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蠻熊見華臻自投羅網,頓時喜出望外。
“你終於肯開竅了,怎麼?現在纔想要救人?”他道。
華臻似笑非笑,神情古怪,徑直向蠻熊走去,對一旁蠢蠢欲動的黃毛等人彷佛視而不見。
蠻熊心中疑惑,想道:“老東西耍什麼花樣?”立刻全神戒備起來。
華臻走了一段距離,停在數米開外的地方道:“救人倒不必,我從來不做這種蠢事。我下來只想提醒你,有一件壞事馬上就要發生了。”
蠻熊沒料到對方開口居然是這麼一句話,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此之前,蠻熊認爲面前這人不過是遲早到手的獵物,是死是活全憑自己高興,可這待宰的獵物卻突然跳出來以一副憐憫的口吻說要提醒自己,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哈哈,怎麼個壞法,我倒想聽聽。”蠻熊突然來了興趣。
華臻呵呵一笑,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少年,說道:“這個被你打倒的年輕人,呆會兒他會把你們打得很慘。”
蠻熊一皺眉頭,眼珠子轉來轉去,猜不透其中含意。
華臻見蠻熊沉默不答,又道:“所以我勸你,要是不想受傷住院的話,現在就趕快走吧。”
蠻熊目不轉睛地盯着華臻,片刻後大笑道:“你腦子進水了吧?就憑他?一個死狗一樣的傢伙,站都站不起來,也想動得了我?哈哈哈……”
黃毛和結巴也放聲怪笑。
華臻笑道:“真的不信?”
蠻熊冷笑道:“你的鬼話留着到棺材裡去說吧!”說完搶上一步,要去擒拿華臻。
華臻嘆口氣,道:“你自己找死,那也沒得救了。”說着亮出手中的東西,卻是幾張符紙,他將手一送,同時口中輕喝一聲“赦!”
那幾道符紙疾射而出,竟自動朝蠻熊等人飛去,幾人只感覺眼前白光一閃,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華臻只是站在原地,卻已一擊得手,他冷笑一聲,慢悠悠跨出腳步,走到少年面前。
只見少年靜靜地躺在地上,身體還在微微抽搐,呼吸時穩時急,看來受傷不輕。
華臻俯下身子檢查了一番少年的傷勢,臉色漸沉,心想:“下手也太狠了點,又得費我一劑好藥,唉!”
他心中不悅,但手上還是輕輕抱起少年,自顧道:“這次我救你,就當做還你無故爲我受苦的人情,順便借你身體用一用,呆會兒你得賣力表現。”
他說着又轉頭看了看在身後矗立不動的幾人,笑道:“反正他一腳把你踢得這麼慘,你也可以趁機報仇,打斷他幾根肋骨好了!”
華臻自言自語中,抱着少年晃晃悠悠地鑽回了車內。
路面上只剩三個人影直挺挺地站着,腦門上各自貼了一張符紙,個個雙目空洞無神,就像殭屍一般,還有一人倒地不醒,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華臻在座位上安置好少年,將他的上衣解開,凝神查看。只見少年的胸口一片淤黑,看樣子傷勢嚴重。
“今晚真是虧了老本,用掉大半保命符不說,還得把好不容易煉成的靈藥用在這小子身上,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他什麼!”華臻心裡老大不痛快,嘴上嘟嘟囔囔,手上卻不猶豫,從懷裡掏出一小盒膏藥,用手指取了一點,仔細地塗在少年受傷的部位上。
令人稱奇的是,膏藥效果極快,剛塗上沒多久,傷處的淤血就已經化開,本來胸口上的烏黑頃刻間消退,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跡。
華臻塗完膏藥,又將一隻手按在少年的胸口,緩緩閉上眼睛。片刻之後,他的手掌和少年身體接合的地方隱隱有一股霧氣蒸騰而起,而華臻自己的額頭上也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在這樣方式怪異的療傷中,少年原本緊繃的身體慢慢鬆弛了下來,痛苦的臉上也現出了一陣輕鬆。
但華臻卻大不相同,隨着時間推移,他原本悠然愜意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緊張,眉頭不停攢動,汗滴越出越急,他猛地睜開眼睛,目光中帶着無比震驚。
“怎麼會……!”他說不出話來,只感覺身體裡的元氣正源源不斷地從手心流向另外一具身體。
華臻表情驟然轉爲驚恐,自己的手彷彿被粘住一般,掙脫不開,他心裡越來越急,手臂上猛一用力,終於脫開了少年的身體,整個人一下子向後翻倒,跌出了車外。
少年輕輕地咳了一聲,仍然一動不動。
華臻坐在地上,渾身大汗淋漓,不停顫抖,臉上先是震驚,接着突然變成狂喜。
“他是……他是……”此時華臻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一顆心不住狂跳。
他把手撫在心口,壓抑住胸中的激動,目光釘在沉沉昏睡的少年臉上,心中積藏多年的鬱氣突然一齊涌出,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我找了二十年,付出那麼多辛苦,老天有眼,終於讓我找到了!!!”
華臻呼喊過後又大笑不止,似乎要將鬱氣全部釋放。
黑漆漆的天幕壓在頭頂,空氣越發凝重。
他呆呆地坐了一陣子,慢慢平靜了心緒,少年的一聲咳嗽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他急忙縱身而起,回到車內,伸手在懷中摸出了一個小巧的木盒子,打開以後,一塊碧綠的玉牌靜靜地躺在裡面,只是牌心裡正不斷閃動着一道盈盈綠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還以爲這小子只是普通的通靈體質,沒想到陰差陽錯,居然撞上這麼一個世上獨一無二的極品,這武者的魂器雖然品質上好,但畢竟只是凡品,對他來說反而微不足道了。”華臻感慨萬千。
玉牌一靠近少年立刻光芒大盛,華臻內心一片空明,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找到了萬靈元身,他一出現,看來那場浩劫也不遠了,果然是天命啊。”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華臻做他的引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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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在車外僵立了半天的黃毛悠悠醒來,眼前一切如常,只記得有一片不知從哪裡飛來的東西糊在了自己的臉上,卻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在他被符咒封印的神識裡,感覺只是過了一瞬。
他把臉上的東西扯下,看見不過是一張普通的黃紙,便毫不在意地扔到一旁,急忙朝車裡看去,裡面早已空空如也,地上的少年也不知去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娘了個腿的,居然被老鬼陰了!”黃毛氣惱道。
此時,一旁的結巴也剛剛醒轉,仍是一臉茫然的表情。
“熊……熊哥呢?”結巴感到有些不對勁。
“你看!”黃毛往後方一指,只見蠻熊悄無聲息地站在不遠處,臉上也貼了一張黃紙,和他們剛纔一模一樣。
見此情景,兩人不禁駭然,片刻前還生龍活虎的熊哥現在卻像一具殭屍般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人是鬼,任他們平日裡狗膽包天,此時也嚇得兩腿發軟。
黃毛推了推結巴,畏畏縮縮地道:“你過去看看。”
結巴面露難色,連連搖頭道:“我……不……不去,要去一起……起去……”
一記響亮的巴掌立刻拍在結巴的後腦勺上,黃毛把臉一橫,道:“平時熊哥說了算,現在老子說了算!”
“沒……沒義氣……”結巴小聲嘟囔着,不情不願地慢慢挪動腳步來到蠻熊跟前,卻又不敢太過靠近,只得試探着喚了一聲:“……熊哥?”
蠻熊面無表情,直視前方的眼睛空洞異常,根本聽不到叫喚。結巴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發現蠻熊雖然毫無知覺,但尚還有些微弱的呼吸,面部的血色也一如平常,不像死了的樣子,他這才提起了一點勇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揭蠻熊額前的符紙。
符紙一落,蠻熊渙散的目光驟然集中,猛地跳了起來,喘了幾口氣,喉嚨裡發出呼呼的低吼,結巴以爲碰上了詐屍,頓時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向原路逃去。只是沒爬多遠就感覺屁股上捱了重重一腳,整個人趴在地上,禁不住哭爹叫娘,說話也利索起來:“媽呀,鬼呀!”
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他媽的鬼叫什麼!”
結巴回身一看,只見蠻熊已經恢復如常,銳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激動得忍不住熱淚盈眶,哽咽道:“熊……熊哥,是你!”
蠻熊又踹了結巴一腳,不悅道:“不是我是鬼啊?滾一邊兒去!”
結巴趕緊爬起來,悻悻地退到一邊,斜眼瞥見黃毛正擺着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立刻在心裡把他的祖宗八代統統問候了一遍。
黃毛慢慢地湊上來問道:“熊哥,你沒事吧?”
蠻熊不答,反問道:“人呢?”
黃毛心裡一慌,也變得像結巴那樣吞吞吐吐道:“跑……跑了。熊哥,老鬼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我們都迷住了……”
蠻熊冷哼一聲,道:“看來那老傢伙有點本事!”
其餘兩人回想起那張奇怪的符紙,紛紛暗自心驚,只聽黃毛道:“那幾張紙……老傢伙該不會是懂什麼妖法吧?”
蠻熊冷冷斥道:“妖個屁!老子纔不信世上真有這種邪門的玩意,他要真的那麼神通廣大,還能讓我們堵在車裡?”
兩人連忙點頭稱是,黃毛接着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蠻熊恨恨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我查清楚他落腳的地方,早晚還會落在老子手裡!”
說完後朝車子望了一眼,想到自己如此大費周折,全是因爲華臻有這輛破車掩護而致,如今到手的鴨子飛了,這輛車卻依然完好無損,不由得蠻性大發,把所有罪過都遷怒在車子身上。
他用腳挑起落在地上的棍子,低吼一聲後向前奔去,接着猛然躍起,握棍的雙手向下一揮,棍子帶着渾身威勢砸在車頂之上。在身後兩人的驚歎聲中,所有車窗“嘣”的一聲巨響,頓時全部被震得粉碎。
蠻熊落地站穩,重重出了一口怨氣。
正要轉身離開之時,一個聲音幽幽說道:“車子又沒撞死過你爹,何必跟它這麼過不去嘛。”
把蠻熊狠狠嘲諷了一番的人正是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