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蒼太這麼一問,喬遠立刻愣在了當場。
回想這段時日,自那天離開那塊礁石後,居然再也沒有見過。
那塊礁石原本就只有方圓三丈大小,再加上潮汐漲落,被海水淹沒亦是正常之事,因此喬遠倒沒注意到這一點。
此刻再聯繫一路飛行,竟連一座小島、一隻魚蝦都沒看見,似乎這裡除了海水便是海水,而那座礁石便顯得非同尋常。
“莫非那塊礁石就是走出這幻陣的關鍵?”
喬遠目中閃過一絲精芒,傳音問道。
蒼太立刻回道,語氣亦是非常肯定。
“原本正常的事物,到了不正常的環境,那即便再正常,也非同尋常,主人,老奴斷定,那塊礁石應該就是此陣之關鍵。”
喬遠點了點頭,心中也已有了判斷。
原本存在的礁石,現在卻消失不見,顯然它並未真正消失,而是隱藏在喬遠看不到的地方。
此地不過百里之大,三天三夜的時間,他早就將這裡翻了個底朝天,但卻依舊沒有發現礁石。
礁石便是走出此陣的關鍵,亦是這幻陣的破綻,而天地間沒有任何陣法可以完美無誤的將破綻隱藏起來,此陣也無例外。
思及此,喬遠立刻衝出海面,放出探靈雀,傳出一道神念,讓它幫忙盯着海面的動靜,而他本人則是再次潛入海底。
若是破綻會自行改變方位,那不過便是海底與海面兩塊區域。
想通了這點,喬遠直接選擇在大海的中心地帶懸浮而立,調動全部神識,將海面以下完全囊括在內。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轉眼便到了黃昏之際,潮水開始慢慢退去,平靜無波的海面上不知何時卻是顯現出了一塊漆黑的石頭。
探靈雀一眼便看到了那塊石頭,訊息傳入喬遠腦中,讓他雙目猛然睜開,一個閃身便到了海面之上。
“潮漲潮落,原來這礁石是隨着潮水的起落而變化,亦是隨着時間而變動。”
喬遠挺身站在那礁石之上,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隨即他盤膝坐在那溼漉漉的礁石上,就要開始研究這幻陣。
但他神識還未探出,便覺眼前一花,再看清時,入目所見的竟是萬禁峰八百丈上的黃沙漫漫。
此刻喬遠依舊盤膝坐在屋檐石壁上,低頭一看,只見其腿上竟聚集了不少黃沙,似是他在這裡已經坐了很久,風沙都吹到了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喬遠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身上的沙子。
按理說,陷入幻陣之中,修士依舊可以自如控制自己的身體。
如先前在密林中被明光道人追擊,他們便是誤入一座幻陣之中,而那時他們雖看不破幻境,但卻並不限制身體行動。
可現在,只看身上的這些沙子,喬遠便明白,在幻境中的這段時間,自己並未動過半分。
此事實在太過詭異,完全不符常理,再想起先前紫瞳目無法看穿幻境的一幕,他的心中甚至產生了一個極爲荒誕的猜測。
“莫非剛剛我不是陷入了幻陣之中?”
喬遠眉頭微微皺起,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才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手腳有些發麻。
這種發麻便是長時間久坐,卻不運轉靈力,也不修煉而導致的氣血不通。
平時打坐修煉,喬遠就算一連坐上數月,也不會有這種感覺。
可現在這種感覺,卻是清楚的告訴他,這段時間,他的確沒有動過,更沒有運轉靈力。
“蒼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思索了片刻,喬遠實在想不明白,便傳音詢問了起來。
蒼太人老成精,在喬遠清醒的瞬間,便察覺到了其中緣由。
“主人,若老奴沒猜錯,我們剛剛都中了幻術,而且這種幻術極爲厲害,是以主人的神魂爲媒介,將老奴與探靈雀都帶入了幻術之中。”
“竟然是幻術,難怪我的身體沒有動彈絲毫,只是這裡只有我一人,這幻術到底是誰施展的?”
喬遠眼中露出濃濃的戒備之色,舉目看向四方,臉上神情難掩驚色。
幻術與幻陣雖只差一字,看似效果相同,都是讓人陷入幻境,但實則卻有極大的區別。
幻陣可將人的肉身與神魂全部拉入幻境之中,而幻術卻只針對神魂。
另外,幻陣只需佈置好,便不用佈陣者操控,可自行運轉,而幻術則類似神通法術,需要人當場施展。
而在這種地方中了幻術,可想而知,施術者必然就在周圍。
想到這裡,喬遠便只覺背脊一陣發涼,若是那施術者有半點殺機,恐怕早在他中幻術時,便已然死在了這裡。
“到底是誰對我施展了幻術?黑沙?溫玉?不可能,絕不可能是他們。”
萬禁峰上除了他自己,還有兩人,可先前他登上八百丈石壁時,便察覺到黑沙與溫玉尚還處於六百丈之地。
這短短几天時間,這兩人斷不可能從六百多丈處,衝到八百丈之上,而且就算能夠做到,他們又豈會放過喬遠。
“主人不必杞人憂天,這施術者隱藏極深,且對主人施加的幻術較爲溫和,看起來並無惡意,倒更像是一種考驗。”
就在此時,蒼太勸慰的話語卻是在他腦中響起。
“考驗?”
喬遠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解之色,那幻術較爲溫和,沒有惡意並不假,他自己也看的出來,可這考驗一說,又從何談起。
“主人想必早已看出,這萬禁峰形狀奇異,酷似一座高塔。再看主人一路上山,每過百丈所遇禁制的難度便會成倍增加,而同處一層的禁制,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可劃分爲同一類禁制。”
“如此規律,主人想到了什麼?”
空間珠內,蒼太藤蔓一揮,立刻便有一座巴掌大的虛幻之山浮現而出,配合他的話語,倒是讓喬遠眼前立刻一亮。
“禁陣塔?五月峰的禁陣塔,這萬禁峰竟然與禁陣塔頗爲相似。”
他早就該想到的,只是古詩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在這萬禁峰上,他無法看到此峰全貌,久而久之,便也忽略了這點。
萬禁峰與禁陣塔頗爲相似,莫非此峰也是一件類似的寶物,只是世人被外表所迷惑,無法看透其本質。
他還記得當年段天固曾說過一個秘密,禁陣塔乃是古封府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掌握禁陣塔便等同於掌握了古封府。
而通過月無痕的言語得知,古封府擁有一個實力高深莫測的府靈,且這府靈還有獨立意識,不受任何人操控。
若萬禁峰真的與禁陣塔一樣,那這裡必定也有一位實力高深莫測,且擁有獨立意識的器靈,亦或者說是陣靈。
如此一來,倒可以解釋,剛剛喬遠被人施加幻術的事情。
而一個陣靈對修士施加幻術,若沒有殺意,那便的確如蒼太所說,更像是一種考驗。
想通了這些細枝末節,喬遠倒是鬆了一口氣,看向眼前的剩下的兩道禁制,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若真的只是一場考驗,那它到底想要考驗什麼?剛纔我又是否算作過關?”
沉默了片刻,蒼太似是看透了一些,出言提點了兩句。
“主人,你能走到這八百丈之地,代表你的禁制陣法造詣已經達到接受考驗的要求,亦可以說已經通過第一關考驗。”
“所以這第二關定然不是考驗禁制陣法造詣,可卻又包含其中,例如眼前的兩道禁制,但重點卻在於心,主人還需要勇於嘗試,才能領悟其中真諦。”
喬遠聽到這番話,卻是有些似懂非懂。
不過他很認同蒼太最後一句話,既然是考驗,那便必須沉入其中,找到答案,在這裡幹想,定然想不出所以然。
有了決定,喬遠再次盤膝而坐,看向眼前的兩道禁制,集中心神仔細研究起來。
半日之後,第二道禁制轟然崩潰,有了第一次體驗,他倒顯得極爲從容。
喬遠主動閉上雙目,再睜開時,眼前居然還是碧海藍天,波濤澎湃。
而他如先前一樣,站在一塊不過方圓三丈的礁石之上,冰涼的海水激盪而起,濺落在他的臉上,那觸感簡直真實不能再真實。
喬遠伸手抹去臉上的海水,神情平靜的似古井之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就地盤膝而坐,閉上雙目,不去理會海風的呼嘯,不去細看浪潮的翻涌,亦不顧潮汐的漲落,將他整個人緩緩淹沒。
“幻由心生,心動生幻,我心不動,天地無幻。”
在喬遠心中,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術所製造的虛像,這天地間唯有他一人爲真,堅信這一點,此幻必破。
果然,就在潮水完全將他淹沒的一刻,四周場景卻是轟然大變,喬遠緩緩睜開雙目,入目的依舊是黃沙漫漫。
只是這一次,他破開幻術的時間短了許多,身上並無風沙吹過的痕跡。
“不信幻,不生幻,這次考驗似乎過於簡單。”
喬遠臉上並無通過考驗的欣喜,反而還覺得有些疑惑,畢竟第二次考驗竟比第一次考驗還要簡單,這委實有些不符合常理。
就在他疑惑之時,蒼太卻是再次開口,點明瞭其中關鍵。
“主人,這三道禁制加起來纔算是第二關考驗,你可以將他們看做一個整體,輕鬆走過了前兩個階段,這最後一個階段必然是最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