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整體？這個說法倒是頗爲恰當，那就讓我看看這第三次考驗又當如何。”
喬遠嘴角微微上揚，說話間目中透着一股自信之色。
不過半日，第三道禁制轟然崩潰，喬遠閉上雙目，再睜開時，不出他的意料，眼前依舊是碧波浪潮，一片汪洋大海。
三次考驗，對他施加的幻術都是同一場景，顯然這定有其深意。
喬遠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幾乎沒有改變的礁石，又擡手抹去了臉上冰涼的海水，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第一次來此，他堅信這裡乃是一座幻陣，因此倒是誤入了歧途，耽誤了不少時間，可最終他還是脫離了幻境。
第二次來此，他不信這裡的一切，因而在短短時間內迴歸了現實。
這裡的路似乎很多，且每一條都能破開幻術，但喬遠卻認爲，路雖多，但大多都是歧途，唯有一條路纔是施術者留給他的考驗。
“真正的路在哪裡？”
喬遠舉目四望，除了碧藍的海水，便再無他物，唯一不同的，便是腳下的礁石。
低頭看去，喬遠神色猶如古井之水一般平靜，雙目隱隱閃爍別樣的光華，看起來格外璀璨。
“路在腳下嗎？可惜這不過你故意留下來的歧路，我已經走了兩次，不會再走第三次。”
說罷他右腳微微用力，便聽咔咔之聲響起，這大海上唯一一塊礁石立刻碎成幾塊，沉入了幽深的海水之中。
喬遠雙手負於身後，靜靜的站立於海面之上。
此時此刻，大海猶如一隻狂浪的巨獸，終於陷入了沉睡，海面平靜至極，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遠遠看去，這片大海便猶如一面碧藍色的鏡子，將天空與海水分割爲兩個世界。
而喬遠站立於海面之上，倒映在海水中的影子，則成了這世間的唯一。
“天地皆虛，唯我爲真，原本我以爲這處幻境中，唯有礁石不同，所以是此地破綻。”
“現在看來，這真正的破綻並非是礁石，而是我自己，亦或者說，是你！”
靜立良久，喬遠似心有所悟，緩緩開口。
說罷，其目光卻是對上了海水中，自己的那道影子。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可就在這寂靜之中，那影子卻是突然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讚賞的淺笑。
再看喬遠，他依舊神色平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是如何發現的？”
影子嘴脣微動，與喬遠一模一樣的聲音緩緩傳入了他的耳中。
喬遠臉上不露絲毫意外之色，淡淡回道。
“用心發現的。”
“用心？”
那影子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回答，微微蹙了蹙眉。
喬遠沉默，腦中想起之前蒼太提點過一句，這第二關定然不是考驗禁制陣法造詣，但重點卻在於心。
當時他還有些似懂非懂，可如今已然真正明白了其中真諦。
“天地皆虛，唯我爲真，亦或者天地皆真，唯我爲虛，真假虛實本就是相對而立，人與影亦是虛實相對。”
“此地本就與我虛實相對，而又出現了你這道影子，豈不是說明，你我同虛同真，與這天地虛實相對。”
喬遠一番話語落定，那影子卻是神色一凝，眼中露出驚詫與讚歎之色。
“沒想到你竟將真假虛實之道理解到這個地步，不錯不錯，這第二關便算你通過了。”
“前輩，莫非此地還有第三關？”
喬遠臉上並無半點度過第二關的喜色，目光微閃，連忙開口問道。
那影子突然從水面之下走出，與他面對面而立，咧嘴一笑。
“只要你想，此地還可以有第四關、第五關、第六關、第一百關。”
喬遠看到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本就有些不適應，再聽他這番話，卻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嘿嘿……開個玩笑，第三關就在九百丈之巔，我在那裡等你。”
影子臉上笑容更盛，露出一副鼓勵的眼神，說罷便化作一片海水，融入大海之中。
喬遠想象中的陣靈倒是與那影子大有不同，不由愣了片刻。
隨後他緩緩閉上雙目，再睜開時，眼前的大海立刻消失無影。
他依舊盤膝坐在屋檐石壁之上，黃沙漫漫，一切都未改變，似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不過喬遠神識探出，卻能感覺到，眼前的三道禁制已經完全不存在了，而且這八百丈以上，也沒有其他禁制，可以說是真正的暢行無阻。
但喬遠沒有立刻前行，而是心念一動，召出一隻赤焰崖鼠，讓它先去探路一番。
即便那陣靈說他已經通過了第二關考驗，也萬不可掉以輕心，一切必須要小心謹慎。
一炷香後，赤焰崖鼠安全歸來，喬遠這才放鬆了些許，邁步向着前方走去。
可走了沒兩步，他便再次停下腳步，眼中閃過疑惑不解之色。
“不對，按照地圖上的標註，棲春藤就生長在這八百丈上，可如今這裡一片黃沙，怎麼可能生有棲春藤？”
細細想來，似乎只有兩個解釋，一是盛世商盟的那位長老欺騙了喬遠，這裡根本就沒有棲春藤，二是這裡原本乃是一片密林，可不知爲何卻變成了黃沙之地。
兩隻解釋都有可能，喬遠無法作出判斷，不過他相信只要找到那陣靈，就一定會尋到答案。
思及此，喬遠再次邁開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這小子還真是謹慎，不過既然登上了八百丈，就已沒有回頭之路，且讓你等等下面的兩個小傢伙。”
萬禁峰九百丈之頂，矗立着一座九層高的石塔，就在喬遠踏在黃沙之上時，石塔頂端卻是傳出一陣低語喃喃。
喬遠走在黃沙之上，剛開始還覺得沒有什麼異常，可越走他的眉頭便鎖的越來越緊，神色也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八百丈處的屋檐石壁距離九百丈處的屋檐石壁，在沒有禁制的情況下，喬遠眨眼便可走過。
可如今，他連續走了近一盞茶的時間，也依舊沒有看到九百丈處的屋檐石壁，此事絕對大有古怪。
而且他還發現自己走了這麼久，似乎一直都在原地轉圈。
“幻陣？那個陣靈的話果然不可信，只是我先前以赤焰崖鼠試驗過，明明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爲何我一踏入其內，就陷入了幻陣之中。”
喬遠立刻停下腳步，目光掃視四周一圈，神色頗爲疑惑。
本不指望有人來解答這個問題，卻沒想山峰上方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嘿嘿……，我說過，只要你想，還有第四關、第五關、第六關、第一百關。”
“前輩，這難道是新的考驗？”
喬遠頗有些無奈，碰到這樣不靠譜的陣靈，也算是倒了黴。
誰知他這一問，卻是勾起了那陣靈的興趣。
“你要是想的話，我倒不介意召喚幾個沙巨人陪你玩玩。”
說罷就見四周狂風大起，捲起五個巨大的黃沙旋渦，而在旋渦之中卻是出現了一個個龐大無比的巨人頭顱。
那巨人頭顱一個便足有小山大小，難以想象其身子到底有多大，恐怕定然是驚世駭俗。
喬遠神色大變，連忙擡頭看向上方大聲喊道。
“前輩誤會了，晚輩並無這個意思。”
“嘿嘿……開個玩笑，這沙巨人可不是你能對付的。”
上方再次傳來一陣笑聲，四周黃沙旋渦也隨着話語慢慢平息了下來。
一切恢復原樣，可剛剛的場景卻是將喬遠驚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這陣靈是開玩笑，否則那五個沙巨人一人吐一口氣，就得將他吹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想了想，這陣靈除了愛開玩笑，倒並無惡意，喬遠便出言詢問了起來。
“前輩，您先前不是說晚輩已經通過第二關了嗎，爲何現在又會出現這幻陣？”
“這幻陣可不是現在纔出現的，而是你一踏入八百丈之上便已經走進了幻陣，只是你自己沒有察覺罷了。”
不過片刻，上方便有了迴應，只是這回應又將喬遠驚的不輕。
原來他打一開始見到的這片黃沙就是幻境，無論破不破開那三道禁制，踏不踏入黃沙之上，他都已經身處陣中。
只是這幻陣未免太過高明，竟然讓喬遠與蒼太沒有一丁點的察覺。
“原來如此，那麼棲春藤的確是在八百丈之上，只是被幻陣所遮掩，我無法看見而已。”
喬遠立刻便明白了這一點，擡頭看向上方，有些不太明白陣靈此舉何意。
“小子，你就在這裡等着吧，九百丈巔峰，只容一人登頂。”
那陣靈似是能夠猜到他的心思，再次傳出一陣話語。
喬遠心神一凜，不由皺起了眉頭。
“只容一人登頂？這話的意思是……黑沙和溫玉！”
思及此，他的臉上立刻露出恍然之色，原來這幻陣並非特意困住他的，而是留給他與黑沙、溫玉的戰場。
喬遠雙拳緩緩緊握，雙目不由閃過一絲精芒，垂首看向下方。
萬禁峰六百七十丈處，黑沙正盤膝坐在一棵古鬆之下，雙目佈滿血絲，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似很久沒有休息過。
而在山的另一邊，六百六十丈處，溫玉苦着一張臉，正行走在懸崖峭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