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平衡
接到電話後張裡匆匆往縣委趕來,一路上心裡還犯嘀咕,不過想來應該沒什麼事,否則肯定是何厚才本人打給他了。
進了何厚才的辦公室後,蘇子清給他倒杯水後就退出去了。何厚纔看樣子心情很好,那張典型的國字型臉上微笑着,容光煥發的樣子,上次的慶典讓他很滿意,在市委主要領導那裡都留下了好印象。
“小張呀,最近工作進展怎麼樣?”說着何厚才示意張裡坐在沙發上,他自己也慢慢走了過來。
“何書記,按照您的指示,我最近找了一些工程給縣裡的幾家建築公司去做。情況還不錯,他們也接了不少活。”張裡仔細地說道,
“嗯,好,這樣很好。”何厚才肯定說道,“能照顧到我們地方的一定要照顧!這也不是什麼地方保護主義,主要是增加本地部份務工人員的收入,也算是惠民實事嘛!”他下定論地說道。
張裡也是這樣想的,親不親故鄉人,這麼多的工程量,如果本地沒有人蔘與的話,到時可能會有人惹麻煩的,多少要維護一下,這纔是正理。只是他沒有像何厚才那樣,把這事上升爲惠民工程的政治高度。
當下,便點頭說:“何書記,您放心!有你這句話我就好辦了,堅決按您的指示辦!”
何厚才擺了擺手,點了支菸,接着說:“上次我讓你考慮一下副縣長人選的事,你想好沒有?”
“這——”張裡心裡吃了一驚,看來真是如自己所想了,當下心中有些感動地說:“何書記,這樣的大事,我——,我還沒考慮過!”他有些結巴。
何厚才見狀,有點不以爲意地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對樣的事情是怎麼想的,比如是換位思考,假如你處在這個位置,你會怎麼處理。”說完悠然地點了支菸,看着張裡的眼神有點飄渺起來。
張裡也有點明白了,這是想考考他駕馭能力了。當下也不忌諱地就開口說:“我覺得,可能要先考慮這個人以後是不是可以一起共事,就是團結『性』。其次要看本人的各項條件是否符合。”張裡又想了想,覺得大體也就這樣,其他也沒什麼。
見他說完,對面的何厚才“嗯”了一聲,過了一會,纔開口說:“選人的第一要素就是人品,能力稍差點也沒關係,關鍵是人品。”
停了停,他看張裡也是邊聽邊惹有所思的點頭,心裡也是很高興,是可造之才。於是接着說:“各項資歷條件固然重要,但是有時這都不是決定條件,只是參考條件。”
稍緩見張裡有不解之『色』,他緩緩說道:“作爲領導有時更重要的是平衡,平衡是一門很重要的學問,以後你可以多揣摩一下。”
說完何厚纔不再說這事了,只是閒談了一下,他想這些東西只能是點到即可,很多東西是意會的,就看張裡自身了!
張裡知道這是點他一下,讓他能在這些事上學着總結些經驗。他心裡感激更是無言開口。對於何厚才這樣的地位能對他說出這些,只能說是苦心一片了!
隨後,張裡滿懷心事離開了,回到自己辦公室還在消化那些話,“平衡、平衡”他在心裡默唸着。正在這時,于海洋進來了說:“老闆,鄧縣長來了!”
張裡一驚,馬上從桌後站起來,接着鄧衛東就進門了,他馬上迎上前,在官場可是有規矩的,下級一般都是要到上級那裡彙報請示的,很少有上級主動到下級這裡的。現在鄧衛東主動過來,讓張裡心中有點吃驚,雖然兩人關係不一般,但也不至於『亂』了規矩!
“老班長,你怎麼來了?有什麼吩咐我就行了!”張裡上前握了握手。
“怎麼?到你辦公室來串串不行呀?是不是金屋藏嬌,不敢示人呀?”鄧衛東一如既往開着玩笑說,
張裡連連請他坐下,讓于海洋守在外面。自己親自給泡了杯茶,拿煙、點火,這才陪着坐下,自己也抽了支。
鄧衛東坐下後,和張裡閒聊了一會,都是些沒營養的話,但張裡知道他肯定有事,這是鄧衛東的風格,於是他也裝傻跟着附應。聊着聊着,鄧衛東突然話題一轉,
“老同學,你說這次我們『政府』這邊的副縣長位子安排誰好呢?”一副探詢的口氣,
張裡一笑,心說事來了,當下面上波瀾不驚地說:“老班長,這事怎麼着也輪不到我來『插』嘴吧?再說了,誰來幹還不是在你的領導下嘛!”他打着哈哈說。看來鄧衛東也想推薦自己的人選項了,可是他爭得過何厚才嗎?何厚才怎能讓人事大權旁落!這一點,他鄧衛東應該比誰都清楚,可現在他這樣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爭一下?張裡心中有些打鼓。
“你,——”鄧衛東笑着虛指了指張裡說:“你永遠都是小心謹慎的樣子,不怪我說你,這樣沒有魄力,沒有霸氣,以後主政一方沒有自己的風格是不行的。”
張裡心中不置可否,風格這個東西是根據人的『性』格和脾氣而決定,自己天生就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按通俗說法:心眼多,『性』格多疑。這是改不了的。至於風格,張裡早就有了,對於這樣的無形的東西,張裡向來也不看重。
鄧衛東見張裡油鹽不浸地樣子,心裡也不是味,這次他想在『政府』這邊加大自己的影響,所以這次的空缺他也有了計較,但他知道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沒有何厚才的同意那是白搭,惟一的機會就是說服張裡,實現曲線成功,再者常委討論時也能在『政府』這邊形成一致。
想到這,鄧衛東接話說:“副縣長畢竟還是是『政府』這邊的位子,不管誰來坐,到時我們肯定是要在一起工作的,所以能推薦一個我們熟悉瞭解一點的同志,這對我們以後班子的團結也是有好處的。”
他見張裡也點了點頭,於是又說:“所以我個人傾向於在內部人選,情況各方面都熟,工作進入角『色』也快,你說呢?”
張裡知道他說的也是有一定道理,一味不表態也不好,當下開口說:“老班長,你說得對,我贊成。”
顯然他的話鄧衛東還有點不滿意,但也無法,只聽他又說:“我覺得『政府』這邊幾個行局中,財政局老王不錯。”
張裡一驚,這王懷仁還真有兩下子,競把鄧衛東給說服了,想了想,張裡還是含含糊糊地說,:“王局長人不錯,工作方面我接觸不多,你是一把手,你說就行了。”
鄧衛東見他沒有明確反對,有點高興,這王懷仁可是沒少在他這裡下功夫,他也覺得這次『政府』這邊的空缺,還是自己內部人擔任好,反正不能讓縣委那邊都『插』手了,對這次自己提出的人選,他也是有考慮的,提拔張裡時自己算是順了何厚才和上面的意,這次自己也提一個人,想來對方會給自己個面子。這也是他心裡有底的原因。現在張裡沒有反對,他更有底了,說實話他就怕張裡反對,到時自己可獨木難支。
見意思也達到,鄧衛東就滿意地起身告辭了,張裡一直送到門口。
迴轉身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張裡他細想了想,覺得鄧衛東在這件事上有搶權的嫌疑,人事大權一直是黨委負責,『政府』這邊一項都不太參與,頂多是常委會投票表決是標明一下意見。想了一會,他覺得有點『亂』,於是索『性』不想,坐在那閉目養神起來。
晚上下班回家後,他把這事前後又給黃詩韻說了一下,她一聽就笑了,看張裡有點不解,佳人細細地給他剖析起來:
何厚纔在對這次空出來的副縣長位子上,一時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那次問張裡,就是想看他有沒有想法,順便通過這件事再考考他,多長點見識。再說了,他一個縣委書記對這個不是常委的副縣長也沒太在意。
鄧衛東如此做,一是他也想樹立兩個所謂信得過的人,剛好這時可能王懷仁平時是與他接觸多,現在也找上門來了,正投他的下懷。二是可能對這次提出的人選,鄧衛東心裡有底,那就是何厚纔多少會給他一個面子,因爲張裡的原故。所以後來纔有了何厚才所說的“平衡”二字,意思就是有關這次的人選他可能會尊重『政府』這邊的意見,因爲一味的獨言『插』手『政府』上的事,只能是適得其反,有一言堂的嫌疑,所以這次他會順水推舟。
張裡這一聽才明白過了,原來這事是這樣搞的!真他媽複雜!對黃詩韻這精明的官場頭腦,張裡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對佳人自是大拍馬屁!誰知佳人小臉一翻:“這算什麼,在組織部這些是耳渲目染見多了,這是當官的學問,再說了,從小我就——”說着說着她就住口了。
張裡一時也沒察,還在高興自己這下可是有了賢內助,接過說:“我就知道,我這個命好,找個老婆一定是會旺夫的!”黃詩韻見他沒注意,稍稍放了心,見他的一臉豬哥樣,朝了翻了翻白眼。
果然讓黃詩韻說中了,在隨後的縣委常委會上,在討論副縣長人選時,組織部提出兩個人選:王懷仁、劉文聲。當下劉文聲迴避不參加會議。
趙松山公佈兩人名單時,何厚才就說請大家各抒己見。按按順序縣長先發言,鄧衛東表示支持王懷仁,副書記張立聞自是清楚這件事,但沒有在得到一把手準確信息時,他只是含糊說兩位同志都不錯。後來何厚才表態:
“這次的工作崗位是『政府』副縣長,我們在上次的事件中都吸取了嚴重的教訓:那就是不瞭解的同志不能妄用,否則給黨和人民羣衆帶來損失,這是失職行爲!所以這次我想既是將來在『政府』工作,我還是尊重鄧衛東同志的意見!”言外之意,支持鄧衛東,但以後如果有不好的情況自是你來負責!
其他人自然是沒有異議,最後形成決議上報市委,隔了有一週左右,市委組織部終於下文:任命王懷仁爲鍾吾縣副縣長。
接到任命的王懷仁自是高興萬分,人逢喜事精神爽,對幫過他的人他是一一拜望,以示不忘恩義,他是管錢的,深知和氣生財的道理,對誰都很客氣,在財政賓館是請了好幾桌升官慶宴,衆人也都沒有什麼怪話,後來就連劉文聲也不見鬧情緒了,張裡心中有點疑『惑』,不知何厚才用了什麼方法使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