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衝話音未落,那一身道袍的化星道人便急追上來,這般手段,實在是匪夷所思。無論是曲衝還是那化星道人皆是滴汗未流,神色悠然,完全沒有狂奔十里地後所有的正常反應。甚至從天而降的雨滴根本碰不到兩人的身體,就被那護體真氣給震開。
“星辰門的化星道人,果然名不虛傳,傳聞你受了皇家的俸祿,成爲皇室客卿,現在看來果真是不假!”曲衝隨後一丟,便將刑天丟出三十丈開外,卻是緩緩落地,不傷分毫,顯然是灌注真氣,這般手段正是剛柔境大成者方能施展。
“好手段,曲衝,聽聞你乃絕世天才,只是再怎樣,也不能壞了規矩啊,卦山派和我星辰門也算有些交情,不如這樣,你帶着那小兒隨我回皇城,聽候發落如何?”化星道人笑容可掬,只是話語中毫無商量的意味。
“老傢伙,我沒時間和你囉嗦,要打便打,哪那麼多廢話!”曲衝冷哼一聲,卻是腳尖劃地成圓,做了一個起手式。
“狂妄,便是你師父聽雨先生親來,也不敢對我如此說話,看來只能是教教你這後輩該如何尊師重道了!”化星道人笑容收斂,剛要動手,卻聽到對面曲衝一聲長鳴。
“天街小雨細無聲,草色玉露風卻存,霧色漫天聽雨落,恰如神劍滿乾坤!”
曲衝長呵一聲,手指卻是掐了個劍訣式,瞬間,整個人竟然和周圍大雨融爲一體,一股滔天氣息衝體而出,引起了天氣之氣的變化。這一瞬間,那化星道人感覺到,落下的雨滴,似乎夾帶了一股毀天滅地的劍氣。
瞬間,化星道人面色劇變,卻是驚道:“是聽雨先生的‘落雨神劍訣’,這……這怎麼可能?此乃通竅境大成武者方能施展的神法,你不過區區剛柔境,怎麼可能跨級施展,溝通天地元氣……”
雖然口中驚呼連連,但那化星道人卻是知道這門神法的厲害,當年據說聽雨先生只此一招,便滅了三大邪宗掌門和上千邪宗弟子,他化星道人也不過是通竅境初期,剛剛領悟天地元氣,怎麼可能抵擋這種神法攻擊。
當即化星來人二話不說,直接退逃,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開玩笑,這可是‘落雨神劍訣’,就算是傳出去,也沒有絲毫丟人的,反而如果能逃得一條命在,絕對可以讓他人高看一眼。
“追了我們十幾裡,就這麼讓你跑了,那我曲衝也不用混了,疾!”
一聲暴呵,曲衝劍訣一指,只見落雨如劍,遠處劍光暴起,化星道人一身慘叫,更是加快速度,片刻後便逃得沒了蹤影。
地上留下了一隻血淋淋的斷臂,述說剛剛那一招的恐怖之處。
曲衝見狀也不去追,卻是面色一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氣勢瞬間萎靡到了極點。
“呵呵,還是太勉強了,借用問天神算法驅動師父的落雨神劍訣,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只可惜,如此一來,我又是少了許多陽壽!”曲衝也不管嘴角的鮮血,卻是疾跑幾步將刑天抓起,衝着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
刑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正午,睜眼環顧,發現自己身處一處破廟當中,師傅曲衝靜靜坐在一旁,自己面前擺着一些吃食。
想到昨夜的事情,刑天心中難免涌出一絲苦澀,當時那番話,刑天是認真的,只是要做到那一點,何止是難。
“醒了?吃點東西吧!”一旁的曲沖淡淡說道,刑天剛想說什麼,卻是驚見曲衝滿頭黑髮竟然盡數花白,面容憔悴的可怕。
一瞬間,刑天猛然從地上站起來:“師父,你這是……”
此刻的曲衝,竟然像比昨晚蒼老了十歲一般,刑天何等聰明,自己昨夜被皇城高手用真氣震傷,但是此刻身上毫無傷勢,馬上就猜到是師傅不惜耗費真氣替自己療傷,卻是難掩傷心和愧疚,眼眶溼潤起來。
“和你無關,你身上的傷是我餵你喝了那紫葫蘆裡的水後自愈的!”曲衝似乎總能猜出刑天的想法,所以直接開口道:“至於爲師的頭髮,卻是妄用問天神算法竊用天地元氣的反噬,爲師是債多不愁,你也無需傷感,至少爲師創出的問天神算法口訣你一字不落的記下,將來能將此神法傳承下去,便是你對爲師最好的孝道。”
刑天趕忙點頭,謹記師言。
昨夜的事,還有玲瓏的事,曲衝是一句未問,也一句未提起。只是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京都皇城很近,而曲衝知道自己傷了那化星道人,對方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們最好遠離京都。所以一連十幾日,師徒二人都在趕路。
不過和來時相比,這十幾天卻是要壓抑許多,曲衝依舊是那般樂天派,每日大魚大肉,有時小酌,偶爾還會去賭坊賺些錢財。只是刑天卻是真真切切的看得出來,師父是一日比一日衰老,刑天也是頭一次,真正看到所謂受到天地反噬的後果。
雖然刑天也試着將紫葫蘆裡的水給師傅喝,可惜毫無效果。
從京都離開的第十七日,師徒二人行至卦山附近,曲衝一路上提着的一口真氣終於是難以維持,此刻曲衝就如同是一個垂暮老人,一身功力蕩然無存,就連趕路都做不到了。
刑天知道,師父大限已至。
而後幾日,曲衝連下牀都做不到了。
牀前,刑天跪立,看着鬚髮皆白形如老者的曲衝,悲從心來。要說曲衝對於刑天來說,只不過是認識不足兩月的人,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對於刑天來說,卻是恩重如山。
“徒兒,切莫傷感,經歷過生死,便會慢慢看淡,生亦何歡,死亦何哀。爲師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境界不夠便擅自跨境窺視天地之氣,終釀苦果,所以這一路來,爲師除了天山雲步和問天神算法外沒有教過你其他武學,便是要告訴你一個道理,武學一道謹記穩紮穩打,須知欲速則不達……”
牀上的曲衝此刻如同八十歲的老叟,和原先的模樣判若兩人。
刑天認真點頭。
“還有,爲師死後,你便投入卦山派,從外門弟子做起,勤練武學,修心養性,這樣對你纔是最好,記住如無必要,切忌與人爭強鬥狠,不過若是被人欺負到頭上,也決不能忍氣吞聲……”
“你與那女子玲瓏,命中難圓,不過命數之事,並非一塵不變,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發生變化,這件事,爲師只能告誡你,盡力而爲便可,切勿違背命數,否則遭來天譴,便如爲師一般下場……”
“在你沒有足夠實力保護自己之前,不要暴露你是我的徒弟,免得惹來麻煩……你手裡的那個紫葫蘆,爲師即便動用問天神算法也看不穿,猜不透,其來歷定然非常神秘,你定要好好保管……”
曲衝一件一件的叮囑刑天,足足說了有一個多時辰,曲衝身負問天神算法,自然知道自己即將油盡燈枯,所以是沒有任何疲憊,繼續叮囑刑天,生怕自己有所遺漏。
說道最後,曲衝氣息卻是越來越弱。
刑天淚珠滾落,卻是強忍哭腔道:“師父,可還有未盡心願之事?不妨說與徒兒聽,徒兒定爲師父了卻心願!”
曲衝點了點頭,似是陷入某些回憶,猶豫片刻後才道:“我衣衫內袋裡有一玉戒,乃是早年爲師的一筆情債,你拿着,日後若是見到一個叫做‘夏婉清’的女子,便將玉戒給她,並且告訴她,曲衝此生唯一遺憾,便是不能實現當年的承諾!”
說完,曲衝卻是長嘆一聲,似是回憶起些許往事,停頓了許久,才張眼望向窗戶,道:“徒兒,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刑天抹乾淨眼淚,趕忙回道:“是,從今早便開始下了!”
“打開窗戶,爲師要聽聽這雨聲!”
刑天急忙起身,將木窗撐開,只見外面雨落紛紛,似是洗滌這世間萬物,只是等到刑天回頭一看,卻見曲衝已然含笑而逝。
……
曲衝孤身一人,所以這後世辦起來也是相當簡單,刑天僱人在卦山下一個山清水秀之地選了一處安葬師父。
昔日和師父一起的日子歷歷在目,如今卻是陰陽兩隔,看着鼓起的墳包,刑天燒着紙錢,跪在此處守了七天七夜。
刑天覺得這些是自己這個當徒弟應該做的,師父既然認定自己是他的徒弟,那麼就要有一個做徒弟的樣子。
再說,師父待自己恩重如山,守墓七天,實在是不算什麼。
此刻刑天手裡拿着那一枚從師父衣衫內袋中的玉戒,心中下定決定,今後有機會定然會完成師傅遺願。
這七天時間裡,刑天在有意打探之下,也得到了一個來自京城的消息。
這條消息,對刑天意義重大。
聽說大趙王朝七公主玲瓏主動修書給其當年啓蒙恩師‘天一門’的一位女長老,以要‘閉關修武’爲由,攜師一起推遲了與天狼王朝的婚約。本來皇室震怒,並不同意,只是在得知玲瓏公主以十四芳齡,便步入調息境大成的消息後突然改口,答應玲瓏公主隨那位天一門女長老回山苦修三年,自然婚約也就此推遲三年,在公主十七歲時再予完婚。
聽到這消息,刑天欣喜若狂,別人不知道,但自己卻是非常清楚,這絕對是玲瓏拼盡全力,爲自己爭取到的三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三年時間裡,自己必須要成長,變強,強到足以實現那夜對玲瓏所說的話爲止。
這三年是她如何爭取到的,刑天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想來,也絕對不是傳聞中那麼簡單。玲瓏能爭取出這三年時間,絕對付出了很多代價,之前,刑天可是絲毫不知道玲瓏的武學修爲竟然那麼高,要做到這一點,即便是天資卓越,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她尚且如此,自己堂堂男兒又怎能輸她負她?
於是刑天打好行囊,最後對着曲衝的墳磕了三個頭,這才頭也不回的離開直奔卦山而去。
……
(暴力求推薦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