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論命柱盧嘉瑞迎納焦繡珠 聽蜜語林萱悅執掌逍遙館(中)
盧嘉瑞所說的,與焦繡珠新婚的這兩三個夜晚在外邊有應酬吃酒卻是實情。
聊城縣城裡劉皇親劉安富家裡有莊田,也有些積存銀子,更在安正大街盧府的斜對面有一所大房子空着,也沒租出去。那大房子是他家的老宅子,前些時候,他在城東買了塊地,請瑞榮築造工坊建造了一座大宅子,搬了過去住,老宅子便放空至今。自從上次到盧府參加信郎周晬慶典之後,劉皇親便見識到盧嘉瑞做買賣的好處。宏大寬闊的宅院、富麗堂皇的廳堂房舍、花草茂盛的花園、精緻的亭榭路徑,還有豐盛的宴席與鋪張的款客之道,全都說明了家主闊氣有錢。
那時,劉皇親便想着自家如何能搭夥盧嘉瑞做些買賣。畢竟莊田收益無常,豐欠難料,如能利用放空的房子,再出些本錢搭上盧嘉瑞做些買賣賺錢,這應該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於是,正巧就在盧嘉瑞與焦繡珠新婚這日的下午,劉皇親使管家劉進上門求見盧嘉瑞,希望與他見面談事。
起初,盧嘉瑞不知劉皇親有何事相商,但既是難得的劉皇親主動來邀約,也不便推拒,便與劉進約定晚上在廣南酒樓吃飯見面。
盧嘉瑞在約定時間來到廣南酒樓,劉皇親已在包間裡等着了。劉皇親也是一位壯年漢子,服飾華麗,談吐斯文。兩人見禮寒暄後,盧嘉瑞便點了菜餚和酒品,準備吃酒。在用茶的功夫,劉皇親說起了自己欲與盧嘉瑞搭夥做買賣的想法。
“借祖上庇廕,我家中姐妹兩人皆得爲宮中皇后,蒙皇上的恩澤,不時給予些賞賜,家有薄產,城外有百來畝莊田,城裡有幾處宅院,家中積攢些許銀子,但家大開銷多,田畝收成又一年不如一年,眼見得生活並不寬裕。我看盧老爺極會做買賣,便與家人商議,有意與老爺搭夥,做些買賣,以便貼補家用。不知盧老爺肯否提攜提攜?”劉安富開言說道,很是誠懇。
這時,盧嘉瑞才明白劉皇親約他敘談之意,轉回一想,跟這位皇親搭上關係也好。他是當今皇后的兄弟,說起來是國舅,有這層關係在,說不定緩急之間用得上。於是,盧嘉瑞說道:
“國舅看得上,在下不勝榮幸!做買賣是賺辛苦錢,不像莊田,只需坐地收租。做買賣看似容易,但既要本錢,又要勞心勞力的辛苦,還有可能賠本,也是極不容易的。不過,既然國舅想做,在下當然樂意搭夥,只不知國舅有沒有想好要做什麼買賣?”
“我對做買賣一點也不在行,之所以想與盧老爺搭夥做,全是因爲看中老爺買賣做得好,相信老爺能做好。”劉安富說道,“我有一所空置大房子,就在老爺家盧府斜對面,想來是開鋪的好地方,我把這所房屋拿出來給老爺,再投入些本錢,與老爺合夥,不拘做什麼買賣,由老爺定。”
盧嘉瑞想了一陣,便說道:
“那就做絨線買賣,開一家絨線鋪子,國舅看怎麼樣?眼下時興自己用絨線編織衣裳、帽子、圍脖和手腳襪子什麼的,城裡專賣絨線和各色絲線的鋪子卻只有一兩家,這買賣應當還不錯的。”
“做什麼買賣,怎麼做,完全由盧老爺定即可。”劉安富對盧嘉瑞說道,話語裡對盧嘉瑞很是信任。
“那這樣,國舅出房屋開成鋪子,我出本錢買貨,再找一個熟手主管負責買賣貨物,獲利了,按國舅拿四成,我拿四成,主管買賣得兩成來分紅,國舅覺得如何?”盧嘉瑞說道。
劉安富一聽自己只出房子,還不用出本錢,便可分得四成的利,心裡便高興得不行,連連說道:
“好!好!就按盧老爺說的辦,我明日就着人把房子清理好,然後把鑰匙交到盧老爺手裡。”
當然,對此樁買賣,盧嘉瑞志不在於賺多少錢,關鍵的是跟劉皇親合夥做成買賣了,往後自然多有往來,如有緩急大事可以找劉皇親通關,甚至直通後宮。雖然按大宋的定例,後宮是不得干預政事的,但如今劉家小妹劉皇后正得寵,枕上吹吹風便勝過許多道奏章,勝過諸多大臣諍言、諫言。
況且,盧嘉瑞想,在城裡,他與劉皇親合夥做買賣的事情一經傳揚,自己的名望聲譽自然會提高許多,對其他關係的維繫和名下其它買賣,自然也好處多多。
盧嘉瑞不要劉皇親出本錢,也是爲的讓劉皇親安心、高興。於是,盧嘉瑞說道:
“既然確定了合夥做買賣,就先請國舅起個鋪子名號吧?”
“那好,我的名字‘安富’,盧老爺的名諱‘嘉瑞’,‘瑞’字是盧老爺家店鋪的名號,莫若就將絨線鋪起名叫‘瑞富絨線鋪’,怎麼樣?”劉皇親說道,看盧嘉瑞意見。
“這樣起名甚好,但還是將皇親名諱放在前邊爲好,叫‘富瑞絨線鋪’吧?”盧嘉瑞謙虛地說道。
“盧老爺休要謙虛,我不過是搭夥做買賣,以老爺爲主,還是叫‘瑞富絨線鋪’好了,讓人都覺得這就是盧老爺名號下的買賣,那樣更好!”劉皇親堅持說道。
“既然國舅這等謙遜,那就按國舅說的辦吧!”盧嘉瑞只好說道。
於是,兩家合夥做買賣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這時酒菜已經上桌,兩人便離開茶座,坐到酒桌旁,開始吃酒。
由於一樁好事說成,兩人都很興奮,邊閒話邊吃酒,吃着吃着還讓酒倌找來兩個小優兒彈唱助興,不知不覺就吃到二鼓時分,各各有了醉意,才散了歸家。
盧嘉瑞與逢志放馬一路慢走,回到府裡,盧嘉瑞醉意朦朧的,便由逢志攙扶着領到書房去,自己歇息了,都沒想起今日有新婚娘子焦繡珠在新房裡等候着自己。
到翌日,盧嘉瑞便關心起自己要籌辦的逍遙館來。前時邱福催促找人,聶嫂、金嫂、楊媽媽和趙婆婆四個媒婆找的不順當,一直找不夠。後來盧嘉瑞護衛邵太尉保州巡邊回來,仔細交代了要找什麼樣的人,又一再催逼,總算找得差不多了,約定下午一齊帶來,集中到盧府,讓盧嘉瑞親自挑選。
盧嘉瑞吩咐邱福將人帶到邊上雲家原來的宅院,就在客廳上遴選。盧嘉瑞帶着逢志過去到廳上時,聶嫂、金嫂和楊媽媽,還有趙婆婆,已將各自找來的女子帶來,在廳上等候着了。
三個媒婆與趙婆婆帶來的女子計有二十幾個之多,逍遙館共計十五套房間,留一套給林萱悅,就剩十四套,只需要十四個女子做房主。盧嘉瑞於是開言道:
“我這裡只要十四個女子,你們當中被選上的即可就留下當房主,沒被選上的也不必沮喪,過些日子,我還再要十四、五個,你們全算起來還不夠。”
盧嘉瑞的想法是先買來各房主家小姐,讓林萱悅和林羽琯兄妹教習歌舞曲藝,等他們教習好歌舞曲藝,再招徠丫鬟使婢,然後就可以開張了。因爲林萱悅與林羽琯教習歌舞曲藝需要些時日,眼下買丫鬟使婢也用不着。
於是,盧嘉瑞親自在幾個媒婆帶來的女子中挑選了十七個,被挑選到的通通站到一邊,盧嘉瑞對她們說道:
“我準備開辦一間‘逍遙館’,供客人娛樂消遣。逍遙館有十四間套房,每間套房住一位倡姬做房主。你們十七人留下,我會着人給你們教習歌舞,表現好的十四個人便可以成爲倡姬房主,表現最差的三人只能做丫鬟使婢。當然,你們知道,倡姬房主可以分到賺來的銀子,丫鬟使婢就只能供房主使喚,明白了麼?”
“這些女子都是賣身來的,讓她們做什麼,盧老爺只管安排便了,何須問她們?”聶嫂說道,“趕緊將留下的女子身價銀給我等就好了!”
“我這逍遙館不同於勾欄,不是青樓院子,她們雖賣身,不入妓籍,等他們賺足了銀子,如若不想再做下去,也可以自贖其身,轉而從良。”盧嘉瑞說道,“當然,他們贖身的銀子不是今日的身價銀,館裡要教習,要供養,還有許多的其它花費,到時我會定一個贖身的銀子數額的。”
“這些往後老爺如何定奪,自由老爺安排,總之今日將她們賣給老爺了,老爺將身價銀給我等便好了。”金嫂也說。
“老婆子也是這般想的,她們賣身的,管她做什?今日交了身價銀便休,日後事不必與我等說的。”趙婆婆也說道。
“我之所以跟她們和你們都說清楚,我買她們是來做什麼的,如若實在不想做,我也不免強,你們也好領她們回去,另找人家,兩不耽誤。”盧嘉瑞說道。
“哪有不願意的?在這裡吃好住好,比在外邊忍飢挨餓、受涼受凍,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聶嫂說道,也說不清她是對盧嘉瑞說,還是對那些女子說。
盧嘉瑞沉默了一陣,看見確實沒有哪個女子說不願意的,就繼續說道:
“好,邱福,你給她們幾個媒人算賬兌付銀子,然後就將這些留下來的女子安排在這所宅子居住。逢志,你去叫二孃過來,讓她先看看我選的這些女子,開始準備教習她們舞蹈。邱福,你安頓好她們住處,去將二孃她大哥林羽琯叫來,我要交代他教習彈唱之事。”
邱福和逢志應喏一聲,就各自辦事去了。
邱福依據留下來的女子逐個跟媒婆們算清了身價銀,並回府裡取來銀子付清了,打發媒婆們帶着未被選中的女子們走。然後,邱福將這些女子在宅子內各房間安頓好住處,又打發兩個家人出去購買需要添置的牀帳傢伙,讓這些女子在宅子裡能生活上一段時日,直到二孃與林羽琯的歌舞曲藝教習完畢。
不多久,林萱悅便過來了,再不到兩炷香功夫,林羽琯也到了,盧嘉瑞跟他們交代了教習之事,也便帶着邱福與逢志回府裡去。(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