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老人只覺背後似被一座山峰撞擊,痛的幾乎失去了全身知覺,口中鮮血噴出如泉涌,一頭栽倒在地上,連擡頭都無法做到,真正的動彈不得。
身爲一個殺手,他很清楚落到這步田地後自己該做什麼,那就是自爆,以防止被人從自身魂魄中搜出關於暗影的秘密。
但很可惜,喬遠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在動手前,便叮囑凌婉晨封住了他的元嬰,如今的雲雀老人,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無法做任何事情。
喬遠沒有看他,而是第一時間來到了凌婉晨的身邊,見她嘴角還有一絲未擦去的殷紅血跡,不由擔心道:“婉晨,你怎麼樣了?”
凌婉晨微微一笑,任由喬遠替她拭去了血跡,搖頭柔聲道:“沒事,只是受了點輕傷,回去調息一會兒便可恢復。”
喬遠聽到還沒覺得什麼,可那趴在地上還存有意識的雲雀老人卻是內心叫苦暗罵,那麼近距離的自爆,硬抗之後還竟說只受了點輕傷,這到底是從哪竄出來的兩個妖孽。
看了一眼天色,距離午夜已然很近,喬遠可不想與凌婉晨在這荒郊野嶺過上一夜,便沒有立刻詢問雲雀老人,而是將其弄昏後,直接向着堯城全速趕去。
飛掠數十里,喬遠眉頭微微一蹙,因剛剛草人自爆的景象太過驚人,以至於方圓數百里的修士都吸引了過來,那些純屬湊熱鬧的修士他不用理會,可其中卻有幾個尾隨他們而來的堯城探子,若這些人回去,必定會爲喬遠帶了許多不必要麻煩。
喬遠與凌婉晨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分頭極快的向着隱藏在暗處的探子飛去,那些人修爲不高,領頭的也就是金丹初期,只是擅長追蹤隱匿之術,不過這在兩人強悍的神識下,根本就是無所遁形。
很快,那些人便被一一清除,喬遠與凌婉晨收斂了氣息,飛至千丈高空,避開了前去湊熱鬧的修士,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堯城趕去。
客棧客房內,喬遠佈下一道禁制,揮手將被收入禁陣塔的雲雀老人放了出來,一股靈力灌入他的體內,又塞了一顆穩定傷勢的丹藥給他,不一會兒,雲雀老人便甦醒了過來。
儘管全身骨頭盡碎,五臟受損嚴重,可他臉上卻看不見一點痛苦與懼色,雙目炯炯的死盯着喬遠,下定決心,打死也不會開口說一句話。
“婉晨,你先去療傷吧。”喬遠沒有急着詢問,而是看向凌婉晨,目光柔和的傳音道。
凌婉晨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內房,盤膝打坐起來。
安靜的夜裡,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映照此地,雲雀老人癱坐在椅子上,無法動彈,喬遠搬來一張椅子,對坐在他身前,兩人之間僅有一膝之隔,若有別人在此,怕是會以爲他們是秉燭促膝長談的老友。
沒有開口打破寂靜,喬遠翻手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壺陳年佳釀,又翻手取出了茶壺茶杯等器具,現場烹煮起了茶葉。
“不知道道友喜歡喝什麼,就都準備了一些,這酒是堯城最出名的百年紅,這茶則是琴南巷李家鋪子的青堯毛翠,都是本地特產,我也是第一次嘗。”
茶水沸騰,茶香飄溢,伴隨着喬遠輕聲的解釋,不知道的,定會真的以爲這兩人是他鄉重逢的好友。
雲雀老人冷眼看着這一切,內心沒有絲毫波動,在他看來,喬遠所說所做的都是無用之舉。
“其實我個人是比較喜歡喝茶的,新茶鮮香,味澀泛苦,可以提神醒腦,而這酒雖然醇厚,卻是醉心醉神,易迷失虛幻,不知道友喜歡喝茶還是喝酒?”
話是這麼說,可喬遠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給雲雀老人倒了一杯酒。
慢慢品茗,喬遠有足夠的耐心審問他,也猜到了他可能一句話都不會說。
一壺茶喝完,已是一刻鐘後,喬遠驀然放下杯子,看向已然閉上眼的雲雀老人,淡淡道:“關於暗影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問,我只想知道此物的來歷,我已經給了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你若說,我答應放你一條生路,你若還是不說,那這敬酒可就變成罰酒了。”
聽到這番話,雲雀老人內心一動,若是不透露暗影的秘密,倒是可以接受,想了想,他又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向那杯放置了許久的“百年紅”。
喬遠微微一笑,一指酒杯,頓時酒水倒飛入注,流入了雲雀老人的口中。
細細品嚐了一會兒,雲雀老人冷冷的開口:“你先發下誓言。”
喬遠沒有絲毫遲疑,直接結印立誓,他本就沒有騙雲雀老人的心思,要是他肯痛快說了,便是助他療傷也不無可。
雲雀老人見喬遠如此果斷,目中微光一閃,內心有了判斷,緩緩開口:“其實這件靈器的真正來歷老夫也不知曉,當年,得到它也是一次意外。”
說着他目中不由露出了追憶之色,低頭看着喬遠手中的漁網靈器怔怔出神,看這樣子,此物背後應該是有一段故事。
喬遠很有耐心的爲他又倒了一杯酒,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夜深人靜,隨着堯城城門的關閉,此城的繁華與熱鬧也被掩藏在了黑暗裡,客棧一樓大廳,疲憊的店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半開的大門外不時吹來冷風,推動樑柱上高懸的燈籠左右搖晃不停。
就在臨近黎明之時,一個黑髮披散,薄脣發紫的年輕男子緩步走了進來,他的出現沒有發出丁點聲響,自然也沒有驚動早已睡着的店小二。
看都沒看一樓大廳,那年輕男子目光直接掃向二樓與三樓,神色陰沉如一汪幽潭。
很快的,他的目光便鎖定了三樓一間最裡面的客房,舔了舔發紫的嘴脣,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邪氣。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沒有走上去,而是轉身離開了客棧。
那三樓最裡面的一間客房正是喬遠與凌婉晨的居所,此刻,喬遠已然聽完了雲雀老人的故事,並讓其在此短暫療傷,直至傷勢恢復一些,可以行動後便可自行離去。
本來他還在思索剛剛聽完的故事,卻沒想一道強悍的神識落在了自己所佈置的禁制上,沒有輕舉妄動,一直等那年輕男子離開了客棧,喬遠才推開窗戶,看向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神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