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水順着頭頂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很快淌溼了前襟。孫氏愣了一下，立馬跳了起來：“作死的小蹄子，你不想活啦，竟敢潑老孃涼水？”
秦羽瑤把水瓢丟進缸裡，冷聲說道：“從今往後，不經我允許，隨意進出我家的人，潑一頭涼水算輕的！再有下回，便拿棍子趕了！”
“你敢！”孫氏何時吃過這般排頭，尤其給她排頭吃的是這個素來軟趴趴的養女，頓時氣急敗壞地伸出手，朝秦羽瑤的頭上撓去：“我養你這麼大，活活養出個白眼狼啊！叫你孝敬我塊肉吃，能死啊？居然潑我涼水，我打死你個白眼狼！”
秦羽瑤偏頭躲開，一把揪住孫氏的衣領，反手抽了她兩個嘴巴子：“誰是白眼狼？當年我當牛做馬的時候，你心疼過我沒有？顧青臣羞辱我的時候，你給我出頭沒有？前幾日王氏偷了我的銀子，你給我主持公道沒有？我受了傷，你給我送糧食沒有？”秦羽瑤口齒清晰，一番話眨眼之間便飛快說完，孫氏根本來不及插嘴，白白捱了兩個嘴巴。
這口氣，其實是替死去的可憐的秦氏出的。佔了她的身子，該討的公道秦羽瑤一個也不會落下：“你別忘了，我們已經在村人面前按過手印，從此往後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把孫氏一推，拍了拍手，昂起頭睥睨而視。
孫氏的來意，秦羽瑤怎麼可能不知道？正是因爲知道，她才毫不客氣地進門潑水，反手就是兩個巴掌。好吃懶做，妄圖不勞而獲的人，一向是被秦羽瑤瞧不起的。而孫氏此人，堪稱秦羽瑤所見過的噁心之人的榜首！
“嗷——”打死孫氏都想不到，有一天會被秦羽瑤打了臉！在她眼中，秦羽瑤還是從前那個懦弱的秦氏，任由她拿捏。一時間無法接受，瞪起發紅的雙眼，直直朝秦羽瑤抓來：“小蹄子，竟敢打老孃？老孃跟你拼了，我就不信打不死你個小夯貨——”
只見孫氏口中如此不乾不淨，秦羽瑤冷下臉，就勢捉住孫氏的手臂，巧勁一擰。頓時間，殺豬般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旁邊的寶兒被嚇得渾身一哆嗦，眼中滿是驚恐。餘光注意到寶兒的懼怕，秦羽瑤飛快擡手，只聽一聲脆響，孫氏的下巴塌了下來。頓時間，嚎叫的聲音小了下來。
此時，秦羽瑤冷靜的臉龐，落在孫氏的眼裡，卻彷彿厲鬼羅剎一般——這小蹄子，何時有了這等本事？不，她定然是被惡鬼附身了！她一定不是秦氏！
活着的人，鮮少有不怕靈異鬼怪的，當下孫氏的眼中便被恐懼擠滿，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直搖頭求饒。
“疼嗎？”秦羽瑤冷冷地問。
“嗚嗚！”孫氏直點頭。
“記住了嗎？”秦羽瑤又問。
孫氏此時此刻只想快些離開這裡，哪裡聽得清她說什麼，忙不迭地點頭。
“記住就好，往後別再來找我麻煩！”說罷，爲孫氏裝回下巴和手臂，將她往門外一推。
倒在地上的孫氏，被*辣的日頭曬在身上，擡頭望見站在屋門口的秦羽瑤，冷清的臉龐。想起方纔秦羽瑤眼也不眨地卸掉她的胳膊，只覺得一股股寒氣竄上來，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逃也似的跑了。
等孫氏的身影跑遠，秦羽瑤纔回過身。只見寶兒抱着小狐狸，哆哆嗦嗦地站在牀邊，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是恐懼，心下嘆氣。面上卻十分冷靜，走過去道：“寶兒？”
寶兒打了個哆嗦，情不自禁地往後靠了一下。
“寶兒希望孃親把鍋裡的雞肉全都給她，還是希望孃親把她打跑？”秦羽瑤蹲下去，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寶兒眼中的恐懼少了一些，搖頭說道：“不，不給雞肉。”
“那麼，寶兒覺得孃親剛纔做的對？”秦羽瑤反問道。
寶兒有些迷茫，隨即眼睛裡浮現出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憐憫與不忍：“疼，姥姥疼。”
“孃親說過了，那不再是你的姥姥。”秦羽瑤道，伸手扳住他的肩膀，認真地道：“如果一個人永遠不會對你好，永遠只會讓你對他好，你要離他遠遠的。如果他不肯，就把他打得遠遠的，讓他害怕，再也不會糾纏你。”
寶兒似懂非懂，然而在秦羽瑤耐心的安撫下，卻不那麼害怕了，抱着小狐狸點了點頭：“寶兒知道了。”
“來吧，嚐嚐孃親燉的肉香不香。”秦羽瑤站起身，走到竈邊，揭開了鍋蓋。霎時間，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山雞的肉香，夾雜着山菌的清香，格外誘人。秦羽瑤夾了一小塊肉，吹涼了餵給寶兒，只見小傢伙嚼了兩口便吞嚥下去，不由欣慰。
“我們給舅媽送一碗去。”秦羽瑤記着李氏的好，自不會吃獨食。舀了滿滿一碗肉，盛在小籃子裡，牽起寶兒往村東頭的李氏家裡走去。
正是晌午頭上，不少村民們才從田裡回來。只見秦羽瑤挎着籃子領着孩子，一路往村東頭走，目光有些異樣：“秦氏，你已經同他們斷絕關係了，爲何還送東西過去？”
秦羽瑤一聽，便知道他們誤會了：“前些日子我受了傷，大伯大嬸很是關照我，叫大哥大嫂給我送了好些吃食。這兩日我好些了，上午進山採了些菌子，燉了給大伯大嬸送去。”
“哎喲，那卻應該，大壯和大壯媳婦，對你可是堪比親閨女了。”村民們聽後笑了，紛紛讚道：“素來知道你是個好的，如此知恩圖報，也不枉大壯一家那樣對你。”
也有人打趣道：“人人都說你能幹，我那婆娘還不信服，真該叫她來聞一聞。這明明燉的菌子，卻跟燉了肉似的，哈哈！”
秦羽瑤也不辯解，淺笑告別村民們，牽着寶兒向李氏家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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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是不值得對他/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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