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盧嘉瑞遇舊結義望傍靠 陶知縣受賄造橋標政績(中)
盧嘉瑞自然不能將參與截殺按察使這一段說出來,只說道:
“後來不就是王安遠密謀刺殺欽差蔡大人敗露,他只好帶着幾個親信叛逃到遼國,他麾下的騎兵和步兵都遣散歸田了嗎?我當時就回了聊城。走時匆忙,沒去找你們。”
“大哥也是那時候散歸的嗎?”梅義仁問道,又說,“我也是那個時候被遣散歸來的,不過我倒是跟尹初昀一同回聊城。”
“俺們兩個也是一同回聊城的。”陳鋼達用手指指孫大壯,說道,“其他人也不及去找,就兩個結伴回來了。”
“怎麼王安遠將軍叛逃了,就把營兵都遣散了呢?朝廷怎麼這般處置的?聽說王將軍帶的兵還挺不錯的,打過不少的勝仗,遣散了豈不可惜?”佔宣立說道。
“佔兄說的沒錯,王將軍麾下的這支軍馬是那時邊關上最能打的隊伍,騎兵步兵都極有戰鬥力。那年的忻州大捷就是多年來對遼國戰事中難有的大勝仗。可就不知道爲何打了勝仗之後,王將軍似乎就麻煩不斷,朝廷非但不獎賞,反而朝中多有傳言,說王將軍的種種不是,接着就派按察使來督察。聽說按察使實際上就是要來查辦王將軍的,就鬧出王將軍謀殺欽差蔡大人以自保的事端來。謀殺敗露後,王將軍就帶着幾個親信叛逃遼國去了。說起來真是令人慨嘆!”梅義仁說道。
“這忻州大捷我聽盧大哥說到過,其中還有大哥獻策謀劃之功勞呢!”佔宣立說道,“只是朝廷不辯就裡,把好好的一支軍隊遣散,真正讓人費解呢!”
“這有啥好費解的?叛將帶的隊伍,主帥叛國了,帶的隊伍也涉嫌,又不好都查辦殺戮,乾脆遣散了之,以絕後患嘛!”陳鋼達諍言說道。
“俺看,關鍵是按察使蔡京這老賊,上位當了宰相,對謀殺過他的隊伍,豈能沒有怨恨,敢情就是一氣之下遣散了事,哪管什麼實情?哪管什麼邊境安寧?”孫大壯粗聲粗氣說道。
“你們也別推斷猜測去說什麼了,總之咱們今日得有此機會歡聚吃酒,何嘗不是託那蔡大人遣散之福呢?要是還在邊關從軍,也不知哪日戰死沙場,屍骨無覓處吶?來,不必再說這些往事,就爲今日盡歡,幹了此杯!”盧嘉瑞招呼大家說道。
大家又幹了一杯後,佔宣立說道:
“過去自然就過去了,但你等曾一同從戎,共生死同患難,如今又都回到家鄉聚首,算是一個難得的人生際遇,要是能不時聚會吃酒暢談,亦不失爲一樁不可多得之樂事!我倒是提議你們這夥一同投軍,曾經共同殺敵奮戰的夥伴,就結義成爲兄弟,無事定時聚會吃酒玩樂,有事可以依傍着些,豈不妙哉?”
“佔兄這個提議倒不錯,我贊成。”盧嘉瑞說道,又問道,“前時咱們聊城縣結夥一同去投軍的八個人,如今都回來了麼?”
“方誌軍和莫知鶴兩個戰死了,回來的就六個吧!杜之傑和尹初昀俺都見過,知道他們住在哪裡。方誌軍和莫知鶴兩個戰死了,就是尹初昀告訴俺的。”陳鋼達說道。
大家安靜了一會,算是爲方誌軍和莫知鶴兩個的死默哀。
“諸位開心些吧!人死不能復生,來,我敬你們活着回來的勇士們一杯!”佔宣立說道。
“對,活着最重要,而活着就要快活!爲快活幹一杯!”盧嘉瑞說道。
大家又幹了一杯。
“依我看,方纔佔兄的提議不錯,就我等六人少了些,不夠熱鬧,不如佔兄也加入進來,反正你自己說的跟我等從軍的這班人有些淵源嘛!再將那雲永光,有些閒錢,又愛吃喝玩樂的,也拉進來,就八個。還有我溪頭鎮上來的原來的兩個弟兄柴榮、盧嘉恭一同拉進來,湊成十個人,圓滿,結義十兄弟,你們覺得如何?”盧嘉瑞說道。
“俺等但聽大哥說話!”孫大壯說道,在投軍路上打擂臺的情景又浮現到他眼前,他對盧嘉瑞就一直是崇敬不已。
“俺們都聽你的!”梅義仁和陳鋼達也說道。
“能加入大夥的兄弟會老弟甚是樂意。那等到哪日湊齊了人就辦個結拜儀式。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去結拜?”佔宣立問道。
“我看就到三清道觀去,那裡離城裡不遠,我和佔宣立與簡道長相熟,好辦事。至於什麼時間,等湊齊人就可以,佔兄你就負責去湊齊人,然後告知我,約好時間,我着人去通知簡道長準備。”盧嘉瑞說道。
“我看既然大夥要結拜爲兄弟,就不論貧富有無,多少總該湊些分資,歸集到盧大哥那裡去,如若不夠,再由盧大哥多填些兒,不能光擔着白嘴巴空肚皮去填壑!”佔宣立笑着說道。
大夥一致贊同盧嘉瑞和佔宣立的提議,然後繼續吃酒,直到酉時,盧嘉瑞叫逢志付了酒錢,大夥方纔散歸。
又過了三日的一個下午,嚴勝寶和柴榮從博州回來銷差,稟報說事情辦妥,銀子花費了一百六十六兩。嚴勝寶和柴榮說到,博州知府已經覈准了聊城縣城造橋申請,總造價就按申報的預算一千九百五十兩,開工時預付六百兩,橋引建成付六百兩,全部橋孔合攏時付五百兩,完工驗收後付清餘款。州里應撥部分銀兩很快就會撥發下來。
盧嘉瑞聽了很高興,誇讚嚴勝寶和柴榮一番,然後讓嚴勝寶先回去歇息,留柴榮下來說話。
盧嘉瑞告訴柴榮,讓“瑞恭榮”抓緊時間開工建造,他說道:
“你們要把這兩座橋築造好,要又穩固又壯觀又快,絕不能出差錯!這是咱們‘瑞恭榮’頭一次接官府的活計,做好了往後還會有很多官府的活計可以接過來做的。我看不但聊城縣裡衙門的活計有得接,說不定,周邊州縣官府中不少的活計咱們也有得接!”
“大哥的意思俺明白了,俺們一定用心造好橋,不使大哥失望!”柴榮說道。
“你和盧嘉恭兩個要記牢,官府的錢好賺,但也要做出好樣子來,後邊賺錢的機會就很多!”盧嘉瑞再次囑咐道。
“如今我和盧嘉恭都明白了大哥的原則,就是:錢要賺,事情要做好。俺們就照着大哥的原則來做事,大哥儘可以放心,不會出錯的!”柴榮回答道。
“還有,衙門定金撥下來就告知我,我當先將原先說好的三百兩給陶老爺送去。”盧嘉瑞說道。
“定金下來後就要開工,要採辦很多的材料,比如石材、木材、砂石、石灰等,還得招僱極多的人手,截斷河流,深挖地基,花費很大。那點定金本來就不多,不敷使用的,如先給了陶老爺,就得墊支進去不少,如何是好?”柴榮說道。
“做官府的買賣不能這麼算,這麼算法只會把自己算死,往後就沒得做了!”盧嘉瑞說道,“不要忘了工程活計是怎麼得來的。‘瑞恭榮’賺了些,有了本錢,就要做得大氣概些,讓人知道‘瑞恭榮’有能力。俗話說的好,‘錢跟錢聚,富者越富’,小肚雞腸的做事,只會越做越小。”
“那好,大哥說的在理,定金收到了,俺就來稟報大哥!”柴榮說道。
“你方纔說的要截流挖地基,以便砌橋墩,你一定得親自看好了,往後這些都泡在水裡邊了,須做得牢牢固固方好,千萬不可造次!”盧嘉瑞又交代道,生怕柴榮他們不知道根基的要緊。
“這個俺知道了,大哥!俺一定親自督工,保證橋墩牢固!”柴榮只能又作保證說道。
柴榮唯唯喏喏的,心裡只想着如何建好這兩座石橋。如今盧嘉瑞一再的吩咐、交待,對橋的牢固極其的關切,使他算真正瞭解了盧嘉瑞多一些,那就是:許過的諾言一定要遵守,錢要多賺,事情也要做好!
末了,盧嘉瑞又說了十個夥伴要結拜兄弟之事,讓他轉告盧嘉恭,叫預備着等候召集。柴榮當然高興,如今有了些銀兩,能與這班城裡的傢伙結拜兄弟,一起往來宴飲,也想着自己是一個十分地道的城裡人了。
過了三日,佔宣立過來,說結拜兄弟的人都湊齊了,分資也都收了來,只等盧嘉瑞知會簡道長,定了日子就能成行。說話畢,將幾包分資遞過來,就告辭回去。
盧嘉瑞將分資包兒拿了,回到後邊冼依良房中,跟她說了要結拜兄弟事情備細。依良將各個分資包兒拆開,見裡邊錢銀甚是零少,便說道:
“說是分資,都只一二錢碎銀,還有二三十個銅板的,還都好意思寫上自家姓名,就這佔宣立和雲永光合一包一兩銀子,柴榮和盧嘉恭合一包一兩銀子,還稍稍算得上湊合。不說買什麼香燭紙馬祭祀之物,還要施與道觀辛苦錢、香火錢,就這點銀子何如夠你們十幾個大男人豪吃海喝一日?”
“多有多出,少有少給,就不必計較那麼多了。這夥人各有些許是處,與同結交,日後有事或者也可以有些傍靠!”盧嘉瑞說道。
“傍靠這些人?依妾身看,不過是他們傍靠相公罷了,相公能傍靠他們些什麼?什麼結義兄弟,往後怕時常要趁相公吃喝,趁相公便宜,或許還要趁些零花碎銀,除此還能有什麼好處?”依良似乎有些不屑地說道。
“娘子,你就少說兩句也罷了!就算這些人趁着我吃喝些許,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們資財雖沒有我多,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插科逗樂、耍橫鬥狠、戮力賣命,各有其長處用處,或者有一日用得上,也是好事,如何吝嗇這點酒飯錢呢?何況銀子這東西,要轉動,靜放在家裡錢櫃中便什麼都不是,苦心竭力去掙來又有何用?”盧嘉瑞說道,略有些不高興了。
“好了,妾身不說了,就怕相公被人攛掇做了傻事還不自知,既然相公明瞭,妾身還有何話說?”依良見盧嘉瑞似有不快之意,便說道。(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