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周圍人們各異的目光,姜承宇扭頭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金泰妍,然後四下張望起來,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
想找的人果然沒有辜負他,從練習室中剛剛走出來,傑西卡依舊冷着面龐,如同長頸鹿一般優美的頸線,上面掛着一條白毛巾,手中拿着一瓶水,她正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傑西……”剛一出聲,姜承宇又覺得他的聲音會吵醒熟睡的金泰妍,於是再次動了起來。
他向傑西卡移動的過程中,那女人就那麼冷淡無比的盯着他,犀利無比的目光,讓姜承宇有種感覺,傑西卡好像已經直接穿透了他,目光死死的看向他背後的金泰妍。
“傑西卡,你有沒有穿外套?”揹着一個小人兒,姜承宇緩緩挪到傑西卡身旁,出聲問道。
近距離一看,傑西卡的面色微紅,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是剛剛練習完畢。
瞥了他一眼,傑西卡還是沒說話,自顧自的打開瓶蓋,小口小口的往身體裡送着水分。
“喂,我在跟你說話。”姜承宇顧及到背上的金泰妍,刻意壓低了聲音,頗爲不滿的說道。
“把她放下來。”傑西卡輕啓薄脣,眉宇之中隱約有寒氣浮現。
“什麼?”姜承宇皺眉。
“我說……把泰妍還給我。”驀地一瞬間,傑西卡的女王氣場驟然間爆發。
“還給你?”即使是在這氣場的籠罩之下,姜承宇也毫不示弱,冷笑一聲,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受傷了?你有沒有帶她去醫院看一看?我告訴你,這種傷,不及時醫治的話,她以後受的苦不會少了!”
傑西卡凝視着姜承宇澄澈的眼睛,默默不語,好像真的無法反駁的樣子。
二人就這麼僵持了數秒,傑西卡面無表情,一字一句,無比堅定地說道:“把她還給我。”
見她還是這一副樣子,姜承宇不由勃然大怒,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輕輕的放下來……”傑西卡無視他的怒火,目光淡然,語氣冷冽。
姜承宇瞪了她一眼,手上卻又照着她的話,把金泰妍輕輕放到牆邊,讓她能夠倚在牆壁上。
“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女人,很好,我記住你了,該死……”姜承宇瞪大眼睛,極其不淡定。
“你走吧。”傑西卡下了逐客令,直接轉身走向金泰妍,不去理會姜承宇的威脅。
怒氣衝衝的離開,姜承宇壓根沒注意到傑西卡被汗浸溼的手心。
默默注視着姜承宇離開,傑西卡清冷的聲音悄然響起——
“我們受過的苦,你又怎麼會了解。”
當然,早已離開的姜承宇是不可能聽見了。
……
姜承宇離開後不久,金泰妍便悠悠的醒了過來,睜開朦朧的雙眼,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泰妍,你醒了。”
聽到至親好友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金泰妍轉頭,看向微笑的傑西卡,她正在努力想擠出一個看起來更加溫暖的笑容。
低下頭,看到身上披着的陌生外套,感受到上面傳來的幽幽香氣,金泰妍立即瞭然,眉眼一彎,掀起外套的一角,猛地湊近傑西卡,把她包裹進來。
嚯嚯的發出招牌大媽笑,金泰妍露出一副痞相,調戲起傑西卡:“這位美麗的小姐,要不要跟大爺我一起睡啊?”
見狀,傑西卡笑而不語,只是把身子湊近了金泰妍,腦袋一歪,輕輕搭上她瘦弱的肩膀,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無比心安。
“西卡,姜承宇前輩呢?”忽然想起之前一直揹着自己的姜承宇,金泰妍疑惑的問道。
“早就走了。”睜開眼睛,傑西卡側過臉,盯着金泰妍童顏無敵的臉蛋,淡淡道。
敏銳地捕捉到金泰妍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傑西卡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覆上金泰妍柔軟的臉蛋。
微微勾起嘴角,湊近她的耳朵,悄聲道:“泰妍啊……你知道嗎?”
金泰妍懵懵的望着“不懷好意”的傑西卡,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我愛你啊。”話音剛落,傑西卡探出腦袋,冰涼的薄脣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金泰妍的臉頰。
被傑西卡偷襲到,金泰妍沒有太大的反應,絲毫不驚訝,只是一臉好笑地看向傑西卡:“爲什麼突然這樣?”
“真是變態妍啊。”金泰妍怪聲怪氣地說道。
傑西卡的韓文名字,叫做鄭秀妍,只有她的至親才知道的名字,只有她的至親纔可以叫的名字。
聞言,傑西卡笑着說道:“你不也是變態妍嗎?”
金泰妍撐起稀疏的眉毛,眼睛一閃一閃的眨着,一臉無辜的樣子。
“別裝了……”傑西卡站起來,說道,“走吧,我們去醫院。”
金泰妍聽到傑西卡這麼說,微微睜大眼睛,顧不得自己腳上的傷,急忙站起來,疼得齜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氣,語氣急迫,問道:“你受傷了?哪裡?快給我看看。”
見到她這幅樣子,傑西卡不由皺起眉頭,伸出手扶着她,責備道:“我沒事,倒是你,都疼成這個樣子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一時間,金泰妍竟然無話可說,低下頭,支支吾吾的樣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能走嗎?我扶你。”說着,傑西卡微微彎下腰,把金泰妍的一隻手臂搭在背上,稍一用力,小小的金泰妍就被只比她大一點點的傑西卡扶了起來。
“慢點走。”走出一段距離,頗顯吃力,傑西卡卻依舊照顧着金泰妍受傷的腳踝。
“嗯……”金泰妍口上應着,腳步卻絲毫沒慢下來,她不想拖累別人。
明明自己身體弱得要死,還要逞強,我可不會因爲這個就輕易感動……
微微一偏頭,就能看到傑西卡的側臉,一滴汗珠劃過額頭,美麗卻又略顯青澀,堅定的眼神有着讓金泰妍安心的魔力。
兩個少女,看似柔弱無力,卻又堅強無比,經得起風風雨雨的洗禮,時至今日,她們終於朝着自己的夢想邁出了腳步。
就像現在這樣,兩個人相互扶持,用自己的方式照顧着對方,共同走過一段時間長廊。
這段距離,不長不短,整整三年而已。
而且,未來的幾十年生命,她們也早已約定好,要一起走下去,風雨無阻。
這份情感,無關愛情,僅僅是三年的友情昇華而成,如同親情一般不顯山不漏水,需要的時候,又能夠源源不斷的注入你的心田,治癒着你疲憊不堪的心靈。
西卡啊,我也好愛你呢。
不自覺的勾起嘴角,金泰妍望向傑西卡的目光,溫柔無比。
……
晚上回到家,坐到牀上,姜承宇拿出買來的藥酒,擼開褲腿,看着那一片青紫的傷處,很不溫柔地往上胡亂抹去,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剛剛接到宋志昊的電話,說是明天一大早又要去面試,疲憊無比的姜承宇只能長嘆一聲。
藝人的日子不好過,自己這個體力旺盛的大男人都這樣,那些女孩子們,又到底是怎麼堅持下去的……
輕合雙目,姜承宇倚在牀頭,不由自主的,腦海中就浮現起金泰妍那張讓歲月慚愧無比的童顏。
兩個人同樣是舞蹈方面的黑洞,她選擇了加倍努力,去攻克自己的短板,而姜承宇,卻總是在逃避,給自己找各式各樣的理由,看似有理,實則無理。
他沒有成爲藝人之前的過渡期,練習生的日子到底有多難熬他也不會知道,只是聽說,公司裡的練習生長則七年,短則一年,每個人都要在這漫長的時光裡,經受住各種考驗,拼了命的提升實力,甚至有時候還需要和先前的好友“自相殘殺”,最終纔會得到出道的機會。
七年,只是一個形容時間的詞彙,而這其中承載的重量,絕沒有那麼簡簡單單,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淚和笑,灑在時光長廊之中,最無憂,最美好的青春,卻要獻給這殘酷的競爭。
宋志昊曾經在跟姜承宇的閒聊之中提起過,他說,這些孩子們,他和公司的元老,都是從小看到大的。
從他們剛進公司的那一天起,其中的五味雜陳, 除了孩子們自己,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再到後來,這些孩子中,有的人自願或被自願的中途下車,有的人則能夠如願以償的出道,殘酷的競爭,優勝劣汰,能夠留下來的,無疑都是最優秀的孩子。
宋志昊是個感性的人,不同於李秀滿、金英敏之流的冷酷無情和利益至上,相比起商人,他這個人更像是一個愛惜作品的藝術家,在孩子們眼中,他更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也正因爲這點,他被趕到了室長的位置,在商人的圈子中,從來都不需要這種異類。
即便如此,每當看到那一張張燦爛無比的笑臉,宋志昊在這一方面,依舊堅定,只是,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重新爬上去的機會。
姜承宇是一頭烈馬,這一點宋志昊很清楚,只是他表現出來的實力,還有蘊藏的潛力,讓宋志昊無法捨棄,只能夠慢慢試着“馴服”他。
宋志昊這番想法,姜承宇不是沒有察覺到,只不過,他認爲他們兩個之間,就是純粹的利益關係,這種關係,就是宋志昊給正處於迷茫期的他一個前進的目標,而他則是參與了宋志昊自導自演這場的賭局,如果贏了,宋志昊便會東山再起。
如此簡單,雙贏而已,只不過姜承宇看起來稍微有利一些。
窗外夜幕濃重如墨,繁星點點,這座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每個人都是優秀的演員,演繹着屬於自己的人生,姜承宇也只是其中之一。
“演員,演戲,到底怎麼樣才能算演技好呢?”姜承宇捧着《咖啡》的劇本,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