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人生何處不相逢
看着周大秘邁着穩重鎮定的腳步,不緊不慢,很有力度地漸漸離去,張裡心下有種難以言狀的激動,這個代表來得真是太突然了!剛剛心內還有些不忿的情緒也煙消去散,但是,此時他也並沒有過份沾沾自喜,剛纔對方的話裡還有很大餘地,也許僅僅是個安慰,官場的上的事,歷來如此,有些情況是不能根據揣摩和判斷來下結論的,因爲一切都充滿不確定因素!
不過對這個深沉有水平的周大秘,張裡可是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裡!通過剛剛短暫的接觸,他有些暗暗佩服此人,說話得體又合情合理,讓人如沐春風般,但是卻又能在瞬間讓人提心掉膽,中間的婉轉承接,竟似自然如此般,絲毫不見拖泥帶水之舉,說明此人深諳領導藝術,到底是在大領導身邊的,就是不一樣!
隱隱的他有些好奇:這位周秘是什麼類型的菸民呢?
張裡心下暗自嘖嘖地贊着,他完全相信只要假以時日,這位周秘絕對也是個高明的領導,不過時間應該不會太遠了,省委歐陽書記即將到站,臨退前,他怎麼都要安排身邊的人吧?這也是官場的慣例,否則會讓人留下微詞的。
張裡慢慢迴轉身,他沒有關門,兩個人剛纔在屋內抽了好幾支菸,裡同一陣濃重的煙味,此刻正好出出氣,換換新鮮空氣。
收拾了下房間,張裡這才半倚在牀頭,靜靜地歇了會,這下肚子有些抗議似的,一陣陣飢餓感傳來,空空的胃也好像在慢慢蠕動,不管裡面有沒有糧草,習慣性的它都要開始工作!
張裡苦笑着站起來,只顧着想事情,連晚飯都沒吃,看看腕上的表,已經差不多快八點了!錯過了飯點,此處又在山腳上,無法出外就餐,有錢買不東飯菜,張裡只好起身,燒開水,拿過房間的食品櫥裡的一些方便麪之類的,胡亂的湊合着糊弄下肚子。
第二天,張裡也集中精力,將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統統從腦袋裡清除出去,他要像往常般,處變不驚,以不變應萬變,既來之則安之,學點東西有時也不是壞事。
這一期的培訓班,一如張裡所料,是理論研討爲主,來得多是政研室、黨史辦等一類工作單位的人,這部份人專門研究一些政策理論性方面的工作,弄清了原由後,張裡不由得苦笑,自己這個在職區委書記,正經的大權在握的縣處級主官,看來真是個雞肋!
貌似這種形而上學的理論內容,很多擔任領導職務的主官們是很少參與的,就是在學習深造時,也是略有接觸,絕對不會搞出這樣一個專門的研討班形勢來充電的!
在早上例行的班級同學自我介紹中,張裡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老同學胡文舉!
畢業一晃近十年,中間只在張裡結婚時雙方匆匆見過一面,再這一轉眼,又是幾年沒見,二個昔日的老同窗,在省委黨校這個神對莊嚴的殿堂再次相遇,實在是造化參參,這一相遇,讓二人不由得也是心情激動萬分!
當天,張裡和這位老同學就在一起促膝長談,兩人談往事談人生,談過去的無憂無慮的年少心高的校園生活,當然少不了要談起另外幾個死黨,敘舊,把酒言歡,端得是一番一訴衷腸。
在交談中,張裡面瞭解到,這位老同學現在仍在關南縣工作,現在身份是政研室主任,談起現狀,胡主任也是大發感慨,直道官場難測,機關難混啊,畢業近十年,現在不過區區一個科室主任,而眼前的張裡,則已是堂堂的一區之長,而且是主市區的一把手,這等身份的差別,自然不免讓人心下有些失落。
張裡卻不在意所謂的官職大小,他是重感情念舊之人,在他的眼裡,老同學還是老同學,他沒有把職位當作衡量的標準,不過,他心下也知道,仕途不如意,這對於在機關工作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個最大的打擊!
看着面前有些低落失意的老同窗,他心裡也有些不是味,沒辦法,只好寬言安慰,
“老同學,不要想太多!你我之間,都是舊交,過去同窗四載,從少年到青年,人生的一個重要時段,我們是共同經歷的,這份感情是永遠不會褪色的!”
胡文舉也點點頭,臉上有些欣然,道:“是啊,恍然間一轉,你我現在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想來想去,人圖什麼?不就是有些幾個知心朋友嗎?”
張裡笑笑,見對方心結漸解,他才接道:“想想當初我們畢業時的想法,那時只想能找個好工作,有一份穩定的工資能養家餬口就心滿意足了!可是現在呢?我們的目標是不是變化了許多?”
“要是用那時的標準和想法來衡量我們今天的實際情況,恐怕是綽綽有餘了吧!”
“是啊是啊,到底老同學這官大,當領導的眼界高,看問題總是技高一籌啊!佩服佩服!”聽到張裡如是說,胡文舉臉上也不由得調侃地笑道。
二人哈哈大笑,氣氛重回溫馨懷舊的場景,胡文舉也嘆道:“說真的,老同學,我不是自我解嘲,我覺得這從政的人,就講究一個機遇,機遇來了,擋都擋不住!命裡有時他終須有,命裡沒有,你強求也沒有用!”
面對這種有些精神寄託的說法,張裡只好笑笑,也許從某種層面看,這位老同學說得有點道理,好像適合官場中的大部份情況,可是在他的內心卻有不同的觀點,
一個人運氣再好,機遇再好,總還是要有些真材實料,如果盡是一肚民脂民膏、昏昏庸碌之輩,那再好的機遇也沒用!這種就叫馬尾穿豆腐——提不起!
當然,張裡也相信,在官場中有能力會做事的人很多,他們缺少被發現的機遇,這也是一個現實情況,但不能一概而論,官場主流畢竟還是正確的!
看着老同學如此自我安慰,張裡心下有些不得勁,他在腦子轉了轉,突然想起,好像現在的關南縣長吳潤浦,是當初自己在省委黨校時的同班,在最後畢業的通訊錄上,他曾草草看過,當時這位吳同窗的身份是副縣長,後來有一次與王樹閒聊時好像聽到提過這個人,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因爲這個吳縣長當初是追隨王樹的,所以張裡有些印象,但他屬中間清流派,故與此人並沒有什麼深交,要是能讓王樹遞句話,估計眼前這位失意仕途的老同學,多少也能得到點益處!
想到這裡,他心下也拿定了主意,但是他沒有說出來,畢竟這事也是要請人幫忙的,萬一不成,豈不是讓人空歡喜一場麼?長期失意的人猛然間聽到興奮的消息,再轉到失望,那最終在情緒上會變得更失落,反而不美!
隨後,二個老同學又聊了會,酒也喝了不少,胡文舉有些醉意上涌,最後倒在張裡房間的另一張牀上呼呼睡去,張裡只好收拾打掃戰場,也昏頭昏腦地上牀睡覺。
誰知第二天,這位老同學就主動搬了過來,他要和張裡同住一室,打這,張裡的房間也有了個伴,老友相陪,在時下的特殊時刻,倒也讓他心下慰藉不少。
和張裡在省委黨校的悠閒面對生活、置身事外相比,與此同時,在項州,在城關,爲了張裡這個年輕的區委書記,卻是熱鬧得很,整個機關幹部們都是暗自議論紛紛,各色人等,官場百態,說法版本幾多,如同平靜湖面被石頭打破,泛起**漣漪。
主角不在,同樣不影響這場大戲開演,甚至還更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