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哥哥,你肯定很疼嗎?你放心,上青一定找到雪殘子治好你的傷。”上青湊了過來,眼裡滿是擔心的神色。
“你們不該來這,快回去,雪殘子不是常人就能找到的,要是你們師傅在,那倒還有一些希望。”他艱難的開口,打心眼裡不希望有人爲他涉險。
“你的傷是被妖怪傷到的,她說只有雪殘子……”喚歌趕緊接住他的話,頓了頓,忽然在長袍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堅定至極:“你之前救我一命,這次無論如何我都會想法子拿到雪殘子,墨生,我不想欠太多人人情,我們是朋友吧?”
“小巫就不該來找你們。”他嘆了嘆氣,微微閉上了眸子,再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噓,墨生哥哥睡着了。”上青小聲搖搖頭,兩人看着洞口外便越來越大的風雪,這雪下得甚是詭異,雪女們正在守衛着自己的地盤,她們不允許被奪走任何東西,它們這是想要將他們活活凍死山洞裡……
“師妹,我有些想師傅了。”上青吸了吸鼻子,喚歌將她攬入懷中,上青雖是一隻妖,也是師傅的式神,卻終究還是個女娃兒,和七八歲的女娃兒沒有什麼差別,遇到困難的時候會想起師傅,有時候也會和師傅慪氣,她的妖力很弱,性子又調皮,但是在師傅心目中的地位確是不低。
“小師姐,好像越來越……冷了。”喚歌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不由得更加湊近了墨生,他的身子比自己還冷。
“我真是一隻沒用的妖!”上青懊惱不已。
“誰敢說上青好徒兒是一隻沒用的妖,師傅第一個不答應。”一個輕鬆又包涵着暖暖心意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了進來,兩人同時看去,見小老兒依靠在洞口,完全就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師傅!”上青趕緊跑上去撲入他的懷中,吸着鼻子差點就哭了:“見到師傅真好,上青可想你了。”
“真的假的啊?”小老兒撅着嘴佯裝反問道,雖然不久前剛被這倆徒弟氣得半死,如今見到上青與喚歌平安無事,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真的真的,以後上青給師傅天天打酒。”上青頓時眉笑開來,一把挽住小老頭的手。
“師傅,我好冷。”喚歌抱着發抖的身子,腳早就麻木的站不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死丫頭,真以爲救墨生單單憑你們二人之力就可以了?爲師不是不想去救墨生,而是雪殘子乃雪女所守護的東西,想要拿到雪殘子就要以精靈爲血引。”小老兒無奈的嘆了嘆氣,大步走到喚歌身邊,伸出手指在她身子點了三下,她忽然覺得一陣暖和,居然不冷了,她感激的朝正在暴怒的的師傅傻傻的笑了笑。
“我封你身上三個穴位,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冷了。”小老兒此刻顯得是無比的認真,喚歌看的出來,此刻的他與往常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就是判若兩人。
“墨生怎麼辦?”
“他是死不了,但是傷口不癒合,就和死人沒什麼兩樣,乾脆就扔他在這就好了,你們兩快跟爲師回去。”說着,一手拉起喚歌,一手拉住上青就要出去。
“不行,拿不到雪殘子,墨生定會生不如死。”她忽然跪了下來:“求師傅救墨生一命。”上青看着,也跟着跪了下來。
小老兒頭都大了,他急的來回踱步,想狠狠的罵罵這兩個徒兒又不忍心,急的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終於,他再也憋不住了:“你們真的以爲那魔女將你們帶來這裡,你們就真的能夠找到雪殘子嗎?那都是爲了引師傅來的。”
“所以師傅肯定知道找到雪殘子的方法對不對。”她與上青同時開口。
“想救墨生,要冒很大的風險,即便我們師徒三人齊齊用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你們也不怕?”小老兒捶胸頓足,只想讓她們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見死不救之人,死後也未必昇天。”喚歌冷靜回到,如今她獨身一人,還怕什麼萬劫不復的地獄,即便真的怕,墨生曾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命換一命,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事到如今還是怕什麼死亡呢。
“真是說不過你們了,爲師不是不想救,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總是救墨生,我們可能會招來更大的禍端。”小老兒氣的一下子坐在地上。
“徒兒不怕。”依舊是堅定無比的語氣。
“罷了罷了,這也是爲師的一個劫,爲師答應你們救他。”小老兒忽然沉聲到,雖然這句話喚歌與上青沒怎麼聽明白,但是一聽到這樣的話,早就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謝謝師傅!”
小老兒卻沉默了,許久又恢復了他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滑溜從地上坐了起來,仔細勘察了墨生的傷口,又將他身上的穴道給封住了,隨後纔對兩個徒兒說道:“事不宜遲,我們要快些找到雪殘子。”
說罷,三人一同出了洞口,外頭的風雪越下越大,
甚至都迷了雙眼,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師傅,我們該怎麼找?”她有些擔心了。
“看到天上的太陽了嗎?我們朝着太陽的方向走,等到太陽落到那個位置。”他說着,一隻手邊在天上比劃着:“太陽到了那個位置,再以鏡子對之,鏡子反出來的光照向哪裡,雪殘子就在那裡。”
喚歌與上青同時驚呆,師傅分明就是知道很清楚,這樣子找到雪殘子的機會不就很大嗎?但是爲什麼說幫墨生是卻又是很複雜又爲難的神色。
“師傅,你怎麼知道這樣可以找到雪殘子?”上青稚氣的開口問道。
“因爲爲師也來偷過雪殘子呀,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又呵呵一笑,徑自往前去了。
只是因爲知道了那個禁忌,怕萬劫不復纔不得已停止了對雪殘子的妄想。
“他們回來了,他們又回來了。”雪女們的聲音飄了過來,喚歌拉着上青下意識的躲在了小老兒的身後。
“休想拿走雪殘子,哈哈,你們找不到的。”它們得意的笑了起來,卷着長長的白色長尾飛繞在他們的頭頂上。
果然有了師傅領着,一路朝着太陽走了許久,雪女們絲毫不敢亂來,它們依舊自信着雪殘子不會被找到,直到小老兒驚呼一聲,“太陽到了那個位置,上青,鏡子!”
上青隨即幻化了一枚小銅鏡交到師傅手中,陽光過鏡,直直朝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冰山之上,只見那座冰山腳下,亮晶晶閃着白光的小東西飛了出來,不斷的盤旋在冰山之上,不到半會功夫的時間,它們又落回了冰山腳下。
“哈哈,找到了。”小老兒興奮不已。
那些雪女卻個個大驚失色:“怎麼會?怎麼會還有人知道找到雪殘子的方法?居然那麼容易就被找到了,快阻止他們!”說着,那些東西蜂擁而上,小老兒從腰間扯出一塊黑布直接扔向第一個飛撲上來的雪女,小小的黑布隨即變大,將那雪女緊緊纏在其中,被他收了回來。
其他的雪女頓時面露兇色,張牙舞爪又撲了上來,無論從它們口中吹出的風雪到底有多冷,喚歌卻絲毫都感覺不到了,唯一讓她震驚的是師傅的本事,原來他真的比想象中還厲害。
小老兒大笑一聲:“不怕被當做血引子的就來吧!”
“你不敢,哈哈,即便你們知道了雪殘子的所在之地又怎麼樣?你不敢拿的。”雪女們又狂笑起來。
“人活在世,不做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怎麼對得起我這把老骨頭。”小老兒笑得更加豪氣,那些東西卻畏懼了,被當做血引子,那可是無比恐怖的事情。
它們跑了,朝雪山深處跑了進去,一下子便消失得無隱無蹤。
喚歌再一次愣住了,居然就這樣輕易的……
“快走!”小老兒趕緊喚她們一聲,朝方纔那鏡子之光所指的方向跑去,她注意到了師傅手上緊緊捏着的那塊小黑布,還有師傅方纔的話,血引子是什麼東西?
三人終於來到冰山之下,小老兒揮劍就在那冰山腳下劈開了一個大洞,裡頭漆黑一片,三人一齊鑽了進去,誰知剛剛進到裡面,就被眼前的景物所驚呆了,裡面是一座像是一座巨大的冰雕城,這裡的冰塊顏色種類繁多,活脫脫的就似冰雪的王國。
三人緩緩走進去,在山洞的盡頭,那裡坐落着一座巨大的冰雕,是個身影高大的男人,手頂着巨大的寶劍,正襟危坐在王座上,雙目緊緊閉着。
“太神奇了。”喚歌不由發出一陣感嘆聲,她深深的被眼前這座巨大的人物雕像給震撼住了,在這極寒之地居然還存在着這樣一樣寶貝。
就在她與上青被震住之時,小老兒卻快速的將手裡的黑布扔到了地上,從裡面滾出一個雪白的東西,是剛剛被抓住的那個雪女,她此刻虛弱無比的倒在地上,身子纏滿了一根根黑線。
“師傅,雪殘子……”喚歌疑惑之際,連忙開口詢問。
“馬上就能出來了,雪殘子就在那冰雕之人的嘴裡。”小老兒急急回她一聲,“退到後面!”
說罷,口中唸唸有詞,喚歌看着他快速的打起了手印,而那被黑線纏住的雪女開始發出陣陣嗷嗷聲,她的面部開始扭曲起來,身子痙攣的在地上打滾,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是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拿精靈來當血引子,你犯了大錯了,啊啊啊啊啊。”雪女鬼叫起來,身子忽然被黑線勒得緊緊的,就連小老兒自己看了都於心不忍,何況是喚歌與上青。
“師傅,這是要幹什麼,她很難受,師傅。”喚歌不明所以的想要制止小老兒,她根本不知道爲何師傅要這樣折磨雪女,看着地方身子慢慢四分五裂的雪女,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你還想不想救墨生?要是不想我們現在就走。”小老兒質問道。
她怔住了,救墨生一命,卻殺了一隻精靈?她還沒
反應過來,那雪女的身子頓時爆裂開來,隨着她發出的一陣慘叫聲,她的身子化作了一團紅色霧氣,快速的飄進了那個巨大男人雕像的嘴裡。
不,應該說是被吸進去的!
她明白過來,血引子就是要以精靈軀體作爲的鑰匙!
這時,周圍開始地動山搖,那些美麗的冰塊接連着發出爆裂的聲音,從裡頭飛出了無數藍色的雪女,它們是負責守衛這個地方,卻被驚動了,喚歌看着小老兒揮着長劍將那些藍色雪女一一斬殺擊退,而那做巨大的雕像也動了起來,它微微張着嘴巴,頓時從裡頭快速飛出兩個閃着白光的小東西。
“雪殘子,阿餘快接好了,吃下去!”爲了防止再被奪走,他大吼一聲。
喚歌迅速接住那兩個小東西,二話不說就嚥進了肚子裡。
“以精靈爲血引子,你簡直膽大包天!”
“雪殘子沒了!”那些藍色雪女惡狠狠說道。
“哼,我早就知道了。”小老兒冷笑一聲,一把拉過喚歌帶着上青就朝洞口跑了出去,眼看着洞口就要被封上,他大呼一聲:“上青,快用口訣!”
上青趕緊移形到洞口,迅速念動口訣,洞口頓時被無限撐大開來,他帶着喚歌跳了出去。
“你會遭報應的。”身後雪女悠悠的聲音被堵在了裡頭。
他們摔到了雪地上。
外面風雪已經停了,小老兒看着驚魂未定的喚歌,他喘着氣笑道:“早跟你們說過取雪殘子有風險。”
她卻還處理凌亂的狀態,想起那些雪女最後說的那些話,她忽然發現,師傅的笑容似乎不再是那麼吊兒郎當,反倒是開始擔心起來。
“師傅,你……”
“什麼都別說,快回去救墨生。”小老兒打斷她的話。
帶着不安和疑惑,他們回到了原先的山洞裡,墨生看到喚歌回來,終於鬆了一口氣,看到小老兒的時候,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他也來了?
“小子,你欠我個很大的人情。”小老兒嬉笑道。
“你拿回了雪殘子,你瘋了!你這樣會萬劫不復的!”墨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一直想要超過他的小老兒,卻捨命相救。
“師傅,你有事瞞着我和上青。”喚歌疾呼道,經歷了剛剛的事,她隱約覺得有些事越來越不對勁了。
“爲師能有什麼事瞞着你們,快快,救這小子要緊。”小老兒笑道,忽然以掌心微微按住喚歌的胸口,她只覺得一陣難受,忽然吐出一顆雪白色東西,小老兒趕緊將它拿到手裡,隨後一遍又一遍的按着她的胸口,神情的忽然變了:“本該有兩顆,怎麼你只吐了一顆?”
他震驚不已的摸向喚歌的腹部,忽然大驚:“另一顆竟然在你體內化開了,不可能啊!”
喚歌驚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試圖吐出另一顆雪殘子,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那怎麼辦?”少了一顆,墨生的傷能好嗎?
“不礙事,一顆足以,只是爲師沒有想到,另一顆就這樣化在你體內。”小老兒喃喃了一句,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雪殘子喂進墨生口中,看着墨生的臉色迅速的恢復了血色,喚歌趕緊掀開蓋在他身上的長袍,只見他的傷口處的鮮色正慢慢淡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傷口瞬間消失不見。
妖力比以前更加強大的墨生剛剛恢復過來,二話不說就朝小老兒吼道:“你瘋了!你分明知道取雪殘子只有那個方法,一旦做了那將會是萬劫不復!”
“我知道,所以我本不想救你。”小老兒忽然溫和一笑,他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沒了力氣,小老兒趕緊招呼上青過來:“師傅有些累了,扶我到那邊坐會。”
上青會意的點頭,喚歌卻看出了小老兒的臉色,那是近乎灰白的一張臉,她即刻跪在小老兒面前擔心問道:“師傅你的臉色好難看。”
她緊張的握住小老兒的手,他的手竟冰冷至極,她簡直嚇壞了,看着小老兒微微一笑,忽然朝墨生囑咐一聲:“墨生,你這條命是小老兒救的,以後上青和阿餘就勞煩你了。”
話剛剛說完,他的身子逐漸化作虛無,喚歌與上青嚇得分別拉住師傅的兩隻手:“師傅爲何要說這樣的話,你到底怎麼了?”
小老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他搖搖頭,看了看上青,這個丫頭是她唯一的徒兒,也是唯一的式神,如今他到先比她去了。
“墨生,記得我的囑託,如果我還有回來的一天,我……”話還沒說完,他消失了,消失在這個冰冷的山洞裡。
上青呆呆看着自己的雙手,就在剛纔,她分明還摸到了師傅的手……
“怎麼會……”她嚶嚶哭了起來,眼淚嗒嗒的落到雪中,這一刻她明白了,師傅的每一句話,什麼雪殘子,什麼血引子,那些起初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語這一刻她全部明白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