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禮……”
“早二禮……”
“早三禮……”侍女立在一旁手腳麻利的將冰塊泡着的水隨着指令順着她的長髮盡數倒了下來,只裹着一層衣裳的她凍得渾身哆嗦,這些冰塊是剛剛從冰窖中取來的東西,只是微微化開一些水來便朝她身上潑了下來。已經三天了,每天早上起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進行洗禮,早上時以凍水淨身,入夜十分以燙水淨身,冷是極寒的冷,熱是極度的熱,二者交叉洗禮,讓她的身子終於在第三日晚上的時候垮了。
“咳咳……”她躲在牀上,渾身高熱不退,就連看得見的東西都是模糊的,迷迷糊糊間她瞧見侍女前來掀開她的帳簾:“姑娘,洗禮淨身的時辰到了。”她本想發出一絲聲音,卻發現口乾舌燥,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身子提不上一絲氣力,侍女瞧她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臉頰通紅,額間的髮絲都被細細的汗珠打溼了。
幾個侍女隨即上前來瞧個清楚:“哎呀,姑娘這是病着了,這可怎麼辦?”那侍女疾呼一聲,隨後另一個侍女取了些水來餵給了黛夏,“洗禮可怎麼辦纔好,文大人說不能斷的啊。”幾個侍女紛紛說道,黛夏喝了些水,恢復了些力氣,她看着其他人一副爲難的樣子,只好輕聲道:“那扶我起身吧,我忍着便好”。
侍女看着她虛弱的樣子,但又不敢違背規矩,只好將她扶坐到浴桶中,“倩倩,快去通知文大人。”扶着她的侍女吩咐道,名爲倩倩的侍女這才支支吾吾回道:“文大人方纔出門去了,奴婢沒問去了哪裡?”
“糊塗東西,姑娘病成這樣,哪裡還受得這樣,我們做下人的自不敢亂來,倘若人要是沒了,那可怎麼辦纔好?文大人可能會在宰相府,你快些出去,記得將出宮令牌帶出去。”那侍女厲聲呵斥道,倩倩忙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心裡只希望能快些趕到宰相府找回文大人。
“安安,去請個太醫吧。”另一個看起來年紀比較小的侍女出了個注意,幾日來黛夏才第一次聽到她們之間的對話,前幾日這幾個侍女都只是沉默的做事罷了,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那你快些去請。”安安點點頭,看着黛夏身子發軟的坐在浴桶裡,她忽覺得這個女子有些可憐,能堅持三日下來,實屬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她還是病倒了,而文大人又不在欽天殿,這可把她急壞了,到底這洗禮還要不要進行下去?安安猶豫了。
“姑娘不必爲難,快些吧,我好……咳咳……回牀上躺着……”黛夏虛弱開口,安安左右爲難,只好開口道:“姑娘再等等吧,沒準文大人一會兒就回來了,到時候姑娘興許就不用……”安安着急開口,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浴桶中的女子搖搖頭:“欽天殿的規矩哪裡是那麼容易改的,安安姑娘……咳咳……快些,不然誤了時辰……”黛夏微微睜眼看着她,安安思量了一會,覺得黛夏說的也有些在理,誤了時辰的話,她一個小小婢女也是無法承擔後果的。
“那姑娘忍着。”等了許久也不見倩倩回來,安安這才點點頭,讓人取了滾燙無比的水來,小小翼翼的順着順着她的頭上往下倒了下去。
黛夏只覺得這水燙得她都麻木了,耳邊傳來安安的聲音,她聽得越發模糊,隨後便沒了知覺,安安嚇壞了,儀式還沒完,門就被人重重推開,宰相大人與文大人快步走了進來,她趕緊跪下行禮,“奴婢已經派人請了太醫。”文南點點頭,謝君鏵看着渾身溼透的黛夏,她已經暈了過去,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抱到牀邊,安安會意的取來了乾淨的衣裳,待兩個男人轉過身去後給黛夏換好的衣裳。
“什麼時候病成這樣的?”文大人開口詢問。
“今早還好好的,方纔奴婢來瞧,人就成了這樣了。”安安恭敬回道,隨後又道:“奴婢已經叫人請了太醫,這就出去瞧瞧。”見文大人點點頭,安安起身出去,掩上門後一直着急在殿外候着。
謝君鏵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她眉頭微微皺着,忽然緊緊拽着被子說起胡話來,臉上的表情顯得難過至極,他湊了上去仔細聽着她迷糊間的話語,只聽見她哀求道:“周媽媽,別丟下我,周媽媽……”
周媽媽?謝君鏵重複這三個字,聽着像是在喚着宮女,莫
不是在瑾華閣照顧了她十幾年的宮女吧。“周媽媽!”黛夏驚得猛的睜開眸子,只見一張熟悉的臉貼的離她是那樣近,謝君鏵看着她的眼睛又漸漸暗了下去,她又睡過去了。他不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竟是滾燙至極,要不是方纔那名爲倩倩的宮女前來謝府尋找叔叔文南,他必然不會知道,一聽到消息就急忙隨着過來了。
“叔叔,她真的非嫁那個人嗎?”謝君鏵忽然低聲開口問道,這樣正是爲何倩倩能在宰相府找到文大人的原因。他本想再盡最後一絲努力……
“非嫁不可,鏵兒,君無戲言,我在皇上面前已經……那日你只說要我救她一命……”文南嘆息一聲繼而說道:“她乃妖星降世,我身爲楚定的臣子,自然是要爲楚定盡心。”謝君鏵一聽這話便不再言語了。
“太醫來了。”殿外傳來安安的聲音,隨着房門的推來,走進來的竟是個年輕無比的男子,身上穿的儼然就是太醫院的衣服,謝君鏵不由得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個少年一番,見他一手提着藥箱,恭敬問道:“是哪位需要看病?”
“你是太醫院新來的?”謝君鏵不免多問了一句,見那少年點點頭回到:“正是,微臣莫宮陽,是新進太醫院的。”
“那就麻煩來看看這姑娘吧。”文大人哪裡還管的那麼多,趕緊將莫宮南領到黛夏牀邊,安安自然也進來幫忙,她小心的將黛夏的小手置於牀邊,莫宮陽小心翼翼的爲之診脈,隔着薄薄的掌簾,他隱約瞧見個女子躺在其中,只是他看不清她的臉。
黛夏迷糊間只覺得有個身影坐在她的牀邊上,她想張開眼睛,卻發現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如何?”謝君鏵詢問道,看着牀榻上的女子不自覺的動了動身子。
“沒什麼大礙,吃幾服藥,修養幾日便好了”。
黛夏聽着帷帳外的男子聲音,身子猛然一怔,不知道是做夢還在處於清醒狀態的她,好像是聽到了七哥的聲音,那個聲音真是有一絲絲相似的地方,她更加急於想掙開眼睛,看看來者到底是誰?時隔多年,她有些不確定了,七哥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