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收服三秀

第二日一早,秦羽瑤剛起牀,便見外頭的石桌上,擺着一隻巨大的包裹。秦羽瑤走過去打開來一看,只見裡面裝着一對木頭雕刻的腳模,採用珍貴木料打磨而成,豐潤細膩,看得出是屬於美人的雙腳。除此之外,裡頭還裝着各色綢緞、軟布、絲線等。

這就是宇文軒讓人送來的,給宇文婉兒製作高跟鞋的原材料。秦羽瑤伸出手,輕輕摸着一塊塊綢布,一卷卷絲線,眼睛裡閃動起鋒利的光芒。

是時候將四葉草的標誌發揚光大了。

宇文軒曾經說過,宇文婉兒所在的貴妃一派,在朝中屬於中立派。目前,太子一派和三皇子一派都在拉攏。不論最後宇文婉兒所在的貴妃一派歸於哪派,秦羽瑤都不害怕。因爲,她有十足的信心,會被任何一派禮遇。

一來,她的東西獨一無二。不說別的,且說這高跟鞋,爲何宇文婉兒非要找到她不可?因爲不是誰看了高跟鞋,都能夠做得出來,並且做得舒服貼腳。

二來,只要擁有足夠的資本,誰說太子一脈不會看重她?如果她的價值大於顧青臣,只怕太子反手砍了顧青臣的腦袋,拎着給她送過來,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高跟鞋的花樣,這幾日秦羽瑤已經畫出來一些,既然柳閒雲的繡娘還沒到,倒可以自己先做着。於是,吃過早飯後,秦羽瑤便開始糊糨子做鞋底,然後根據宇文婉兒的腳模,開始削鞋跟以及剪裁鞋樣。

一天就這樣充實而忙碌地過去。

傍晚時分,秦羽瑤與寶兒吃過晚飯,在院子裡乘涼。忽然聽見有敲門聲,便起身走過去開門。只見門外站着的,是一個健壯高大的身影,劍眉星目,格外俊朗。而這張俊朗的臉龐上面,此刻卻帶着薄薄的嗔怒:“妹子,你可叫我好找啊!”

“呀,飛燁?”秦羽瑤有些驚訝,讓開門,叫任飛燁進來:“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你還說。”任飛燁的語氣有些埋怨,“妹子,你可真不夠厚道,搬來鎮上也不說一聲,可真是叫我好找。”

秦羽瑤心知理虧,便連連賠罪道:“對不住,都是我疏忽了。我才搬來沒幾日,日日忙得沒頭沒腦,原想着過幾日便去找你的。”

任飛燁這才微微消氣,扭頭看了看這座院子,點頭讚道:“這院子倒是不錯。”

“任叔叔。”這時,寶兒也看清這個來家裡的叔叔,立時乖巧地喊道。

“啊喲,才幾日不見,寶兒又長高了?”任飛燁朗笑着走過來,把寶兒抱起來甩了幾圈,“有沒有想叔叔啊?”

寶兒咯咯笑了幾聲,聽到任飛燁問的話,不由得停住笑聲。眨巴着大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幾天光顧着想面具叔叔了,卻忘記想任叔叔了。心眼實誠的寶兒,說不出“想了”的話。但是又覺得,如果說“不想”,任叔叔是不是會傷心?

“還說呢,那天從村裡搬出來的時候,寶兒不知道有多高興,連連問我,是不是住到鎮上就能找任叔叔玩了啊?”知子莫若母,寶兒的那點小心思,早就被秦羽瑤看透了,此刻連忙打圓場道。

“是不是?寶兒這麼想找任叔叔玩啊?”任飛燁大笑着道,抱着寶兒又轉了幾圈。

寶兒回想了下,那天確實是這樣說來着,便點了點頭,軟糯糯的聲音道:“嗯。”這可愛的小模樣,令任飛燁完全沒懷疑,高興得連連大笑。

而秦羽瑤此刻,心中卻充滿了憐憫。她看着石桌上的小碗,裡面是她給寶兒煮的五香花生豆,給寶兒當零嘴的。如果此刻來的人是宇文軒,只怕寶兒早就端起碗,巴巴地跑上去,請宇文軒吃了吧?

而認識任飛燁這麼久了,明明任飛燁對寶兒也不錯,誰知寶兒一點分享食物的意思都沒有。秦羽瑤不由扶額,有時候甚至覺得,如果宇文軒勾一勾手指頭,寶兒是不是就不要她這個孃親,而是跟着宇文軒跑了?

這可不行。秦羽瑤心想,一會兒得跟寶兒上上課,教育教育他才行。

任飛燁放下寶兒之後,便問秦羽瑤道:“聽說閒雲樓要上新菜了?是不是你之前給我吃過的松花蛋?”

明明是一個高大的男子漢,偏偏聲音裡帶着些委屈,聽起來十分慎得慌,秦羽瑤有些冒汗:“嗯,是。”只見任飛燁仍然想說什麼,忙道:“今天太晚了,不如你先回去吧。等改日有空了,再來說話。”

任飛燁怔了一下,纔想起來秦羽瑤孤兒寡母的身份,他這麼晚了來她這裡,對她的名聲確實不大好。便道:“行,那我改日再來。”

今天是因爲剛剛打聽到秦羽瑤的住址,所以一時之間太高興了,便沒有考慮太多,直接來了。於是,任飛燁從袖口裡掏出一隻提線木偶,遞給寶兒道:“小傢伙,想叔叔的時候,記得玩這個啊。”

“嗯,謝謝叔叔。”寶兒接過木偶,只覺得十分有趣,便好奇地玩了起來。

“勞你掛心了。”秦羽瑤此時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她來到鎮上這幾天了,連個信兒都沒有給任飛燁送。而任飛燁終於尋到她的住址,上門來卻還不忘給寶兒帶小禮物。

秦羽瑤想了想,把之前任飛燁送給她的綢緞,全都賣給了秀水村的村民們的事,說了出來:“那些東西,我其實很喜歡,但是……”

“沒關係!”任飛燁大手一揮,全然不在意地道:“都被那噁心的婦人碰過了,實在髒得很,妹子你賣了就賣了,沒什麼可惜的。”

這件事,任飛燁已經知道了。前幾天他去秀水村看望秦羽瑤的時候,卻發現她搬走了,便向村民們打聽她的去向。恰巧遇見陳媒婆,只聽陳媒婆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秦羽瑤被欺負的話,任飛燁直是氣得不得了。

敢欺負他的妹子,活得不耐煩了!哪怕此時回想起來,任飛燁還有些咬牙切齒:“若非那孫氏死了,我定然饒不了她!不過你放心,就連王氏那些人,也沒有得了好!”

聞言,秦羽瑤頓時愣了一下:“你把她們怎樣了?”

“沒什麼。”任飛燁齜牙一笑,素來明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小小的猙獰:“就是小小的教訓了她們一頓。”

任飛燁向陳媒婆打聽了村裡欺負過秦羽瑤的人,又打聽了那些人與誰有怨,於是掏出來五兩銀子,隨口說了幾句話,便叫她們互相廝打起來。

“多謝飛燁。”秦羽瑤知道,任飛燁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則必然會給她出氣。也不知道王氏那些人,此刻是什麼情形?此時,心中有些感動。仔細說起來,她有些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

如果,碧雲天並不是太子一系,該有多好?想到這裡,秦羽瑤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哈哈,妹子跟我還客氣。”任飛燁笑道,然後擠了擠眼說道:“若是妹子覺着對不住我,不妨悄悄賣給我們一道菜品,別叫我們被閒雲樓打得太慘。”

聞言,秦羽瑤的嘴角抽了抽,那些愧疚一擁而散:“行了,太晚了,你回吧。”

任飛燁低頭瞧了瞧玩木偶,正玩得開心的寶兒,口中笑了一聲,擡頭對秦羽瑤朗聲道:“那我走了。”

秦羽瑤送他到門口,閂上大門走回來。此刻,寶兒還在玩着木偶,十分開心的樣子。秦羽瑤想了想,問道:“寶兒,你喜歡任叔叔還是面具叔叔?”

“面具叔叔。”寶兒想也沒想便答道。

果然如此,秦羽瑤咬了咬牙,又問道:“可是,寶兒明明跟任叔叔認識的時間比較長,不是嗎?”

寶兒不由得停下動作,懵懂地看向秦羽瑤:“孃親,寶兒不應該喜歡面具叔叔嗎?”

聽到這句話,西廂房裡的思羅豎起了耳朵。夫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夫人見異思遷,喜歡上了任飛燁那個小白臉?可是,主子明明比任飛燁俊美無數倍,夫人千萬不要被當前的美色所迷惑呀!

思羅已經知道了,秦羽瑤並不瞭解宇文軒的事。因爲,主子從來沒有在秦羽瑤面前露出過真面目,他一直都是戴着面具。而秦羽瑤對主子,彷彿也只是敬而遠之,並不親近的樣子。

此時此刻,聽着寶兒的話,思羅急得不得了。

秦羽瑤坐在石凳上,把寶兒抱到腿上坐着,一邊撫摸着他的小臉兒,一邊耐心問道:“寶兒,孃親沒有說不應該喜歡面具叔叔。只是,孃親想知道,寶兒喜歡面具叔叔什麼?”

寶兒只聽可以喜歡面具叔叔,小小松了口氣,想了想,卻搖頭道:“寶兒不知道。寶兒就是覺着,面具叔叔很好。”說到這裡,小臉兒有些微微發紅,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仰慕。

秦羽瑤不由微怔,彷彿不僅僅是寶兒對宇文軒有着別樣的好感,宇文軒對寶兒也好得不得了。想了想,又問道:“寶兒覺着面具叔叔好,是因爲他給我們送來很多東西嗎?”

“嗯。”寶兒點了點頭,面具叔叔送給他的東西特別多呢。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是。”就算面具叔叔不送那些玩具給他,他也很喜歡面具叔叔。

然而這是爲什麼,寶兒卻不知道了,便搖着秦羽瑤的手臂,極爲懇切地道:“孃親,面具叔叔很好。”

秦羽瑤瞧着寶兒認真的小臉,直是不解,這是爲什麼?難道是宇文軒的特殊魅力?

“可是,寶兒,你都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想了想,秦羽瑤又說道。打心底裡,秦羽瑤無法接受一個藏頭露尾之人。

在她看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要以誠相交的。而宇文軒甚至連姓名都不曾透露,只讓她稱呼他爲“子軒”。既掩遮面孔,又藏着姓名,叫秦羽瑤如何相信他?

“面具叔叔不是說,他戴着面具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嗎?如果摘掉了,會有危險的。”寶兒想起宇文軒的話,一本正經地道。

“可是,寶兒有沒有想過,就在咱們家的時候,關着大門,屋裡並沒有別人。而且有冰塊叔叔在,咱們家裡很安全,面具叔叔爲何不摘下面具呢?”秦羽瑤反問道。

聽到這裡,寶兒不由得愣住了。他年紀小,想法並不複雜,這樣的問題一時間還不能辨別。於是,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秦羽瑤:“孃親,面具叔叔爲什麼不想給寶兒看見?他不喜歡寶兒嗎?”

“這也是孃親想說的。寶兒,如果你特別喜歡一個人,你會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嗎?”秦羽瑤問道。

寶兒呆呆地搖了搖頭,如果他喜歡別人,肯定會叫那人看見他長得什麼樣子,不讓那人忘記。

“這就是了。如果任何一個人戴上銀色面具,說自己是面具叔叔,寶兒是不是認不出來?”秦羽瑤又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寶兒直接答不上來了。慢慢低下小腦袋,有些難過起來,就連任飛燁送他的小木偶都沒興致玩了。

秦羽瑤摸了摸他的小臉,記起宇文軒教寶兒寫字的情景。以及被問到他是不是知道寶兒的爹爹時,他明顯的一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宇文軒,絕不是無緣無故地對寶兒好。

有時候,秦羽瑤甚至猜想,莫非宇文軒就是寶兒的爹爹?正所謂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秦羽瑤只覺得宇文軒和寶兒坐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一個清冷神秘,一個單純稚嫩,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起來卻很和諧。

如果是這樣,便能夠解釋宇文軒爲什麼從始至終戴着面具,不肯摘下來了。

但是,如果宇文軒不是寶兒的爹爹,她冒然摘下他的面具,只怕會惹下大禍患。秦羽瑤對此,深信不疑。雖然宇文軒看起來十分好說話,但是秦羽瑤從來不覺得他是一個善類。

爲了她和寶兒的安全,想了想,秦羽瑤放棄摘掉宇文軒面具的念頭。

而西廂房裡的思羅,聽到母子倆的這一段對話,直是急得抓耳撓腮。小主子聽了夫人的這一番話,如果開始懷疑主子,不喜歡主子,豈不是辜負了主子的一片苦心?

翌日,秦羽瑤早早起了,在院子裡打了一遍拳法,便開始淘米做飯。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吃過飯後,秦羽瑤繼續做高跟鞋。

昨天已經把內增高鞋跟做好了,也已經裁了兩隻鞋樣,並且繡了些許簡單的花樣。宇文婉兒送來的料子十分精緻,不論顏色還是結實程度都很棒,於是秦羽瑤打算在上頭簡單繡了兩朵四葉草的樣式,便算完工。

反正這樣精緻的布料,做成鞋面本身就很美,若是繡得花裡胡哨,反而不好。當然,最主要的是,秦羽瑤壓根沒有工夫。

就在秦羽瑤端着針線框子,費力地納鞋底時,救星來了。

“夫人,這是柳公子讓我給您護送來的人。”秦羽瑤打開門後,只見站在門口的是一個言語恭謙的中年人,他掏出一隻信封遞過來:“這裡有東家給您的回信,還有繡娘們的身契。”

“多謝。”秦羽瑤接過信封,往中年人的身後看去,只見三個穿戴打扮一樣的年輕姑娘,此刻笑吟吟地看過來。奇異的是,這三個姑娘是三胞胎,生得一模一樣。而且她們穿着同樣的衣裳,髮髻也梳成一樣的,搭眼看去竟然分不出誰是誰來。

“都進來吧。”秦羽瑤點頭說道。

“夫人,小人還有事,既然把人送到,小人就先行一步了。”那中年人卻說道。

秦羽瑤怔了一下,說道:“先生不進門喝一口水?”

“呵呵,多謝夫人邀請。只不過,小人有事在身,就謝過夫人的美意啦!”那中年人說完,便抱拳一禮,轉身行去了。

秦羽瑤便讓開門口,對三姐妹道:“你們都進來吧。”一邊拆開信封,一邊往正屋走去。

只見柳閒雲的回信也十分簡單,上面寫道:“這三姐妹,喚作‘三秀’,是閒雲坊的最高級別的繡娘。應你之邀,我將她們送來。不過,她們並不太好養活,如果你養活不起,隨時送回來。”

附在信紙後面的,是三張身契,名字那一欄分別是:秀蘭、秀禾、秀茹。秦羽瑤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三個姐妹花,每一張都是十六歲的嬌嫩面孔,根本難以分辨出誰是誰來:“你們叫什麼名字?”

最左邊的姑娘道:“回夫人的話,我叫秀蘭。”

“我叫秀禾。”中間的姑娘回答道。

“我叫秀茹。”最右邊的姑娘跟着答道。

秦羽瑤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忽然只見站在右邊的秀茹掩嘴驚叫一聲,繞到最左邊的秀蘭旁邊,說道:“姐姐,你的髮髻怎麼歪了?”

“呀,快看看我的,是不是路上也被風吹歪了?”這時,原本站在中間的秀禾,也捂着頭髮,離開原本的位置,湊過去說道。

“快幫我瞧瞧。”

“也幫我瞧瞧。”

三秀彷彿忘了,此刻剛剛到新主子的家中,還等着主子的講規矩。一邊互相梳理着彼此的頭髮,一邊互相玩笑,腳下位置時時變動,很快便分不出誰是誰來。

秦羽瑤的眉頭挑了挑,向後靠坐在椅背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起這三個姐妹花來。

三秀明面上互相說笑着,暗地裡全都注視着秦羽瑤的舉動。只見她靠着椅背,神色淡淡,甚至端起一杯茶輕啜,並沒有阻止她們的意思。漸漸的,也都停下了笑鬧。

“讓夫人見笑了。”半晌,其中一個姑娘站直了身子,微微蜷首笑道。

“是啊,咱們第一次來到這裡,不想在夫人面前失了體面,纔會如此,並不是故意的。”另有一個姑娘屈膝福了福身,同樣笑道。

“還請夫人勿怪。”最後一個姑娘則俏皮地眨了眨眼。

秦羽瑤輕輕把茶杯放在桌上,看向三張一模一樣的面孔,緩緩開口:“柳閒雲把你們送給我了,你們就是我的人。我希望,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我這裡的規矩很簡單,那就是聽從吩咐,做完我吩咐的活計之後,你們再有什麼,我都不會管。”

秦羽瑤有些明白,柳閒雲信中的意思了。通過三秀方纔的舉動,大概已經透露出來,她們新換了主子,大概心裡是不服氣的。畢竟之前是閒雲坊的頂級繡娘,現在卻成了一個沒錢沒勢的獨自撫養孩子的婦人的下屬。所以,她們才故意作亂,想要試探一下她。

聽了這番話,左邊兩個姑娘都垂首不語,而站在最右邊的姑娘則將下巴一擡,脆生生地道:“夫人要我們聽你的話,也該拿出一分本事,叫我們心服口服才行。如若不然,即便你捏着我們的身契,我們也不會事事聽從於你。”

聽了這句話,秦羽瑤的眉頭挑了挑,視線朝她看過去:“你想要我拿出什麼樣的本事?”

那姑娘依舊是揚着下巴:“不拘着什麼,只要叫我們心服口服就成。”

看來,不使出些手段來,這三位姑娘是不會全心全意聽吩咐的。秦羽瑤想了想,拿起杯蓋,目光一凝,順手將杯蓋甩了出去。正好練一練,她的內功學習得怎樣了?

頓時間,杯蓋飛了出去,擦過說話的姑娘的耳際,削斷了她的耳墜兒。那耳墜兒被杯蓋狠狠地砸入門框之中,發出“咚”的一聲,然後杯蓋嵌入門框半截,靜止不動了。

三秀見狀,不由得都嚇了一跳。而被削斷耳墜兒的姑娘,此刻則嚇得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神色仍舊倔強,強撐着道:“只有武力,卻不算本事!”

秦羽瑤倚着靠背,腳尖輕點,顯然發現這三位姑娘有些棘手。她們就像野性未馴的野貓兒,爪牙尖利。

“依你之見,怎麼纔算得上本事呢?”秦羽瑤緩緩問道。

“我們的主子,至少要能夠辨別得出我們來。只要夫人說中我們的名字,我們往後就死心塌地跟着夫人。”那被削斷耳墜兒的姑娘昂首說道。

話音剛落,另外兩位姑娘也擡起頭來,目光十分堅定,顯然是同意那位姐妹所說。

秦羽瑤輕輕晃動着腳尖,不急不緩地問道:“若我認不出呢?”

“若是夫人認不出,也彆強留我們,還叫我們回柳公子那裡去。柳公子雖然把我們送給夫人,卻沒有說從此就不管我們。”那被削斷耳墜兒的姑娘底氣十足,昂首說道。

半晌後,秦羽瑤驀地笑了,仿若芍藥盛放,端的是矜貴美豔:“我還以爲是什麼,原來不過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被削斷耳墜兒的姑娘,眼中閃過一絲不信與輕蔑,說道:“夫人口中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是許多人都做不來的呢。”

她們生得相似,穿戴打扮又一模一樣,便是親孃來了,若是不仔細辨認,只怕也分不出來。何況只在進門的時候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又笑鬧一番變幻了位置。

此刻,竟然叫秦羽瑤分辨出她們誰是誰來。若說不是早有準備的刁難,又是什麼呢?

沒錯,她們就是故意要試探秦羽瑤,就是想叫秦羽瑤下不來臺。最好惱羞成怒,把她們遣送回公子那裡,她們可不想離開公子。

“這有何難?”秦羽瑤微微挑眉,從椅背上起身,伸出手指從左到右挨個點過去,分別叫道:“秀禾、秀茹、秀蘭。”

什麼?頓時間,三秀的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全都不敢置信。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位新主子輕輕鬆鬆就把她們認出來?就算剛進門時她認了出來,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又扯過這麼久的閒話,怎麼她還叫得出?三秀面面相覷,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愕。

“如何?我說對了嗎?”秦羽瑤一隻手肘撐在桌案上,支起臉頰,微微側首看着她們。

“夫人說對了。”秀禾輕聲說道。

而秀茹與秀蘭,此刻則咬着嘴脣,不肯吭聲。在她們的臉上,滿滿都是不服氣。而方纔質問秦羽瑤,被削斷一隻耳墜兒的姑娘,就是秀蘭,只見她擡起頭又道:“如果我們連續變換位置,夫人還能夠猜到,我們就服氣了!”

“看來你們是不信了。”秦羽瑤的眼睛裡帶着一絲淡淡的散漫,檀口微張,貌似不經意地道:“這樣吧,我閉上眼睛不看,你們隨意變動位置,若是排好了便叫我。”

說着,果然閉上了眼睛。然後,彷彿想起什麼,又補充一句:“秀蘭的耳墜兒斷了一隻,不如其他人也都摘了,免得說我鑽空子。”

聞得此言,三秀不由得又面面相覷起來。這個新主子,爲何如此有信心?要知道,就連柳閒雲第一眼都沒有分辨出她們來,都是叫她們佩戴不同的首飾,才叫得出她們的名字。

帶着對秦羽瑤的好奇與不信,三秀迅速摘下耳墜兒,然後重新排列了位置。爲了避免秦羽瑤聽聲辯位,她們足足轉了十幾圈才停下來:“夫人,可以了。”

秦羽瑤睜開眼睛,目光淡淡地掃過去,然後擡起手指,從左到右依次點起名來:“秀禾,秀蘭,秀茹。”

聞言,三秀頓時大驚,秀蘭不相信地問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夫人是怎麼辨認出我們來的?”

“就是,我們再排列一回,夫人若是仍舊猜對了,我們就認賭服輸。”秀茹說道。

秦羽瑤卻鬆開支撐臉頰的手肘,站起身來,淡淡地道:“我忙得很,沒時間陪你們玩。”說着,將三張身契往桌上一拍,轉身往臥室去了。

不過是三個丫頭罷了,連自由身都沒有,也敢在她面前耍橫?真是被嬌慣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秦羽瑤原先還有心思逗她們一逗,只見她們如此耍賴無理,兩回過後也沒了興趣。

天下間繡娘多得是,又不是離了她們都做不成事了,秦羽瑤才懶得伺候。

三秀在閒雲坊的時候,處處受到尊崇與仰慕,別提多麼舒心了。這也是爲什麼,她們不想離開閒雲坊的原因。可是隻見秦羽瑤如此怠慢,一邊心裡生氣的同時,一邊心裡又升起不甘。

秦羽瑤都沒有見過她們的繡品,憑什麼對她們愛答不理?秀蘭是大姐,此刻打開臥室的簾子,朝裡面走了進去:“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若是不需要我們,便明明白白給個話兒,也免得我們白白在這裡等着。”

秦羽瑤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了過去:“身契就在外頭,你們若想留下來,那麼便留下來。若是不想,便拿着身契離開,回頭我給柳閒雲解釋一聲兒就是了。”

碰了不軟不硬的一個釘子,秀蘭登時憋得臉兒通紅,甩下簾子走出去了。

站在外頭的秀禾與秀茹圍了上來,神情都有些氣惱:“不過就是試探她一下,犯得着如此拿架子嗎?當自己是誰呀,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小婦人,也不知道公子怎麼捨得把我們送過來?”

“就是。雖然公子做事總是有道理的,但是這件事,我卻是想不通。”三人圍在一處,臉上都帶着忿忿的神情,既不肯走,也拉不下臉來進去找秦羽瑤服軟。

“姐姐,你們也是被我孃親做的好吃的吸引來的嗎?”這時,寶兒抱着小狐狸從外面走進來,烏黑的大眼睛裡閃動着好奇,看着這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漂亮姐姐。

“什麼?你孃親做飯很好吃?”聞言,秀茹的眼睛一亮,立刻來到寶兒身前,盯着他道:“小弟弟,你說得是真的?沒有說謊話?”

“寶兒不撒謊。”寶兒摸着小狐狸的耳朵,皺了皺眉頭,“我孃親做的菜,好多酒樓搶着買呢。”之前寶兒跟方承乾玩鬧,聽方承乾誇讚秦羽瑤厲害,他心裡覺着驕傲,便把那些話都記在了心裡。

“啊呀!”聞言,秀茹搓着手兒,咂了咂嫣紅的嘴脣,饞得彷彿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小弟弟,你孃親都會做什麼好吃的?”

寶兒便掰着手指頭數道:“我孃親會做炒螺螄,會做牛肉拉麪,會做薑汁皮蛋,會做皮蛋瘦肉粥,會做香酥雞條……”

每數過一樣,秀茹的眼睛便更亮一分,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吃貨,傳說中給一根骨頭就能勾跑了的那種。只聽寶兒口中一樣又一樣地說出來,尤其許多她聽都沒有聽過,不由得神情一軟,轉過身對秀蘭和秀禾說道:“姐姐,新主子如此能幹,我們就留在這裡吧?”

秀蘭頓時沒好氣地打開她,說道:“沒骨氣的死丫頭,這就叛變了?”

秀茹眼淚汪汪地扒着秀蘭的手,搖來搖去,只差沒有晃尾巴了:“姐姐……”

“不行。”秀蘭說道,往臥室裡看了一眼,“我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認別人做主子?”

三秀被人捧慣了,以至於如今落到秦羽瑤的家裡,被這樣一冷落,頓時有些氣不過。其實秦羽瑤能夠兩次辨清她們誰是誰,已經讓三秀的心裡服氣了。可是,她們唯獨氣不過的是,秦羽瑤對待她們可有可無的態度。

“我孃親不是隨便的人。”寶兒聽着秀蘭的語氣,心裡有些不舒服,“我孃親可是很厲害的。”

“姐姐,新主子很厲害的。”聞言,秀茹搖着秀蘭的手,眼巴巴地道。

“嗯,這個姐姐說得對,我孃親特別厲害,會做好吃的,會做好看的衣裳,會打獵,武功厲害,還有很多很多!”寶兒越說,小腦袋揚得越高,簡直驕傲得不得了。

他生得俊秀,白淨可愛,這番模樣落在三秀的眼中,心裡已經是十分喜歡。可是,秦羽瑤坐在屋裡頭,仍舊不出聲,卻讓秀蘭的心裡不痛快:“厲害有什麼用?對咱們不好,再厲害咱們也不跟。”說着,一手抓着秀禾,一手抓着秀茹,就要往外頭走。

寶兒抱着小狐狸,詫異地看着這三個漂亮姐姐:“你們好奇怪,爲什麼說我孃親不好?所有人都說我孃親好,爲什麼你們卻反着說?”

“寶兒別理她們,一羣眼高於頂的丫頭片子,愛走不走。”秦羽瑤的聲音從臥室裡傳來。

聞言,秀蘭頓時氣壞了,怒氣衝衝地走進去道:“你憑什麼說我們眼高於頂?”不搭理她們就罷了,還想磋磨她們的脾氣?這樣的主子,簡直就是全天底下最壞的壞人!

秦羽瑤只見秀蘭怒氣衝衝地走進來,也不生氣,只是站起來到桌邊,拿起最上面的一個花樣,展開來給她看:“這個花樣,一天能繡出來嗎?”

只見那紙張上面,畫着一簇密密麻麻的海棠花,花瓣濃密,貼梗而俏,十分嬌媚。

秀蘭看清之後,頓時怔了一下:“這是,夫人畫的?”

“嗯。”秦羽瑤緩緩將花樣疊起來,重新放回原處:“我這裡的花樣,這是最簡單的一種。以你們浮躁驕縱的性子,只怕沉不下心來繡。我要你們也沒用,不如你們拿着身契,要到哪裡去都隨你們的便。”

就在秦羽瑤把東西放回去之前,秀蘭的眼睛已經掃過放花樣的地方,匆匆一掃。只見那花樣全都別緻新奇,繁複華麗,心中不由一顫。

再擡起頭看向秦羽瑤時,秀蘭的神情便有些恭敬了:“夫人,這些花樣,我一天之內繡不完。不過,給我一天半的時間,我就能夠繡完了。”

正如秀茹是一個吃貨,秀蘭則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刺繡愛好者。繡過無數花樣的她,對花樣的新奇的追求更加刁鑽,只見秦羽瑤這裡有許多見也沒見過的花樣,不由得有些妥協了。

秦羽瑤心中一笑,看來激將法不錯,秀蘭也服軟了。此時此刻,秦羽瑤看向秀蘭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一些。這是一個實誠的姑娘,雖然說話有些蠻橫,但是態度卻是認真的。一天繡不完就是繡不完,並不爲了賭氣就胡亂開口。

秦羽瑤本身是懂得些繡功的,以秦氏被秀水村民讚不絕口的刺繡功夫,那張草圖也要一刻不停地繡上三日。如果秀蘭一日半就能夠做到,那真的是頂級的功力了。

之前寶兒突如其來的一語,已經收服了秀茹,現在秦羽瑤把秀蘭也收服了,三秀就只差一個秀禾了。想到這裡,秦羽瑤也不端着了,打開簾子走出臥室,看向秀禾問道:“秀蘭和秀茹都決定留下了,你的意見呢?”

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秦羽瑤看着這個自一開始便不怎麼開口的秀禾,便知道這個姑娘心裡存着小九九。不過,秦羽瑤也不懼,正如她方纔所說,若是能夠收服她們,自然是好事。而若是收服不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再去找別的繡娘。

只見秀禾淺淺一笑,有些溫柔如水的模樣,擡着眼睛看向秦羽瑤問道:“我只想知道,夫人是怎麼認出我們姐妹來的?”

“是呀,夫人,從來沒有人可以這麼快就辨出我們來的。”這時,秀茹也好奇地問道。

秦羽瑤挑了挑眉,答道:“在我眼裡,你們之間的差異,就如白麪饅頭和高粱面饅頭的不同,一眼看去便知道了。”

前世是那種身份,造就了秦羽瑤非凡的縝密與冷靜。就連秦氏洞房花燭夜時,那陌生男子與顧青臣之間的不同,都能夠從秦氏稀薄的記憶中提取出來,由此可見一斑。

秦羽瑤說完,只見秀禾並不相信,便指着她們三人道:“秀蘭的眉毛更長一些,秀茹的鼻樑更高一些,而秀禾你的睫毛更濃密一些。”

“呀?”這樣清晰的證據擺在面前,三秀全都驚呼一聲,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秦羽瑤。她們之前爲秦羽瑤的冷淡而不滿,心裡對她十分排斥,甚至覺得她冷淡無禮。

可是此時,發現了秦羽瑤的厲害之處後,再看着秦羽瑤柔媚的面孔,沉靜的氣質,一派閒適而又幹練,如此矛盾又奇異的和諧的氣息,不由得心中震動,不知不覺有些移不開目光。

“我孃親是最厲害的。”此時,寶兒抱着小狐狸站在秦羽瑤身邊,驕傲地道。

三秀互相對視一眼,忽然齊齊福身,脆聲說道:“秀蘭、秀禾、秀茹,見過主子!”

頓時間,秦羽瑤心中知道,已經收服了這三個姑娘。當下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起吧。我還是那句話,我只要聽吩咐的繡娘,不需要自作主張、耍小性子的繡娘。”

三秀再無異議,齊聲答道:“是,主子。”

“跟着我,也是有好處的。”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秦羽瑤摸了摸寶兒的腦袋,說道:“我兒子說得不錯,我做飯確實很好吃。你們跟着我,只要是我和寶兒吃得到的,便少不了你們的一份。”

聞言,三秀又清脆地道了一聲:“是。”

自然而然,其中以秀茹的聲音更亮一些。

秦羽瑤淡淡一笑,說道:“規矩就這些。其實我不講究什麼,只要你們按時把活兒做完就成了。你們做得好了,除了有月錢之外,也有額外的獎勵。至於獎勵的內容,暫時保密。”

居然還有獎勵?聽了這一番話,三秀的眼中有些驚訝。她們在閒雲坊的時候,不缺吃穿不缺花用,月錢什麼的都不放在眼裡。這也是爲什麼,她們只聽了柳閒雲的一句勸,便收拾包裹跑了來。

原因是,天天待在閒雲坊太無趣了!哪怕新主子不好玩,出來一趟溜達溜達也是好的!可是,秦羽瑤的一句“保密”,卻令她們心中不由癢了起來。

就在這時,秀禾摘下肩膀上的包裹,從中取出一隻精緻的小荷包,遞給秦羽瑤道:“夫人,這裡面纔是我們真正的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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