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默見着他的喜悅沒有給白辰帶來一絲安慰,反倒更讓他痛心,向前邁步,他走到玄默身旁,淡淡道:“我想回工作室。”
難以置信的目光,玄默的驚訝很明顯,但訝異之後卻是深深蹙起了眉:“不行。”
白辰未有情緒‘波’動,只是找了個位置坐下,再次說道:“我一定要回。”
不容拒絕的語氣,玄默有些怔愣,而後他聽到白辰又繼續開口說道:“如果是嫌我沒用,給你添麻煩,你可以直接回絕。”
稍帶自嘲的語氣讓玄默一滯,白辰已經會反駁他的話,曾一直溫順的對自己叫着師父,應答好的男子也消失了,玄默暗自苦笑,任誰在經歷過那種事後也不會再像當初那般,他都快不知道只見是什麼樣子,又有什麼理由要求白辰呢。
點點頭,玄默應了聲,而後道:“今天出去吃,好久沒一起出‘門’了。”
這簡單的一句話並不是陳述,而是疑問,玄默不確定白辰是否會願意同他出‘門’,畢竟他已經將自己封閉在房間內很久,很久。
出乎意料的,玄默還沒來得及後悔自己脫口而出的問話,就聽白辰應了聲:“我想吃熱乎的,天氣變涼了,外面很冷吧。”
很平淡的語氣,玄默也不知怎麼就覺得萬分欣慰,也許是白辰不再閉口不言,也許是他終於走離封閉,笑了笑,心中稍稍溫暖了些。
和白辰顯少一起出‘門’,不是因爲特殊情況就一定會夾帶着許逸,玄默回想這一切時才猛然發現,他與白辰單獨出‘門’的時候竟一次也沒有,轉過視線,他看了看白辰,以前只覺得瘦削但不至於沒有生氣,而今,他覺得一陣風就能輕易將他吹走,不自覺的,玄默將手搭上他的肩,將那瘦弱的身體攬進懷中。
白辰愣了愣,擡頭望他一眼,最終收回了視線什麼都沒說,其實,他還是溫柔的吧?
不知不覺,腳步在向着熟悉的地方前進,白辰問他要去哪裡吃的時候,他纔回過神,看到眼前的那家火鍋店,心中一痛,他別過視線,說:“去前面那家料理店怎麼樣?”
白辰擡眼看到他不自然的眼神,暗自搖了搖頭,這裡曾給他留下過什麼特殊的記憶吧?
點頭同意玄默的詢問,然而剛邁步,就聽剛從旁邊一家火鍋店出來的顧客討論道:“吃火鍋還有狐狸送,你看,好可愛哦。”
腳步一滯,玄默怔住,白辰不可能沒注意到他的失常,那家店,那隻狐狸,他好像明白玄默爲什麼會不自在了,那時他聽到易笑茹說,是言兮安排了這一切,也是從那之後,玄默變了,是因爲覺得對許逸歉疚,所以憤恨了言兮麼,或者說,連同他自己也一併討厭了?
餘光瞥向玄默,白辰淡淡搖了搖頭,這一切的因緣究竟因誰而起,誰也解釋不清,他與許逸是自己選擇了那條道路,去妖界也是他的主張,這一切,其實玄默不用自責的,就算這一切是言兮做的,又怎能將罪責強加在玄默身上。
易笑茹說言兮要報復玄默,可是他忍心麼,他對言兮的好,他都看在眼裡,如果真的是因爲玄默將他傷害,可是以言兮對他的愛意,他又怎會選擇玄默最痛苦的方式報復這一切?
“白辰。”
一聲輕喚將他從回憶深處拉回,白辰擡眼微微眨動眼睛,罷了,這一切玄默都分不清,他又能說些什麼。
回去的路上,兩人彷彿還沉浸在剛纔的晚餐中,白辰的默默無言,玄默想找話卻又無從下口,一直以來,兩人之間都有許逸作爲調節劑,或者說,白辰本身就是個話匣子,而現在,因白辰的沉默,玄默根本不知要說什麼,以往他雖話少,卻也能不時說些調侃的話,但是現在,他要以什麼話題開口?
不知該說什麼,那就索‘性’不說,觸了白辰的禁忌,玄默只會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白辰看得出他對自己顧忌太多,其實,他並沒有那麼脆弱,只是在想起許逸時,他會心痛,但這並代表他會陷入傷痛中不能自拔,自許逸葬禮後他便封閉了自己,而今他既然願意出‘門’,就代表他已經可以面對許逸死去的事實。
看到熟悉的事物,他會難過,但更多的卻是在想,許逸雖然不在,可他給自己留下的記憶太多,這輩子光回憶就能度過一生,他知道悲傷只會讓許逸不安,他不想再徒增許逸的傷懷,人已逝,就不要再死去的人難過。
其實,他還是心痛的難以復加,想起許逸他就心如刀絞,可是他不是一個人,他有陪伴在身邊但看不見的許逸,還有待他溫柔的師父,這些都在支撐自己不要倒下,他還能微笑,他要讓許逸看到,他是快樂的,他不會再悲傷,他要讓許逸知道,他答應他的事他都會做到,那麼,下輩子,他們可不可以再相遇,那時候一定不要再分開。
半路遇見修越和易澤是玄默不曾想到的,玄默攬着白辰的模樣讓修越一頓,那個小白兔一樣的男人竟然和玄默在一起,關係也比之前密切,不由得,他蹙起眉,言兮去了哪裡,這些天他都沒聯繫上言兮,也不知他是否發生了什麼。
目光相撞,易澤先停了腳步,他的面‘色’不太好看,可能是因爲妹妹突然消失不見,有些擔心的緣故。
“玄默,”他叫了一聲,懷着期待問了一句,“最近看到過笑茹麼?”
玄默冷着臉沒說話,卻是聽到白辰回道:“沒看見,師父一直忙着除妖,很久沒去學校了。”
他很久沒去學校是事實,易澤便沒再問下去,畢竟他沒理由懷疑妹妹的失蹤和玄默有關,就算自家妹妹喜歡他,但也不能說,她的失蹤就是因爲玄默。
易澤顯得很失落,平日略帶高傲的樣子也消失不見,玄默有心對他說實話,但還是沒有開口。
“言兮沒和你在一起麼?”這是兩人沉默後,修越突然問出的話。
然而修越沒想到,他會看到出乎意料的表情,在他提及言兮時,玄默的眼神突然變得不同尋常,有些凌厲,周遭的氣壓也隨之冷了下來。
白辰望着他憤怒的神情,不由在他手心捏了捏,而後對修越道:“好像是回家了。”
家?修越一愣,言兮之前的屋子一直沒人,所以一定不是回了他曾租住的地方,再者玄默怪異的神‘色’,還有白辰略帶遲疑的話語,修越不由猜想,所謂的家是否就是妖界?因爲忌諱易澤在旁邊,他沒直接說出妖界而是用了家來代替。
這麼一想,倒是有些合理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言兮爲何要回妖界,他對玄默的心思自己最清楚,他沒法相信言兮會在沒得到玄默的心之前就回去,這不是言兮的作風,他等了千年不可能如此輕易放棄。
蹙起眉,修越沒再說話,以他們遮掩的語氣,修越猜想再問下去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兩人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都沒了話,若是以前,易澤可能還會嘲諷他幾句,說他和妖物牽扯在一起,如今卻連那妖都留不下。
許是經歷多了,全都不想再多說些無關的話,只是出於相識已久的‘交’情,易澤還是開口問了句:“許逸他,”然而啓齒後,易澤卻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暗自嘆了口氣,他道,“逝者已逝,你們多保重。”
聞言,白辰卻是心中一痛,他揪緊了自己的衣角,本以爲再次提起許逸時,他能從容面對,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心‘抽’搐着疼痛,白辰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玄默自是感受到他的顫抖,將他擁進懷裡,淡淡對易澤說道:“不勞你費心。”
本是關心之舉,卻不想被玄默一句話‘弄’的氣氛僵硬,不是他要說的如此冰冷,只因他不想白辰難過,看到易澤就像是看到了易笑茹,那時她‘插’進許逸‘胸’口的匕首像是放映電影般,一個個不想再重複的片段都再次呈現在眼前,那歷歷在目的場景只會讓白辰更加悲傷。
“我們走吧。”在兩人驚異的時候,玄默卻是對白辰開口。
攬着那顫抖不已的身子離開,玄默不由加深了力道,似乎是想把自己全身的溫暖都給予白辰,他要把許逸來不及給的加倍給予他。
修越怔愣,他和白辰是什麼關係,言兮呢,還有許逸,那個喜歡白辰的男子,他死了,所以玄默和白辰走在一起了?
不可能的,修越否定了他的想法,但是一時間又找不到理由來支撐。
看着前方的身影,修越開始擔心言兮,妖界被魔界侵襲,言兮卻在這時候回去,他的修爲還在封印,自己也對他說過沒有把握定不能回妖界,而他如此突然的回去,莫不是妖界又出了事?
無法想象,言兮會甘心棄玄默而去,修越隱隱覺得言兮出了事。
眉間蹙起,易澤看着身旁的他嘆了口氣,擡手撫上他眉間,道:“他對你就這麼重要麼,什麼時候你也能像擔心他那般擔心我。”
一直以來,兩人的關係都是易澤一個人在主動,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修越未給他任何承諾,有時候他覺得修越只是擺脫不了自己才勉強答應自己的追求,但有時候,他覺得修越也像自己這般,或許沒有自己愛的這般深沉,但至少能證明這的確不是他的一廂情願。
而此刻看到他爲言兮擔憂,不受控制的,他心中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