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林穆走上前向易千山問道：“破戒前輩，接着有什麼打算？”
易千山簡短道：“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林穆還想問一問這個“哪裡”到底是哪裡，但一看易千山那不悅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只好閉了嘴，轉而去和江旭說話。
可以到了面對面，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反而是江旭先開口道：“我可能要走了。”
林穆點頭道：“那你好好保重。”
十年相處，一朝分別，無限的唏噓感慨都融進了這短短的兩句話中。
兩人默默佇立了片刻，只聽江旭又道：“那趕快回去找小穎，然後……然後……替我好好照顧她。”
說這話時，他心頭掠過一絲難過，感覺自己是要永遠離開，再也見不到意中人似的。
林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就安心跟道長去修行吧，等你回來的時候，阿穎一定還好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承認了江旭對自己妹妹的心意，似乎就說：等你回來，我妹妹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江旭眼中閃過一道感激的目光，但嘴脣緊閉，再也不說什麼。遭遇這一番大變，他也變得沉默了許多。
“說完沒有？說完就趕快收拾準備，等天一黑，你就隨我上路。”易千山冷不丁插進來催促道。
江旭不敢怠慢，急忙回屋去了。
“前輩，他多久才能回來？”林穆問道。
“修行之道，本就存乎於心，何必在意歸宿去留？”易千山漠然道。
“哦。其實我是想問，江旭要多久才能學到一門用符的手法。”林穆早已習慣這種冷冷的笑容，只要不是生氣，他就有膽糾纏下去。
“學符咒？還沒有那麼快吧！”易千山哼笑道：“恐怕一兩個月之內，他連基礎的煉氣功法都不用想摸。”
“啊？爲什麼？”林穆驚道，心裡只顧亂想：難道老道士有偏見？或者是阿旭在試煉中受了傷，還不能立刻修煉？
只聽易千山道：“你不必亂猜了，貧道來告訴你，江旭不能馬上練功，是因爲他的心性不定！”
“心性不定？！”林穆頓時失語。
易千山也不多解釋，只是說道：“想要修煉氣之法，還要先跟貧道唸誦道經，等何時平定了心性，何時才能學那煉氣法門。”
原來易千山看人極準，早就在江旭眼中看出了蹊蹺，而且在試煉法陣中時，江旭因爲那兩個包子產生的私心，也讓他頗有心隙，所以才做此決定，讓江旭先磨鍊心智。
欲要煉氣，先要煉心，心氣合一，這本來也是道家玄門修行的不二法門。
“事情發生後，阿旭確實也有些喜怒無常，老道士的決定沒錯，修心也是修行的必經之路，希望阿旭能夠早日脫離困擾吧。”林穆也暗自贊同道。
不多時，天色已黑，天空中烏雲密佈，寒風如刀般刮在臉上，割得一陣陣巨疼，漸漸的，零星小雨下了起來。
易千山師徒二人卻要在這種月黑風高的時辰裡出發了。
臨走之時，易千山對華臻道：“怎麼？你還不打算把隱情跟他說一說嗎？”
“有隱情？”林穆此時反應極爲敏感。
華臻道：“用得着你來提醒？沒事就快快滾，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他嘴上雖然說得隨便，但神色上卻隱隱現出一絲不安。
易千山又不急着走，只在一旁冷笑看着，林穆突然想起昨天剛回來臨睡之時，迷迷糊糊地曾聽到華臻要跟他說一件事情，但他睡着太快，沒來得及聽是什麼。
“華叔，你真的有事情瞞着我？”
華臻尷尬一笑，招招手道：“你來。”
林穆莫名其妙地跟他冒雨出了屋外，走進山後林子裡去了。
陰森森的樹影中，華臻打開了話匣子。
“從上次我們分開算起，你修煉這鬥魂術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吧？”
“一個月零七天，我記得很清楚。”林穆神情平靜道。
“那麼你現在的修爲，已經是在重魂境了吧？”
“嗯，我在和那個叫秦獷的武將戰鬥時，剛剛突破了。”
華臻緩緩點頭道：“僅僅一個月零七天，你就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毛小子，變成了一個突破重魂境的鬥魂術高手，附魂狀態下總體境界也已經在先天境之上，這樣的修煉速度，你沒有感覺很奇怪嗎？”
“奇怪？驚訝是有一點，但也不會覺得奇怪啊。”林穆不解道：“鬥魂術不就是一個借力速成的修煉功法麼？心法秘籍裡也是這麼說的啊。”
華臻笑道：“所謂速成，只是相對其他種修煉功法來說的。其他功法要提升一個境界，動輒需要五年、八年，而修煉鬥魂術，前期提升往往只需要一年半載，確實算得上飛快了。”
“一年半載……”林穆若有所思。
“同是修煉鬥魂術，從開啓元魂到進入第二層境界，其他人需要一年，而你只用了一個月，現在想想，你還不覺得奇怪嗎？”華臻話露玄機。
“難道是……我的這本心法比較正宗？”林穆猜測道。
“就算你的是正宗，但如今鬥魂宗式微，全天下修煉鬥魂術的人，我估計不會超過十個，而且全是直系分支，所持有的心法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絕不會有那麼大的差距！你雖然身爲鬥魂宗正統大宗主，但也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光桿司令而已，不要把自己這一脈心法想得有多了不起。”華臻不失時機地打一棍子。
“呵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想不到是什麼原因，可能是傳位給我的師傅在天上保佑吧？”林穆仍是一副無所謂的笑容。
“唉，那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到，真不知道你腦子怎麼長的！”華臻無奈道。
“放眼整個修行界，進步能夠這樣神速的，除了修煉功法比別人的好以外，當然只有一種可能了。”
“人品好？”林穆沒個正經道。
“好個屁，你這破人品，淨招來一些妖魔鬼怪搗亂，你還有臉自誇。”華臻白着眼道：“實話告訴你吧，你就是上天開眼，擁有極高的天資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這樣的情況白癡都能猜得出來，你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哦？我天資很高？高到什麼程度？”林穆略微驚訝道。
“高到足可以逆天的程度……”華臻聲音悠長。
看着突然變得肅穆起來的華臻，林穆竟開始有些緊張，他覺得這話分量極重，不敢輕易妄斷真假，一切只等對方解釋。
“我不懂。”他坦白道。
“你當然不懂，天數之中有幾個人能夠自己看得明白？你出現在這世上，是帶着天命來的。”華臻悵然道。
什麼天數，什麼天命，林穆只被攪得迷惑不清。
華臻幽幽地看了他片刻，沉聲道：“你的天資不只是一般的高，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真命魂種。我偶然和你相遇，但絕不是偶然興起要帶你踏上修行，爲了找到你，我足足找了二十年。”
這一記猛料讓林穆震驚無比，之前所經歷的一幕幕快速劃過眼前，一切似乎都是偶然，但一切又似乎真的如同華臻所說，帶着天命而來。
“如果我只是一個偶然被他救下的普通人，他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帶我修行？”所思所想，慢慢在林穆心裡顛覆。
“我是什麼……真命魂種？你找了我……二十年？！”他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華臻卻只點頭，殷切之情盡在不語中。
“可是……可是我出生都沒到二十年。”林穆搖頭道。
“從得知你要降世的那一刻起，到你出現在我面前，這時間整整二十年。”
“那我到底是什麼？你怎麼會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會來？”
“我說了，這就是天命，一千年一輪迴的天命！”華臻肅然道：“而你，就是帶着這天命降世的萬靈元身！”
“萬靈元身？！”
“不錯。誰都可以叫林穆，但擁有萬靈元身的林穆，只是你一個人。”
“萬靈元身是什麼東西啊？我有了它就很了不起麼？”林穆漸漸平靜下來，疑問卻還很多。
“了得起了不起，看看你自己的修煉速度就知道了。你以爲個個都能像你這樣，只花一個月時間就能達到重魂境，擁有先天境界的功力嗎？”華臻道。
“這又是爲什麼？萬靈元身修煉起來就一定能比別人快很多？”林穆覺得自己太過誇張。
華臻道：“萬靈元身只是一個叫法，真正的東西已經融入了你的體，融入了你的魂，你渾身上下都是由那種玄妙的力量造就。這種力量，能讓你的元魂在初始狀態就十分強大，而且還能讓你的身體自動地吸收天地靈氣，即使不運行心法，你也能無時無刻都處在修煉的狀態中！”
“哇！那麼神奇！”林穆驚道：“那我以前爲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也不覺得自己很強？修煉鬥魂術之前，我明明就和一個普通人沒有區別嘛！”
“那是因爲你吸收的靈氣沒地方用，只停留體內一段時間，飽和以後又不斷泄出，再繼續不斷吸取，形成一個微妙的循環而已。這種新舊循環，只能讓你的身體保持活力，但起不到增強力量的作用。”
想起自己性格懶散，平時老是無精打采，才養成嗜睡的習慣，可一旦有心做起事來，確實感覺精力異常充沛，而且細細琢磨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似乎真的找不到生過病的印象，以這副孱弱的身體，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再加上今日修煉以來的種種異狀，難道真的都因爲自己是萬靈元身？！
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讓林穆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