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昌經過休息,又有蕭羽藥草補氣,已是恢復。他雖非破凡入音,畢竟多年修行,不是弱者,當下自能緊緊跟上。
而孟這寒人,天生勇武,雖因年歲而有老態,卻是不輸尋常同族。
逃了他這北寒聞名的大人物,烏部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未知追兵多少,但時刻緊逼,都有察覺。
幾人晝伏夜行,急速在崇山峻嶺前行。
有狼軍星和孟這般行家,幾人的行蹤痕跡,基本都被清除,使得後面追兵,屢屢繞遠,接連被拉開距離。
然而,畢竟烏部人更熟悉地利,又有寒馬高速,總會依據蛛絲馬跡,再次接近。很多次,追擊的人馬都遙遙可見,幾人同心協力,這才擺脫。
然而,當出了山林,到了空曠草原之時,便連嶽小昌,也看出環境對他們躲藏不利,十分沮喪。
“若想去到蒼莽山西部,此處爲必經之路。”狼軍星看着一望無際原野,嘶啞聲音,似乎也有些遲疑。
“看來,試圖不與追兵照面,是完全不可能了。”孟平淡說道。他與幾人關係,因爲數日接觸,倒也緩和許多。
蕭羽笑了笑:“既然無可避免,接着便是。”
孟看了看他,轉頭對着旁邊嶽小昌,微笑說道:“你這人情,我可欠的不小。”
看這自小被灌輸腦中,名聲赫赫的大恩人,大英雄,如此親切對待自己,嶽小昌顯然欣喜。
狼軍星在旁,淡淡說道:“你們寒人,也講人情?”
“種族對立、排斥、仇視,不能評判互相對錯。”孟嘆口氣道,“不過,彼此之間,若能多多瞭解,總會發現共通之處……也許差異,便會慢慢減少……”
“瞭解會增多。”狼軍星扭頭,望着前面,“但過去的恩仇,未必會因爲時間,而消磨減輕。”
“黃昏了。”蕭羽拍拍大哥肩膀,“不如歇歇,夜中還要趕路。”
幾人也是習慣,尋了隱蔽處,躺在柔軟枝葉之上,慢慢入眠。
夜深人靜。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
幾人都是站起,看着對面草原,似乎直奔此地而來的騎兵。
“這是……被發現了嗎?”狼軍星一臉驚疑。
孟則是眯起眼睛,笑着說道:“不必多慮,那是我雲部之人。”
“……哼,果然狡詐。”狼軍星轉眼一想,便是明白,“你在車上甚至路邊,都動了手腳?”
孟笑容淡淡,不置可否。
“正常自保,也不算陰暗手段。”蕭羽平靜說道,遠遠望去。
這隊騎兵,大概二十人左右,看體型舉止,顯然在寒人兵卒之中,也是強悍。而與一般寒人騎兵不同,他們雖也裸露上身,但卻簡單披甲,各個攜帶強弓,側掛刀具長矛,裝備精良。
此時,孟上前一步,唿哨一聲,擺出個特異姿勢,十分顯眼。
那些騎兵似乎發出一聲歡呼,加速前進,很快到了孟的面前。
“孟公!”
這些寒人紛紛下馬行禮,神態恭敬之極。
孟安然受禮,一股上位者氣息,緩緩外露。
當孟將身後幾人,介紹給手下之時,這些寒人雖面無表情,卻不冰冷,也未展示一般寒人那種輕蔑之態。
這隊伍帶來兩匹空馬,一匹是孟的坐騎,自不會讓人;而蕭羽和狼軍星,便是共乘另外一騎。最後嶽小昌無奈,只有和一寒人騎兵搭伴。
當嶽小昌上馬,兩人靠在一起之時,身型對比,極爲明顯,這讓嶽小昌陣陣發窘,真有渺小之感……
之後,一行人均是沉默,驅使寒馬,向着草原深處奔馳。
來時的山林,慢慢迷濛於後方地平線。四下望去,俱是青草依依。
夜風颳過耳邊,因爲寒馬疾馳,顯得越加凜冽。
“嗚——”
靜謐的夜,陡然被淒厲的牛角聲劃破。
蒼涼,威嚴。
不必多想,他們這隊人,已是被追兵發現。
蕭羽探頭前望,視野之內,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隊黑影,繞行而來。
有了手下拱衛,即便僅僅小隊,孟這寒人名將,也散發出與前不同,雄渾睥睨的霸主風範。
“準備迎戰——我雲無敵!”
只見孟驅動胯下寒馬,單手舉起長矛,高聲喝
喊。
“我雲無敵!”
周圍寒人騎士,同聲高吼,二十餘人,結陣而行,竟是散發出,不遜於大隊人馬的狂猛威勢,當先向着敵方衝殺過去。
此戰不可免,怯懦後退,必然潰敗。
雙方對行,很快接近,到了約是兩百步外時,蕭羽忽然聽到旁邊隊伍中央,傳出嘹亮號角之聲。
“上箭!”
衆位寒人騎士,訓練有素,在孟的指揮之下,立時彎弓上弦,瞄準目標。
蕭羽因爲與狼軍星共乘一騎,不便動作,眼見他拿出馬側攜帶弓箭,手臂穩固如木,雙腿牢牢夾住馬腹,身形微側,搭弓上箭,等待機會。
寒人身軀龐大,所用長弓,也是厚重,狼軍星畢竟北疆出身,竟能適應,只是拉開不易,與旁人相比,張力不足。
越是相近,雙方馬速竟是越快。
耳邊呼嘯,都是夜風激烈。密集的蹄聲,在大地上起落,震耳欲聾,連成一片。
“嗚——”
嘹亮號角聲響,驀然驚起。
此時雙方距離,接近一百五十步,隨着孟的一聲大吼,寒人騎士齊齊前傾,那動作之整齊,恍若一人。
趴在寒人身後的嶽小昌,感受戰陣殺氣,忍不住輕輕顫抖,臉上變色。
“放——”
“嗖嗖嗖……”
利箭撕裂夜風,呼嘯而去。密集的箭雲,在半空聚集,划動優美弧線,斜斜落向對面敵人。
蕭羽發現對方騎士,準備持弓發射,比之左右寒人,落後至少十步,稍一思索,便是恍然。
孟的雲部兵卒,皆是一直跟隨左右精銳,力量箭術,遠遠超出尋常寒人。當下搶先射出,便是佔據先機。
對方受了攻擊,猝不及防,但也算鎮定,轉而牛角吹起,反射回來。
號角爲聲勢匯聚,音動四方,不可輕斷。
當下,這粗狂沉悶的聲音,便是此起彼伏,在黑沉夜色中的廣闊草原,奏響殘酷樂章。
雙方對射,來來往往,接近三輪,彼此都有傷亡。蕭羽眼見嶽小昌前座寒人,便是身中兩箭,依然奮勇向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