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瞬間沖垮了道路,吹斷了樹木,掀翻了山石。一條條小溪順着黑石山的山縫流淌下來,最後匯成山澗的大河,大河又彙集成山洪,鋪天蓋地衝向了黑石村。
洪水裡夾雜着泥漿,翻滾着石頭,讓山體滑坡。
泥石流也滾滾而下,埋沒了房屋,埋沒的電杆,羊圈,豬圈,無一倖免,統統被泥石流吞噬了。
最糟糕的是,村西的那臺變壓器也被雷電擊毀了,整個黑石村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何金貴是被一個驚雷炸醒的,醒來以後伸手一摸,摸在了香草的胸脯上。
香草嚇了一跳,趕緊拉亮了電燈,問:“金貴,你咋了?你是不是憋得慌?如果你要憋得慌,香草給你幫幫忙,咱倆再來一次。”
何金貴怒道:“來個毛,衣服,給我衣服,我要回村。”
何金貴在香草這兒已經住了半個月了,最近幾天他們兩個一直在牀上鼓搗,從天黑鼓搗到天明。又從天明鼓搗到天黑,孜孜不倦。
本來金貴想着,等雨停以後返回黑石村的,可是這討厭的雨水一直下了七八天。
何金貴害怕極了,黑石村雖說是在大山裡,可村子坐落的地方卻是山中的最低處,如果爆發山洪的話,整個村子就完了。
不單單是劉二賴的豬場,經營了十五年的窯廠,還有自己的鍊鐵廠和飲料廠,全部都會被洪水淹沒。
洪水還好點,要是泥石流下來,一切都完了。
身爲黑石山的大隊支書,何金貴不能躺在女人的溫柔鄉里,他又不是吃奶的孩子。
村民的生命更跟財產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何金貴趕緊穿起了衣服,說:“香草,你休憩吧,我必須回家。”
香草有點不放心:“金貴,下這麼大雨啊,你怎麼走?路上不安全啊。”
香草知道金貴有車,而且是豪車。可是再好的車也架不住泥石流的襲擊啊?
何金貴在香草的臉上親了一口,說:“沒事,就是爬也要爬回村子裡去,這雨水再下幾天,村子裡的人就死光了。”
香草道:“可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沒雨啊。”
何金貴哼一聲:“天氣預報算個毛,電視裡除了整點報時,他媽的就沒有一句真話。”
何金貴提上鞋,打開門就衝進了雨水裡,直奔小區下面的車庫。
上車以後油門一踩就衝進了暴雨裡,直奔黑石村的方向開去。
何金貴的車開上幸福路,在距離村子七八里的地方停下了。
很不幸,因爲泥石流已經把幸福路填死了,車根本過不去。
何金貴打開車門,把汽車扔在了路上,冒着大雨向黑石山的方向一路走一路爬。
大雨澆在他的身上,鞭子抽一樣的疼,眼睛都睜不開。
何金貴還是拼命的爬啊爬,他不知道村子裡現在變成啥樣子了。
其實這時候黑石村已經炸了鍋。變壓器被雷電擊壞,村子裡一片黑暗。
泥
石流襲擊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劉二賴的豬場。20多個大型豬圈被泥石流瞬間吞沒,上百頭好豬被壓在了石塊和淤泥的下面。
劉二賴站在大雨裡,看着滾滾而下的山洪扯着嗓子嚎叫,跟死了爹一樣:“啊————俺的豬啊————”
他媳婦憨女抱着二賴子的肩膀嚎哭。兩個人不知所措。
泥石流跟山洪襲擊的第二個地方是何金貴的窯廠。
窯廠的地址最低,但是因爲距離大山太遠,所以比劉二賴的豬場被埋要晚。
大雨大水流淌過來的時候是平涌而來,一丈多高的洪水瞬間就把窯廠吞噬了,整個磚窯廠被浸泡在了大水裡。窯火被撲滅。
裡面的工人正在睡覺,一個沒留神,連人帶被窩就被大水拋向了空中。
還好那些工人都是成年人,有浮水的經驗,纔沒有被淹死。等大家急急忙忙逃上對面山坡的時候,才發現下面成了汪洋大海。
上帝打開了天窗,將他仇恨的洪水傾瀉而下,好像是在對世人無情地報復。
這時候的長海正抱着三巧在被窩裡忙活,兩個人……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啓動,快樂無窮。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
他們玩的正爽,院子的街門被人一腳踢開了,發出咣噹一聲脆響。
三巧還問呢:“不知道外面是誰?”
長海說:“管他呢,咱們繼續,可能是風吹的。”
於是他又抱住了三巧,三巧就發出一聲嚎叫。:“哎呀,你輕點,小心人家的痔瘡。”
剛剛叫喚了幾聲,咣噹一聲,屋門也被人踢開了,進來一個渾身水淋淋的人。
長海嚇得趕緊問:“誰?”
那人說:“我。”
長海問:“幹啥?”
那人說:“看。”
長海的鼻子差點氣歪,還以爲是賊,順手把旁邊的擀麪杖抄了起來。舉過頭頂就要砸下去。
那人拿掉頭上的雨衣帽子,一臉怒氣看着長海,長海的棍子纔沒有落下去。
這次看清楚了,是何金貴。長海驚愕了:“金貴哥,你咋回來了,你不是在城裡嗎?”
何金貴大怒,上去揪住了長海的脖領子,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把長海踢了個措手不及。
長海也納悶,金貴哥幹嘛無緣無故踢我,我犯啥錯了?
一看金貴打長海,三巧不幹了,噌得從牀上跳了起來,衣服也沒穿,下面黑乎乎的一片,像個烤糊的煎餅。
“何金貴你咋了,吃槍藥了?幹嘛打人?”
何金貴指着長海的鼻子怒道:“你他媽的廢物!都啥時候了,你還抱着老婆?村子裡的人都快死光。”
長海問:“誰死了?”
何金貴說:“下一個就是你,虧你還是村長,知道幹啥吃的不?還不快救人??村子眼看就要被山洪淹沒了。”
金貴這麼一提醒,長海才忽悠明白過來,這才知道下雨的時候容易爆發山洪。
他哆嗦了一下,趕緊問:“那該……咋辦?”
何金貴怒道:“還能咋辦,穿衣服,拔鳥走人,趕快把村民往山坡上轉移,快呀!”
長海如夢方醒,趕緊告訴三巧:“快!穿衣服,轉移,再不轉移就晚了。”
三巧也急急忙忙穿衣服,褲子都套腦袋上了。
這時候的何金貴已經衝出了屋子,往大街上跑,大街上的水已經膝蓋深了,很多人家的房子低,水順着街道流進家裡,水都已經漫過了窗戶。
大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人,大家呼兒喚女不知所措,好像末日來臨。
很多人已經從被窩裡跑了出來,衝上了大街,大街上很熱鬧,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光着腚,女人坦胸露乳。一個個水淋淋的,就像暴風雨裡的樹葉,不停地顫抖。
沒辦法,泥石流到的時候大家光顧着逃命,衣服都顧不得穿。
大街上很亂,人們有一頭沒一頭的亂撞,誰也不知道該往哪兒逃。
何金貴扯嗓子一喊:“大家別慌張,男人都過來,全部過來!”
在黑石村,何金貴是支書,也是全村人的精神支柱,長海是村長。遇到大事,只要何金貴一聲大喝,全村的村民都會一擁而上。
男人們紛紛靠了過來,何金貴就像個即將上到戰場上的將軍,臨危不懼發號施令。
他迅速組織了三撥人馬,第一撥人馬,直奔村西。第二撥人馬直奔村東,第三撥人馬直奔村北。大家要在三個小時內把所有的老人,孩子,還有婦女全部送上蟒蛇谷奪命澗的山上。
那裡地勢高,可以暫時躲避,因爲不知道這雨還要下多久。真的山洪暴發的話,全村的人就完了。
長海在旁邊問:“金貴哥,要不要把糧食跟家禽搶救出來,要不然山洪來了這些東西全都會被沖走,大家就沒吃的了。”
何金貴說:“不行!先救人,東西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就完了,我告訴你小子,先救人,不能丟下村子裡一個人,有一個人被水沖走,我饒不了你!”
長海領命,大手一揮:“弟兄們,跟我來!”一大羣年輕人就衝進了大水裡。
這是一場戰爭,人跟大自然的戰爭,自古以來人類的世界都在跟大自然較量,人們一直在征服自然,儘管千百年來災難不斷,可人們生存的意志仍然堅挺。
現在是爭分奪秒,人類跟自然都在搶奪生命。
還好金貴回來的及時,如果這一夜趕不回來,黑石村就真的完了。
整個村子熱鬧起來,手電筒的光來回的晃動。老人牽着孫子,孫子拉着孃親,兒子揹着母親,丈夫攙着妻子,大家有條不紊,淌着雨水,冒着大雨,向着蟒蛇谷的方向轉移。
蟒蛇谷的上面有一座平臺,平臺的旁邊有個山洞,那個地方地勢高,不會被洪湖水淹沒,也不會有泥石流衝下來。村民轉移的地方就是那裡。
大雨越下越大,四周的積水越來越多,整個村子頓時浸泡在了無邊無際的海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