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剩下的半壇羊羔酒被兩人不顧形象地分完,趙明誠不禁笑笑道:“兩位大人,不知這最新的證據,是不是已經分析完畢?”
聽到此話,宋重不由把目光投向王嚴宏,喝完至尊羊羔酒後的王嚴宏,眼神不似先前凌利,宋重知道此事應該下結論了,捋捋鬍鬚道:“不錯,此最新證據,完全能力壓極品羊羔酒十倍有餘,不知王大人,你怎麼看?”
王嚴宏見宋重把衆人的目光都踢向自己,打了一人酒嗝,道:“就酒而論,此酒當得我今生喝過最後的美酒,不愧爲至尊羊羔酒之名……”
“大膽宋重和王嚴宏,竟然在公堂之上,堂而皇之地邊喝酒邊辦案,你們這是置我大宋律典於何物?來人呀,把他們的烏紗給我扒下,待灑家去大理寺參他們一本!”
王嚴宏正說一半,忽然,一個非常突兀的聲音憑空冒出。衆人隨聲望去,卻見人羣中魚貫而出一羣青衣人來,爲首的是一個尖聲太監。
那人又道:“灑家奉命到九江採購極品羊羔酒,沒想過竟然見到這麼奇葩的一幕,要是讓灑家完不成這次的任務,灑家讓你們全都不得好過!”
宋重和王嚴宏眼眸同時一縮,此人是內膳堂的高公公,平時負責採購各地的好東西,本地極品羊羔酒也在採購之列,此人能見聖顏,甚得後~宮寵幸,即使太后那裡,也是偶爾能說得上話,可謂手腳通天,難怪敢這麼大氣地喝斥兩人。
“咦,什麼時候內務府也有權摘人家花翎玩了?”人羣中,又有一人昂首挺胸地走出。
圍觀人羣正全都驚訝怎麼有人敢喝斥宋知府和王巡撫,而兩人竟然玩鴉雀無聲,正全都在小聲討論來者何人,沒想到下一刻,竟然又跳出一個更牛逼的人,不由全都目光投向來音處。
宋重一看到此人出手就笑了,沒想到自己埋的後手,竟然用到了。
此人叫崔鶠,乃筠州推官,相當後世法院院長,當然,跟大理寺這個最高法院還是不能比的。此次便是受宋重相邀,助他破九江羊羔酒一案而來。
羊羔酒一案,在民間反應強烈,而且矛頭直指某位蔡姓大官。沒想到,眼下關鍵時刻,跳出來的人竟然是一條後~宮大魚,看來每個大案後面都有一個盤蹤複雜的關係網,誠沒說錯。
高公公一見崔鶠,頭皮不由一陣發麻,這人無論在民間還是官間都很有名氣,說得好聽點叫爲人正直敢言,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個愣頭青,眼裡容不得沙子,屬於見誰咬誰的瘋狗型人物。
諂笑道:“哦,原來是崔推官啊,你來得正好,灑家大理寺也不用去了,灑家想請教你一個問題,要是當堂官員,辦公期間,玩醉酒斷案,依大宋律法,該當何罪?”
崔鶠見這個高公公雖然諂笑,但是卻不做作,眉頭一皺,心裡吃不準這人是鉅奸大老虎,還是當真是打報不平路過?
拱手見禮道:“此次九江羊羔酒一案,已在民間鬧得沸沸揚揚,本官奉刑部之命,特意微服跟盯此案。高公公聞到的酒味,卻是兩位上官在親試證據,因爲原告這次提供的證據,叫至尊羊羔酒,自稱比極品羊羔酒要好上十倍,所以,這種東西,非親自品嚐,不可判定。這點,我和這些圍觀的民衆都可以作證,其行爲完全經得起推敲!”
“至尊羊羔酒?比原來攬月樓的極品羊羔酒要好上十倍?”一聽到這說法,高公公的眼球瞬間一亮,隨後指着劉雲落道,“有這東西,市面上怎麼沒它的傳說?那位跪着的丫頭,你說說!”
“回大人,先祖有訓:至尊之物,不可流落民間!”劉雲落緊記趙明誠說的言多必失,一句說完,便不再出聲。
“哈哈,好個至尊之物,不可流落民間!”高公公一拍自己的大腿,非常有特色的嗓子,瞬間傳過全場,只見他一指堂上的酒罈道:“來人,給灑家也倒上一碗證據,灑家品盡天下美酒,代天狩購,沒灑家的點評,什麼酒敢亂稱至尊酒!”
宋重和王嚴宏同時一舔舌頭,眼睜睜地看着最後一小碗潔白如羊羔的美酒,被那死太監找藉口騙入口中!
酒一入口,高公公眼球便暴睜,用後一瞬,便頓覺筋骨奇鬆,有能量由下而上,由內向外發散,周身通泰,心曠神怡。
待到細細品完,全部順喉而下後,他反而臉上沒有半點神色,道:“小妮子,剛纔你說‘至尊之物,不可流落民間’,灑家想問一下,你這種至尊之物,共有多少傳世?”
聽到高公公繼續霸佔全場,劉雲落也吃不準此人到底想做什麼,只能弱弱地道:“此酒先祖共有三壇傳世,剛纔喝了一罈,只剩下兩壇了!”
“那,如果給你材料叫你大批量釀的話,你每月能釀出多少壇來?”高公公繼續緊跟着追問。
“難說,此酒工藝特別複雜,成功率最多一成,一月釀不出三壇來,這纔有至尊之物,不可流落民間之說!”劉雲落從高公公臉上看不出何意,只能很謹慎地答道。
高公公一聽產量這麼低,心情大好,那不是被自己撿到寶貝了?自己採購的好酒若能穩壓頭等,豈不是,就會讓龍顏大悅?
“哈哈哈,好個至尊之物!小妮子,剩下的兩壇酒在哪裡?灑家告訴你,那酒內務府徵用了,你家先祖說至尊之物,不可流落民間,就是說此酒一入世,便是爲皇家準備的!回去後,內務府會給你補上聖旨,聽好了,以後每月必須上貢五壇至尊羊羔酒!”
高公公此話一出,等於爲此案定了一個調調。一旁跪着的趙四,頓時一臉死灰,忙跪爬幾步上前道:“高公公,攬月樓也有沒滲水的羊羔酒,味感絕對不會輸此酒多少,請高公公再給我一次機會啊高公公!”
“哦,你是說以前給我的貢酒都是滲水了的?你奶奶的小兔崽子,連灑家都敢蒙,好,很好!來呀,小的們,給灑家好好地揍他!”
趙四還想說什麼,卻見一羣青衣人圍着他就是一頓狂揍。崔鶠一陣急咳,這傢伙剛纔還說別人亂了公堂律典,你這是逼我參你一本嘛!
趙明誠和方大同傻眼了,這場面也太混亂了吧?到底誰纔是主角?
而圍觀民衆卻唯恐天下不亂,有的人更是大呼過癮,有的人更是起鬨踢臉踢臉!
宋重狠狠一拍驚堂木,道:“住手!公堂之上,成何體統?高公公,別說你醉了?”
“呀,這酒夠勁,我還真醉了!我得找個地方先睡會,你們繼續!”高公公順勢退到一邊。
宋重再次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剛纔經本官和王大人,以及高公公先後嚴謹地研究證據,最後,本官宣判:原告提供的證據真實有效,支持羊羔酒是劉家秘方一說!惡徒趙四,你認不認罪!”
趙四不知道這個高公公今天發哪門子瘋,竟然來幫倒忙,自己可是抱蔡少年的大腿,難道他不知道嗎?
繼續死磕道:“大人,在下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