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還要從半個月前的一天說起。
那是一個雨天夜裡，而且是暴雨，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整個村子裡面只有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撞擊萬物的聲響。
可是，就是在這樣的夜裡，有一個人卻並沒有在家老老實實的待着，而是撐着一把破傘，急衝衝的往村尾走，好像要趕着去做一件什麼了不得的事一樣。
那個人，就是已經上了年紀的君海。
君海雖然年邁，但是身子骨真的特別硬朗，還能下地幹農活，腰桿也特別的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連正是壯年的小夥子都不見得比他走得快。
他是個老木匠，手藝特別的好，但在當前這個時代，遠住在這樣一個村子裡的老木匠基本上接不到什麼活，所以他平常看起來，就和一個普通的農民沒什麼區別。
君海家裡只有他和孫子兩個人一起生活，他的兒子和兒媳都去城市裡面打工了，靠的就是從他那裡學來的木匠手藝，賺的不少，所以他家其實一向不怎麼缺錢。
就是他這樣一個人，在這樣一個雷電交加、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晚，摸着黑急衝衝的往村尾走，究竟是要做什麼呢？
當然，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就連這件事，還是被一個在親戚家喝醉酒的人在回家的時候看到的。
那人說，當時他還問過君海這麼晚要去哪，但是君海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面無表情的撐着傘從他旁邊走過，甚至被他用手電晃了一下，都是一點反應沒有。
當時君海那樣子，或許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行屍走肉”。
君海這一走，就是整整兩天。在他離開後的第三天早上，他終於回來了，不過整個人都變了，就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居然瘋了。
瘋了的君海，已經完全不是以前那副逢人都笑着問好的模樣，雖然他臉上一直掛着笑容，但是那種笑卻很不正常，說起來，應該算是冷笑。
是的，瘋了之後的他，見到誰，都是一聲不吭的冷笑，特別嚇人。
不過，他瘋的表現，遠遠不止如此。
接下來近半個月的時間，君海經常飄忽不定的出現在任何讓人想不到的地方，做出很多令人髮指的事情。
比如，他會忽然出現在老張頭家的茅廁，將正在蹲坑的老張頭一個大嘴巴子給扇進糞坑裡，差點把人家淹死；比如，他會忽然在村長老婆洗澡的時候，出現在旁邊，以他那樣的年紀去做完全不符合他年齡能做的事；又比如，他會忽然出現在胡屠戶家的院子裡，趁着胡屠夫沒注意，上去就捅上幾刀……
類似的事情，在半個月的時間裡，發生了有十幾起之多，傷害了不少的人，但好在沒有傷出人命。
這一下，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怒了，聚集在一起跑到君海家中興師問罪。
可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家中僅剩的獨孫君夢塵說，老君頭壓根就沒有回來過。
一開始大家都以爲君
夢塵是在故意包庇自己的爺爺，哪裡肯罷休，叫罵着衝了他家，把他家翻了個底朝天，卻是始終沒能找到君海。
就在大家懷疑他家暗藏有密室或者暗道的時候，有人忽然在外面大喊，說是君海出現了。
於是，一羣人如潮水般快速退了出去，果然看到在街道對面，君海蹲在路邊，手裡面拿着一把已經生鏽的刀子，衝着衆人冷笑。而他的身上和臉上，居然沾滿了血跡，嘴裡面都是雞毛。
村民們當時都被君海那樣子嚇壞了，一時間竟然連個敢大聲喘氣的都沒有。
一羣人隔着一條窄道，和一個滿身是血，滿嘴雞毛的老頭對峙了許久，竟然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
這時，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他被黃皮子給上身了，要害死大家，快打死他！”
就是這一聲喊，激起了村民們的憤怒，也壯了衆人的膽量。
一羣人都是能找到什麼就拿什麼當武器，一邊大聲叫罵着，一邊想君海衝去。
君海這時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將嘴中雞毛和一些帶血的碎肉塊吐到地上，甩手將手中的那把破刀甩了出來，差一點就傷到了人。
他這個行爲，徹底激怒了衆人，使那些圍攻他的村民憤怒到喪失了理智，一個個都急紅了眼。
君海忽然像是野獸一樣“嗷嗚”叫了一聲，掉頭就跑，並且不是像正常人那樣用兩條腿跑，而是雙手雙腳着地跑，就好像真的是被什麼髒東西附體了一樣。
雖然他跑的速度很快，但最終還是在被砸了一磚頭之後，被衆人追上。
失去理智的人，做出的行爲，都是非常恐怖的，根本不知輕重。
這一通混亂的圍攻，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當大家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時，君海已經蜷縮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
君海的喪事，辦得非常簡單，而且按照君夢塵的安排，喪宴改成了道歉宴，不收禮金，只請村裡的人到家裡吃飯，算作賠罪。
人死了，就是有再多的罪孽，也算該清了，而且君海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明顯已經不像個正常人，村民們自然沒必要再把怨氣撒到君夢塵的身上。
可是，大部分的人還是不願意進去吃那口飯，只站在君夢塵家的院門外向裡面圍觀。
聽完矮個子小男孩的講述，我和周茹初都感到無比的驚訝，想不到君海的死，居然有這麼多的隱情，也終於解開了之前的那幾個疑惑。
周茹初皺眉問矮個子小男孩：“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你不是故意編出來騙我的吧？”
小男孩急道：“我要是騙你我是你孫子，不信你問他倆。”
沒等周茹初問，另外兩個小男孩齊齊點頭，點得如同小雞再次啄米一樣。
矮個子小男孩見周茹初還是將信將疑的樣子，急道：“我不管，反正我知道的我都說了，你想把錢要回去，門都沒有。快跑！”
“快跑”那兩個字，是他對自己的兩個小夥伴說的。
幾乎是在他喊出來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掉頭就跑，一溜煙跑出很遠，那慌張的樣子好像還真以爲我和周茹初會去追趕他們要錢一樣。
“你覺得……”我上前一步就要說話，卻見周茹初衝我使了個眼色。
“回車上說。”周茹初說着，拉着我回到了車上，並將汽車啓動，開始掉頭。
我皺眉問：“這就要走了？”
周茹初一邊開車一邊說：“嗯，先回鎮上的旅店休息一下，傍晚的時候再過來。我要想一想，該怎麼辦。”
鎮子離這個村子不算遠，開車大概只要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鎮上的都是個人家開的，設施都不是很完善，環境也談不上多好，但好在還算乾淨衛生。
因爲已經到了中午，我倆直接在鎮上找了家小飯店，點了三個菜，隨便吃吃填飽肚子，以養精蓄銳。
山東這邊的菜量真是夠足的，我倆最後吃的肚皮都快被撐爆了，竟然連一整盤的菜都沒吃完，很不節約的浪費了不少。
回到旅店，我倆坐在我的房間，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去做。
聽過那個小男孩的講述之後，我們都意識到，這件事已經超出我們意料中的複雜，說不定還真的與一些髒東西有關。
我倆都不擅長於此道，沒有那降妖除魔的本事，正常情況下，遇到這種事，理應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但還是那句話，如果就這樣放棄，真的挺讓人不甘心的。
在幾番討論之後，我倆最終決定，傍晚的時候再去君海家一下，再找他的獨孫君夢塵聊一聊。如果君夢塵受了君海的傳承，也會君海的那些絕活，自然不必多說什麼，就算是硬着頭皮也要想辦法向人討教學習。但如果君夢塵不會的話，我們或許要考慮從他那在城市裡面打工的父親身上着手。
時間過得很快，在我倆的討論之中，日頭已經偏西，染紅了天邊的晚霞，也將世間萬物鍍上了薄薄的一層金沙。
我和周茹初隨便弄了點吃的之後，便開車再次趕奔君海家的那個村子。
這一次，我們直接將車開到了君海家的門口。
君夢塵見來的又是我倆，先是有些驚訝，隨後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的問：“我爺爺已經死了，你們還來這裡幹嘛？”
周茹初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先不要說話，然後她對君夢塵說：“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了關於你爺爺的事……”
她話還沒說完，君夢塵已經憤怒的開口打斷：“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你們有完沒完？我爺爺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周茹初待君夢塵說完，繼續道：“關於你爺爺的事，我很遺憾。不過，我想要問問你，你爺爺雖然死了，但作爲他的孫子，他的仇難道你不想報嗎？”
似乎是擔心君夢塵誤解成向村民報仇，周茹初急忙又補充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把他害成那個樣子的嗎？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