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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罡不理解。
他不明白,爲什麼聖光的人要自殺。
是因爲愧疚嗎?
但陸羽理解,他壓住虛空,加重所有聖光士兵身邊的阻力,強迫這些人不產生新的自殺者。
想要自殺謝罪的聖光士兵忽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用力也無法使劍刃滑動,他們滿臉淚水望向陸羽,眼神帶着疑惑,也帶着更加深刻的愧疚。
有聖光士兵握着懸在自己脖頸上無法操控的劍刃,痛哭流涕:“您就讓我自殺謝罪吧,我真的撐不住我的愧疚了,您越這樣,我越想自殺,我不配您出手阻攔啊……”
“是啊,您就讓我們死吧。”
“我們不配活着,我們不配……”
無數聖光士兵哭得泣不成聲。
那份自責感,如最毒的蛇一般蠶食着他們的靈與肉,活着就是洗刷不掉的罪,只有死亡才能平息愧疚,才能表達歉意。
這是聖光士兵們的真實心意。
否則他們不會哭成這樣。
連袁罡這位見了上千年人間風雨的帝國丞相都看得目瞪口呆,他轉頭滿目震撼地看向陸羽,他不理解陸羽爲何有這種感染人心的魅力。
這是多麼可怕的魅力啊。
可怕到連入侵者也痛哭流涕。
可怕到敵方士兵們要以死謝罪。
袁罡在這一刻,內心誕生了對陸羽濃濃的戒備感,他知道一個有巨大魅力的人的可怕,這種人倘若要出兵四方,一統銀河,就連己方陣營內部都可能有關鍵人物不戰自降。
“太可怕了……”
袁罡深深望了陸羽一眼。
而陸羽看似注意力在聖光大軍身上,其實他的感知力遍佈方圓百萬裡,任何人的任何神情變化都逃不掉,袁罡也不例外。
“忌憚我嗎?”
“中古帝國丞相……忌憚我。”
陸羽無所謂地笑了笑,他不再理會袁罡,轉頭望着聖光大軍,臉色嚴肅道:“我不是儈子手,不需要無所謂的傷亡,比起放任你們自殺在這裡,我更想將你們投放到銀河邊疆,那裡有蠢蠢欲動的河外異族,有無時不刻想滅亡我們人類的諸間之間,不瞞你們說,我恨你們,所以我更希望你們將自己的命送到戰場上,而不是死在這裡毫無用處!”
陸羽說完,袁罡驚了。
陸羽的意思很驚人。
他想要聖光大軍去銀河邊疆!
要知道,聖光大軍是聖光帝國的,假若聖光大軍不聽聖光帝國的調度,反而聽從陸羽的話,那麼陸羽的人格魅力,是袁罡從忌憚到爲之惶恐的事物!
袁罡期待聖光大軍拒絕陸羽。
只要拒絕,就說明陸羽的魅力還沒到這種恐怖地步。
然而,聖光士兵們噗通噗通接連跪下,對着陸羽跪下,無數人卸去盔甲,以最無防備的姿態面對陸羽,依舊痛哭流涕地吶喊。
“倘若您要我們在銀河邊疆戰死,爲了銀河戰死,那我們心甘情願去那裡,比起跟着金龍與其他銀河自相殘殺,我們更願意死在邊疆戰場上!”
有些聖光士兵更是對着自家的將軍們跪下,哭喊道:“將軍,求求你下令吧,不要管帝國怎麼說,帶我們去銀河邊疆吧,就讓我們把我們這條該死的命,用在有價值的地方吧!”
“是啊將軍,帶我們去吧。”
“不要管帝國了。”
“帝國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吧。”
“是啊,我們本來就是該死之人,我們這條命就應該死,如果私自去了銀河邊疆帝國就要處罰我們,處罰就處罰吧,我們不在乎!”
“將軍,求求你了,答應我們吧。”
現在掌權的聖光將軍們深吸一口氣,全部走出大軍行列,來到陸羽面前,噗通一聲單膝跪地,沉聲道:“我等共計一億餘人,自願去銀河邊疆贖罪,您說的對,我們不應該將生命浪費在內戰上,我們應當去抵禦河外異族,感謝您的指點!”
聖光將軍們說完,轉身回到自己軍團。
他們親自揚起軍團大旗,在無數聖光士兵重燃的火熱目光注視中,以平生最有力的聲音喊道:“弟兄們!此刻,我們奔赴西銀河邊疆,用我們的生命去抵禦河外異族,用我們的戰死沙場償還我們打內戰犯下的罪!”
轟!
轟!
轟……
聖光大軍之中,響起了厚重純粹的軍號擊鼓聲,那是在戰爭中代表決死之志的鼓聲,鼓響人衝,血染沙場,至死方休。
踏!
踏!
踏……
無數聖光士兵懷揣着決死之心與羞愧之心,跟隨那幾位幡然醒悟的將軍們,一步步走向了西銀河邊疆。
一羣士兵跑到軍團前進的途中處,快速佈置出蟲洞穿越裝置。
聖光大軍毫無猶豫地踏入蟲洞,接下來的日子,如果沒有意外,像這樣一路通往西銀河邊疆的蟲洞大約有幾百個。
每次踏入蟲洞,都是在朝代表着殘酷與死亡的銀河邊疆靠近一步,一步步走向死亡,可能會讓很多人中途頹然放棄。
袁罡也是這樣想的。
他專門吩咐人說:“你帶上一些人跟着聖光軍隊,如果他們在中途不走了,記得及時告訴我。”
“遵命!”
袁罡的人跟着聖光軍隊走了。
袁罡站在原地滿心擔憂。
而陸羽已經帶着馬槊他們向西銀河那邊而去,目前已經不見蹤影。
幽冥皇漫步走來,望着聖光士兵們不斷踏入蟲洞的背影說:“袁罡,你讓人跟着聖光軍隊,我看出來了,你怕了。”
袁罡點點頭,滿眼擔憂道:“北銀河罪神的人格魅力太可怕了,竟然讓原本是敵對關係的聖光軍隊變成這樣,我現在只抱有一絲幻想。”
幽冥丹笑問道:“幻想聖光軍隊在中途不走了?”
“對!”袁罡重重點頭:“如果聖光軍隊真的毫不停留,毫不猶豫地抵達銀河邊疆,那我立馬返回中古帝國,勸說我們的中古皇帝與你們幽靈海盜團結盟!”
幽冥皇笑意消失,問道:“真要如此?”
袁罡再次重重點頭:“不然我寢食難安,做夢都會夢到北銀河罪神登高而呼,出兵毫不費力地滅掉我們中古帝國,到時候你們幽靈海盜團也逃不掉。”
袁罡的擔心,幽冥皇是懂的。
因此他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兩人緊緊盯着聖光大軍的路徑路線。
聖光大軍不斷搭建蟲洞,又不斷穿越。
看起來壓根沒有停歇的可能性。
如果連停歇都不停歇,那麼估計聖光大軍的決死之心遠比兩人預料的要更加強烈。
袁罡和幽冥皇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
而遠在南銀河的聖光帝國,更是早就得知了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但他們消息比較落後,不知道大軍是要去往南銀河邊疆。
聖光皇帝,尼古拉斯。
一位年輕壯實的皇帝。
他只有三百多歲,正值青年雄心勃勃之時,偏偏腦袋上壓着個愛興風作浪拋頭露面的金龍,不敢表露雄心,只敢默默忍受幾百年的屈辱。
對他這個皇帝而言。
一個大將,哪怕是命格神大將,也得有君臣之分,上下之別。
可金龍不把他放在眼裡,只把他當做一個傀儡皇帝,這就是尼古拉斯深藏內心,日日夜夜都想要反擊的屈辱。
他比金龍要年輕很多,因此金龍時常不將這位年輕的皇帝放在眼裡,這也是他深埋於心的不爽。
結果前幾天得知了金龍的死訊後,聖光皇帝尼古拉斯只是經歷了很短暫的迷惘與憤怒,旋即就陷入了更加徹底的狂喜之中。
金龍那個老王八蛋終於死了!
入侵北銀河的事情,尼古拉斯本來就不情願,是金龍非要打內戰,現在金龍一死,尼古拉斯就直接頒發帝國皇帝命令:所有入侵北銀河的精英軍團全部回撤至帝國!
“哈哈哈,金龍終於死了,壓在我腦袋上幾百年的老王八蛋終於死了!”
尼古拉斯身穿聖光皇袍,不顧侍衛勸說,興奮地跑上帝國最高瞭望塔,頂着星空寒冷的氣溫,雙眼火熱地目視北銀河方向。
隨金龍出征的軍隊。
那都是聖光帝國的精英軍團!
現在,所有精英軍團都從北銀河方向回撤帝國,現在那都是他尼古拉斯的軍團啊。
守在這裡,迎接屬於自己的軍團!
這是尼古拉斯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
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
當屬於他的精英軍團們浩浩蕩蕩回撤帝國,路過這座最高瞭望塔時,所有士兵都會對他這個皇帝下跪喊萬歲。
聲浪可掀起狂濤。
方圓億萬裡。
所有人都在高呼他尼古拉斯的名字。
天空中將是由無數戰機邊低空飛行,邊噴射出來的彩色霞霧,似乎是在慶祝他尼古拉斯真正當皇帝,真正掌握軍權。
地面上將是軍鼓陣陣,所有人都在對他宣誓。
那是多麼令人心醉的畫面啊。
“啊啊啊!哈哈哈!”
尼古拉斯站在瞭望塔上興奮到極致,已經到達精神高潮,他感到又興奮又燥熱,乾脆解開皇袍,像個男人,又或者像個皇帝一樣,那一刻,他感覺目睹視野內的帝國疆土都在臣服他。
都在臣服一位皇帝。
“快!給我調查大軍走到哪裡了!”
興奮過後,尼古拉斯連忙呼喚自己的侍衛,激動道:“給帝都那些禮炮店和空軍機場說一聲,準備佈置一個迎接大軍回朝的浩大場面!”
“我要天空滿是白色的鴿子,噴灑彩色霞霧的飛機,漫天的大氣球,還有時時刻刻播放帝國國歌的大喇叭。”
“我還要地面上有一條寬闊的通道,通道用來迎接大軍,通道兩旁滿是舉着鮮花和水果的平民。”
“最後我要通道盡頭,是我尼古拉斯的皇座,我要到時候坐在上面,穿着皇袍,戴着皇冠,接受所有精英軍團長們的問候與祝福!”
尼古拉斯越說越激動,侍衛有點發愣,他便拔出皇帝寶劍大吼一聲:“還不去辦!想掉腦袋嗎?!”
侍衛連忙去辦,離開後還嘀咕一聲:“皇帝這是怎麼了?跟以前可太不一樣了。”
侍衛記憶中的皇帝。
是一個唯唯諾諾的人。
尤其是面對金龍時,連一句稍微重的話都不敢說,只會附和說:“好,沒問題,就按你說得來……”
現在,性情大變?
“可能是太高興了吧……”侍衛最後嘀咕一聲便消失在瞭望塔樓梯口。
數小時後,侍衛重返瞭望塔,氣喘吁吁對尼古拉斯說:“陛下,您說的已經全部辦好了。”
尼古拉斯滿臉興奮,轉頭站在瞭望塔邊向外看去。
果然,他說的白鴿,飛機,禮炮,皇座,寬闊且鋪着紅地毯的通道,以及通道兩旁捧着鮮花與牛奶的平民。
尤其是通道盡頭的皇座,純金打造,看起來威風凜凜,神聖尊貴而不可忤逆的模樣,更是讓尼古拉斯心醉了。
他又開始幻想,自己威風凜凜坐在皇座上接受各大精英軍團長們下跪與祝福,然後自己滿臉嚴肅對他們說“戰敗了,不是你們的錯,今後要聽本皇的命令,才能打勝仗”的樣子。
那個樣子,尼古拉斯朝思暮想。
隨後,尼古拉斯懷揣着期待與激動等候着聖光大軍回國。
而情報部門也在一直彙報大軍路線。
“陛下,大軍距離帝都還有三十光年!”
“大軍正在穿越蟲洞,只剩十光年了!”
“陛下,大軍只剩一光年了!”
“預計明天傍晚就到帝都了。”
“陛下,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
尼古拉斯此時正坐在通道盡頭的皇座上,穿着得體皇袍,戴着象徵權力的皇冠,已經快要興奮死了,哪裡會休息,直接紅着眼揮手吼道:“滾!別來打擾我!”
就這樣,尼古拉斯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傍晚,一口水也沒喝,一口糧沒吃,始終保持着端坐的姿勢,嘴裡不斷念叨着:“近了,快到了,馬上就到了……”
第二天傍晚。
一個巨大的蟲洞出現在帝都上空。
當第一個聖光士兵走出蟲洞,出現在尼古拉斯的視野中時。
尼古拉斯內心的興奮激動終於火山噴發,他內心狂吼:到了!終於到了!本皇的軍團們終於要到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