。
“原就不是我主動招惹她的,我好端端地說句話,難道這也不行?”祁珺臉色又青又紫,指着溫沛妤就罵,“楊妹妹方纔也是聽到的,我和她說話了嗎?她一張口就懟我,我若是忍下,豈不是叫她更加得意?”
天底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憑什麼她溫沛妤就能這樣羞辱人?
真以爲秦國大長公主還有當年的地位?
做夢呢!
祁珺氣呼呼的,要不是楊丹儀拉着,她都要衝上去打人了。
溫沛妤就是嘴皮子再厲害,可動起手來到底比不過祁珺,祁珺是將門之女。
虎父無犬女。
“祁姐姐,你也知道她祖母是誰的,咱們幾個都惹不起,又爲何還要去招惹?”比起溫沛妤,楊丹儀和祁珺的關係倒是要更好些,壓低了聲音勸道,“她主動招惹是沒錯,可咱們全當沒聽到,不理會不就行了嗎?”
“這有些人啊,就是你越理會她,她就越把自己當回事。”
最後一句,楊丹儀說着的時候,還朝趙雙姝看了眼。
趙雙姝在心裡冷冷一笑,她就站在祁珺身邊,二人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進她耳朵裡。
這分明就是……指桑罵槐呢!
祁珺正在氣頭上,並不知道楊丹儀真正罵的人到底是誰,還以爲她是替自己鳴不平,心頭怒氣總算消了些,冷哼了一聲,“也是!”
又故意拔高了聲音,“楊妹妹,你說你請人過來參加文會,怎的也不知道打聽打聽那人的人品如何?總不能把貓兒狗兒的都請過來吧!”
“……”得,這下好了,她說得這樣大聲,溫沛妤估計是要記恨上自己了。
楊丹儀在心裡惱怒地啐了句,但到底是自己好友,想了想,乾脆不吭聲了。
罷了罷了,管她們要怎麼爭執都行,左右她勸也勸過了,聽不聽難道還是她能夠管得着的?
果然……
溫沛妤朝楊丹儀看了眼,眼裡滿是不快,悠悠地來了一句,“丹儀郡主果然是會做人!”
在她這兒說着捧她的話,轉過身就又說着踩她的話,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人,實在是叫人不恥!
“……”聽她對自己改了稱呼,這樣生疏,楊丹儀臉瞬間綠了。
都怪祁姐姐,明知道溫沛妤就在這兒,居然轉頭就大聲說,這不是叫溫沛妤聽着了嗎?
人家又不是個傻的,哪裡會猜不出來是說的她的壞話?
楊丹儀面上訕訕的,以爲溫沛妤會就此甩袖走人,不想卻……
“既然丹儀郡主這般會做人,不如就替我勸一勸祁縣主,這以後見了我還是繞着道走吧!”溫沛妤語氣明顯冷了一個度,悠悠說道,“畢竟我這人可是那種,別人越理會我,我就越蹬鼻子上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