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歌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海裡不時的閃過長公主的面容,堂堂皇家公主死在了鴻家,難道朝廷與鴻家背地裡還有些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繫嗎?一個公主都能死得那樣不明不白,她今日夜險些喪命難道背後,真的有人要害她?但是縱觀這個山莊,唯一恨她的,怕是隻有晉兒吧,但是那樣的女子,心腸真的會如此歹毒嗎?
她不敢想下去,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便要查個清楚!決心要揪出這幕後黑手!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鼓起膽子打着燈籠又來到了池水邊,雖然心裡尤其害怕那些東西,但是目前她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到底名合看到的那個身影是誰?
她小心翼翼的來到池水邊上,月下的芙蓉開看起來似乎開得比白日裡還要豔,平靜的池水上總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息。
喚歌拾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輕輕拋進池水中,隨後小聲喚道:“代箐長公主,我知道你在下面,出來一見可好?”
湖面依舊平靜至極,她不死心,而且十分肯定她就在池水下。
“長公主代箐。”她繼續喚道。見湖面依舊平靜無奇,以爲她不會出來的,喚歌嘆了嘆氣就要離開,剛剛轉身,池面就傳出了一絲聲響。
“你叫我?”陰冷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轉身一看,一頭黑髮的長公主只露出了一個腦袋靜靜的在水面上看她。
喚歌不能不承認,她真的很怕她那雙眼睛。
“是你在喊我?”代箐疑惑到,忽然朝她移了過來:“哎呀,是你,你可以看見我,哈哈。”她笑得很歡快,喚歌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我真的沒有看錯,今天在池水下,我看見的真的是你!”喚歌憋着一口氣說道,心裡怕極了她再度湊過來。
“你和常人真是不一般,居然可以看見我。”代箐說着說着,忽然哀傷起來:“爲什麼,你能看見我,他卻不能呢?不不,我這個樣子,不能讓他看見我……”代箐的思緒似乎變得混亂起來,兩隻手緊緊抓着腦袋,一副驚慌的樣子。喚歌看着她有些癡狂的神情,代箐口中的他莫不是鴻睿?
“鴻睿?”她小聲試探性問道。
代箐禁住了聲,怔怔的看了她許久:“鴻睿……是啊,鴻睿……”
“你死了四年了,爲何還在這裡?你該走了啊……”喚歌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憐,她死在這個地方四年了,魂魄卻一直被束縛在這裡,原來是捨不得鴻睿。
“是啊,我早該走了。”代箐自語着,“但是我走不了,不知道爲什麼,我離開了,不管我走得多遠,卻又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這裡,池水下很冷,我……”她黑色的瞳孔忽然哀怨的看着喚歌一眼,驚得喚歌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你走不了?”喚歌也怔住了,怎麼會走不了呢?是因爲心存怨氣,被恨束縛住了嗎?她越想越覺得蹊蹺,單單是長公主無故死在鴻家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你還記得你當年是怎麼死的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她,其實內心也有過猶豫,生怕提起這個會讓長公主惱羞成怒。
“我好像是來見一個人,是誰呢?”她晃着腦袋細細回想着,時隔幾年,本不該那麼快就忘記了,是自己孤獨得太久,以至於漸漸將回憶都淡忘了嗎?
“是鴻睿?”喚歌小聲提醒道。
“不,不是鴻睿,是個女人,沒錯,是個女人……”
“然後呢?”
“她把我約到了池水邊,和我說了好多話,後來我一不小心就掉到了水裡。”她一點點的回憶起來,本來平靜的語氣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可是!可是沒人救我!沒有人救我,我掙扎,痛苦的掙扎,難受,好難受……”
她的聲音變得淒厲至極,喚歌看着她那雙黑色瞳孔流下淚來,她尖叫着,臉上表情變得扭曲起來,那些眼淚就像止不住雨水。
“她爲什麼不救我!爲什麼不救我?”代箐撕心裂肺的質問聲讓喚歌不由得又往後退了退。
“她是誰?”喚歌嚥了咽口水,繼而問。
“我不記得了,我只見過她一次,我……我爲什麼記不得了?”她低下頭來,滿是自責的語氣讓喚歌覺得她更加可憐。
“那個時候,你的侍從不應該是在附近嗎?爲什麼沒人救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緊緊抱着自己的身子。
“代箐,我今夜來找你就是想知道,今日我掉進這水中,你一直在水下面,可有看見了什麼可疑的人。”對於詢問長公主的事情,看來是問不出什麼的,喚歌終於將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哪料一提起這事,長公主卻變了臉色。
“是啊,哈哈哈,爲什麼你今天掉下來卻有人救了你,四年前我掉下來卻沒人救我,這不公平,不公平,我要你下來陪我!”她又露出那詭異無比的笑容,從水中緩緩直起身子就要抓住喚歌。她不甘心啊,爲什麼當初沒有人救她一命?
“四年了,你就不想離開這裡嗎?池水下,真的很冷吧。”喚歌這一次沒有逃避,而是用着溫和似暖風的笑容朝她微微一笑,脣角勾起的笑容像是要將周圍的一切都暖燙了。
“冷,不僅冷,我還很寂寞。”代箐頓了頓,忽然又笑道:“但是我以後不會寂寞了,因爲你可以看見我呵。”
“我可以助你
離開,你可願意?”喚歌忽然說道,代箐怔住了!離開,那個女人說什麼?離開這裡?
“只要你告訴我,我落水時,你可見過周圍有其他人在場?”
“哈我憑什麼信你?”代箐笑道。
“你知道墨生嗎?他是我的朋友。”這個時候搬出墨生,且不管墨生有沒有把她當朋友了,只要能找到真相就行。
“那個除妖師墨生?”她歪着腦袋,臉上的表情告訴了喚歌,果然墨生的名字在衆多鬼怪裡是無所不曉的。
“就是他,我相信他肯定能幫到你。”
“他是除妖師,我是鬼魂,他幫我,哈哈?”代箐還是有些不相信。
“他會幫你,相信我,也相信你一次,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喚歌笑了,微微朝長公主伸出了手,這樣的動作讓代箐又是一顫,那個女人,真的不怕自己?她竟然朝她伸出了手……
代箐沉吟了許久才說道:“我只看見了一個粉色的身影,其他的,就不知了。”
喚歌點點頭,夠了,這句話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去吧,去找墨笙。”她溫和笑道,看着池水中的女子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代箐正要離去,卻聽到了來自暗處了一個聲音。
“喚歌?”
遠處傳來的男子聲讓喚歌手裡的燈籠應聲落地。
她遠遠看過去,見鴻睿打着燈籠立在那頭,這麼晚了,他居然沒睡?
“是鴻睿!啊。”代箐興奮不已,知道鴻睿看不見自己,但是見到鴻睿還是高興不已。
“聽晉兒說你今日掉進了池水裡,爲何夜裡還要來這地方?”鴻睿提着燈籠走了過來,見她傻傻的站在河邊不語,他更是覺得疑惑。
“我送你回去。”他說着,便掠過她的身邊,朝她院子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會兒就好。”她忽然出聲,說着看向水中的代箐,喚歌發現,代箐看着鴻睿的身影時臉上露出的溫柔笑意。她隨後朝喚歌笑了笑,忽然飛身過來輕輕抱住了她,感受代箐輕飄飄的身子,喚歌微微閉上眸子感受着她心裡的不安與哀怨。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怪不得這個女子能夠看見她,原來她的身體裡寄宿着一隻上好的魂魄。
“原來你是一隻魂。”代箐說完隨即鬆開她,慢慢飛身出去,身子漸漸消失在她眼前,喚歌雖然不明白她說的一隻魂是什麼東西,但是她看見了,長公主嘴角邊的笑意。
一隻魂?長公主的話,是什麼意思?
“謝謝。”寂靜的夜裡傳來她的聲音,那是一種輕柔得不能再輕柔的聲音。
“可以了嗎?”鴻睿看着她繼續呆住的樣子,不由得出聲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她怔了怔,最後拾起地上的燈籠,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回到院子裡。
“不打算讓我進去?”見她剛剛去就要眼上門,他迅速頂住房門問道。
“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說罷,她毫不猶豫的掩上門。
鴻睿自嘲一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要自嘲,頓了頓,他離開了。
她躺在牀上,心裡頭卻想出了一條計策,明日她定要好好治治那幕後黑手,粉衣的身影嗎?她想她知道那是誰了。
次日清晨,她將心裡的疑惑一一說給名合聽了,還說等名合傷勢好些後還要演一出好戲,名合本就對少夫人落水之事存有疑惑,聽了喚歌這樣說,她也想弄清楚到底昨日到底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幾日後。
喚歌由她扶着繼續來到了芙蓉塘邊,她安靜的坐在亭子裡看書,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黃昏的時候,她湊到名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翻閱手上的書籍。
“奴婢這就去給你取安胎藥。”名合會意一笑,眸子不經意間便掠過了小路那邊出現的兩個身影,那是晉兒和香藥。
“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吧。”她故意擡高了聲音。
“奴婢去了。”名合說着,邁着步子就離開了。
她手裡雖翻着書,餘光卻時刻注意着小路那頭的那對主僕,只見晉兒正和香藥一陣交頭接耳後,晉兒忽然擡高了聲音:“香藥,方纔我將荷包落在段姨娘那了,你去給我拿回來。”
“是,小姐。”香藥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趕緊擡高了聲音回答。
兩人的談話聲無一不落在了喚歌的耳裡,她不由得笑了笑。
“真是怪事,前幾日她纔剛剛掉進裡面,今天居然還敢一個人來這?”晉兒不禁疑惑起來,嘀咕道。
“那是因爲她不怕死唄。”香藥的快嘴又惹來晉兒的一個白眼。
“你在這看着,看她打得什麼鬼主意?”晉兒吩咐一聲,隨即拂袖而去。
香藥領命,佯裝照原路返了回去,半途又偷偷跑來回來,躲在暗處仔細盯着她亭子裡的女子,見她依舊在認真地看出,她瞧了一會,忽然見餘喚歌放下了手裡的書朝池邊走去,還是昨天那個位置,不知她又想幹嘛?
“香藥姐姐?你怎麼在這?”身後傳來名合疑惑的聲音,香藥嚇得趕緊轉身,見名合端着藥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拍了拍胸口:“名合妹妹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誰呢。”
“瞧香藥姐姐說的,這莊裡哪還有什麼能夠嚇倒
姐姐的。”名合佯裝笑道。
“這是少夫人的安胎藥吧。”香藥聽出名合話裡有話,趕緊乾笑幾聲。
“哎呀,不得了,香藥姐姐你先幫我拿着。”名合說着,一臉緊張的就將藥放到了香藥手中,香藥愣愣的看着手裡的東西:“怎麼了?”
“忘記添蜜線了,夫人怕苦,吃的藥都要放了蜜線的!就麻煩香藥姐姐先將要端去給少夫人,我去去就回,冷了就不好了!”說着便跑開了,根本沒給香藥拒絕的機會。
其實名合併沒有離開,她偷偷躲在暗處看着香藥一臉不滿且爲難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香藥雖然不待見少夫人,但是卻又不得履行一個奴婢的責任。
“少夫人。”
聽到一陣叫喚聲,喚歌回頭便看見香藥站在身後,佯裝露出詫異的神色:“是香藥啊,名合那丫頭是不是偷懶去了?”
“哪裡的事,她說忘了給少夫人添蜜線了,所以……”香藥恭敬道,見少夫人沒有一絲要接過藥的意思,“少夫人,這藥……”
“麻煩香藥姑娘先幫我拿着,我先摘了這隻芙蓉。”喚歌笑道,隨後小心翼翼的就要摘岸邊開着的芙蓉,“還差一點就夠得着了!”喚歌佯裝拼命的想要夠到那株芙蓉。
“代箐!”她忽然小聲嘀咕道。
“什麼?”香藥手裡的藥哐噹一聲便落到了地上,她神情慌亂不已,腳步也變得凌亂起來,一個不小心,她撞到了喚歌,只聽見撲通一聲,少夫人又掉進了水裡!
“少夫人!”香藥疾呼到,“正巧”名合回來了,看到落水的少夫人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兩個小丫頭連忙喚人,大夥一陣手忙腳亂就把她從水裡拉了出來。
這一回可真驚動了所有人,鴻睿是率先來的第一個人,二話不說便抱起她往院子裡跑去,香藥早就愣住了,傻傻的就被名合拉了過去。
“前幾日才發生這樣的事,今天居然又發生了!你們這些做奴才的簡直要氣死老身嗎?”老夫人的柺杖敲得地板噌噌作響,語氣嚴厲至極。
“奴婢該死。”名合嚇得隨即跪下。
“喚歌你說,到底怎麼回事?”段卿關心問道。
“方纔,香藥不小心碰了我一下,纔不小心又……”喚歌說着,便輕輕低下了頭。
香藥早已經嚇傻了,連連求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老夫人饒了奴婢這一回。”
“少夫人懷的是鴻家的骨頭,要是有了什麼閃失,老身打死你這丫頭!”老夫人氣得不行,仰起手裡的柺杖就要打下去,嚇得香藥身子發起抖來。
“算了,娘,香藥也不是故意的,罷了。”喚歌溫和的笑了笑,時不時看向名合。小丫頭在一旁正樂呵着呢。
“倘若就這樣輕易饒了她,以後這樣的事情還不知要發生多少次?來人,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就讓她跪在外頭,什麼時候我氣消了就什麼時候起來!”老夫人冷聲說道。
香藥被拖了下去,“小姐,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香藥一把拽住晉兒的裙角,這個時候只能希望晉兒救她一把。
“娘”晉兒小聲喚了一聲。
“怎麼,你的丫頭老身也罰不得?”老夫人本就不怎麼喜歡晉兒,這下哪裡會聽她的話。
晉兒立刻閉上了嘴,看着老夫人與段卿離開了屋子,不由得憋起了嘴,如今這下,餘喚歌可真的要高興壞了吧,看着鴻睿貼心的爲她掖了掖被子,她的醋意一下子就被激發出來。
“鴻睿,喚歌方纔肯定驚嚇不已,我們還是不要打攪了。”說着,她上前一把挽住鴻睿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屋外而去,鴻睿只是微微點點,倒也沒說什麼。
看着兩人離開,名合才鬆了一口氣,趕緊爬到喚歌榻邊,眸子裡盡顯擔心:“嚇死奴婢了,少夫人想出來的這樣一個法子。”
“我也沒料到會再次掉進水裡,不過呢,那你現在心裡痛不痛快,這可把打着的那份都給還回去咯。”喚歌說着,不由得低低輕笑起來,聽着外頭傳來香藥的叫喚聲,喚歌佯裝皺了皺眉:“會不會罰的太重了?”
“纔不會呢。”名合嬉笑道,兩個再一次相視而笑。
第二日清晨,名合一大早便來伺候,在門口碰見了還在罰跪的香藥,她顫抖的身子,凌亂的長髮還真到叫她動了些惻隱之心。
“名合妹妹,姐姐求你去幫我和少夫人求求情,香藥知錯了。”一見到名合過來,香藥趕緊扯住她的裙腳哀求道,昨日被打了二十個板子,又跪了一晚上,沒吃沒喝的,她就快撐不住了。
“香藥姐姐,現在是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不是少夫人呀。”名合搖搖頭,表示不能幫忙。
她纔不會幫她,平日看香藥的臉色做事,已經讓名合覺得足夠窩囊了。
“妹妹如此聰明的人,怎麼還與姐姐裝傻。”老夫人那麼疼餘喚歌,饒過她那還不是餘喚歌的一句話。
“妹妹哪裡及的上香藥姐姐的聰明。”名合丟下一句話,便推門而進,再也沒有理會她。
香藥是心裡有氣也不能撒,只能在原地憤憤不已,終於在日照頭頂的時候,她的救命稻草終於來了,晉兒姍姍來遲,一副氣急了的樣子,在門處看了香藥一眼就徑自走進了屋內。
“晉兒來了,坐吧。”她放下手裡的書招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