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川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靜靜地聽劉煜說完這話,粗獷黝黑的臉龐沒有一絲情緒浮動,若無其事一般迴應:“少爺說得對,無規矩不成方圓,董川明白。
說完擡步走向董倩倩,漠然冰冷的神情彷彿對方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囡。
“倩倩,你太不懂事了,不讓你長點記性以後還會闖大禍。”他冷冷靜靜地說完,看着被兩名侍從架着的親妹妹,左手揚起間,掌中已經扣着一柄鋒利的匕首。
“不……不要——哥,我是倩倩啊!我是小倩!啊——”董倩倩嚇的面色慘白,用盡全力掙扎,可依然逃不開那兩個壯漢的鉗制,眼看着那道銀光劃過,她求饒的話還未說出口,頓時一聲悽慘無比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一道殷紅的血噴射而出,擊打在牆上留下觸目驚心的一條紅線。
董倩倩那一聲淒厲的喊叫威力太大,似乎還在四周迴盪不停,而後便是斷斷續續的哭喊和哀吟。
“不……”極度的疼痛讓董倩倩失去了神智,卻依然記得盯着董川,眸光死寂般無神,“不,你不是我哥……我哥不會這麼狠心毒辣,你不是……不是——”
董川充耳不聞,轉身向劉煜道:“少爺,我斷了她的手筋,以後她的左手就殘廢了。”
劉煜滿意地笑了,“如此甚好,你們兄妹倆,一人一隻。”
董川未迴應這話,只是再度請求:“她有血友病,需要用特殊方法止血,我先帶她下去。鯴”
“去吧。”劉煜一揮手,爽快答應。
旁邊,莫瀟雲目睹這一幕,徹底驚呆了!
短短一瞬,發生了太多太多!她向來自詡反應敏捷的大腦,此時亂哄哄一片,無法思考,完全化掉!
這個人是董川嗎?
明明關心着妹妹,可卻能眼都不眨地斷了她的手筋!
這人若真是董川,那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居然會變成一個冷血殘忍的惡魔!
若是陳子敬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受刺激吧!他肯定做夢都想不到,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同他一起保家衛國的戰士,如今成了非法組織的殺手,連自己親妹妹都能利落乾脆地下手!
雖然董倩倩確實罪有應得,可最後毀在闊別多年的親哥哥手中,恐怕心理上的陰影和傷痛,遠剩過廢掉一隻手的痛苦。
世間果然報應不爽,董倩倩的所作所爲怕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這般懲罰她。
董家兄妹離開後,劉煜摒退了貼身侍從。
聽到關門聲,莫瀟雲從沉思中回神,擡眸看到了慢慢朝自己走來的男人。
冰涼的手指再度觸碰到她的肌膚,莫瀟雲無法控制地抖了一下,引來男人沉沉一笑:“你怕我?”
望着男人過於陰柔美麗的五官,莫瀟雲拒絕開口,撇開臉去。
想起方纔他的話,劉家——這人姓劉?
劉煜笑了笑,似乎並未生氣,只是盯着她血流不止的額頭看了看,一副疼惜的模樣:“嘖嘖,傷了呢,她那麼害你,你還救她——從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女人。”
莫瀟雲終於開口,不冷不熱地說:“無論如何,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條生命。當然,你這種冷血動物肯定無法理解。”
“生命?你可真是傻得叫人心疼。”劉煜摸着她臉上的血,在指尖捻了捻,忽而喂到嘴邊舔了一下,“不知道傻姑娘的血會不會味道不一樣呢……”
莫瀟雲看的一愣,眉心狠蹙,霎時臉上泛起無法形容的複雜神色。
這個男人,竟會做出這樣變態噁心的事!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劉煜舔了舔指端的鮮血,才又擡眸盯着面前的女人,慢悠悠地說,“何況,在你自身難保時去救她,那不是深明大義,也不是寬容善良,那叫——自取滅亡。”
雖然厭惡這個男人,但不可否認,他的話很有道理。
那一刻若不是董川出現的及時,這會兒她跟董倩倩已經全都葬身鱷魚腹中了。
許是警察職業本能,看到旁人有危險,縱然那人與自己有深仇大恨,可她依然無法控制那一刻身體本能的反應。
不過,她不後悔。s173言情小說吧縱然因爲救人而送了命,也不會後悔。
“看你這傻乎乎的模樣,真是叫我喜歡。”回想那驚險的一幕,莫瀟雲臉上浮起幾絲懵懂的情緒,男人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溫柔的動作像是呵護着親密的伴侶,“你若是願意,可以留在我身邊,我慢慢教你學聰明,教你認清人心險惡。”
莫瀟雲瞪着他,緘默不語。
劉煜一喜,見她猶豫了,笑着問:“不相信我?”頓了頓道,“你大概不知道,我關注你不止一天兩天了,說實話,確實對你有些心動呢。”
關注她不止一天兩天?莫瀟雲頓覺毛骨悚然!
原來過去除了陳子敬的人跟蹤她以外,還有這個變態派去的人?
真是枉
爲警察,被兩路人跟蹤着,她竟全無所知!
恍惚間,眼前突然一黑,她回過神來,就見男人的臉已近在咫尺,腦袋下意識地往後退避,誰料後腦勺竟被一隻大手定住,莫瀟雲唯有微微偏頭躲過那一吻。
被她躲開,男人只吻到她的嘴角,不過也沒生氣,只是那吻也並未作罷,而是沿着她細膩的小臉一路向上,蛇一般攀爬似的,在她臉上輕緩地廝磨。
莫瀟雲壓抑不住渾身的顫抖,只能強自鎮定着。當意識到男人是在用吻抹去她臉上的血跡後,她愈發覺得噁心,終於忍不住出聲:“你,你別這樣!”
“哦?那你喜歡怎麼樣?”劉煜對她臨危不懼的鎮定多了幾分興趣,稍稍離開一些距離,饒有興趣地打聽,“陳子敬都是怎麼做的?說來聽聽……”
死變態!
哪有人打聽別人這種私密事的?
“你想知道?”莫瀟雲眉眼一挑,本就妖豔動人的五官被殷紅的鮮血襯托,愈發露出幾分另人着迷的魔力。
她不想應付這個惡魔一般的男子,可想到董倩倩的話,想到陳子敬已經來救她了——那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個鱷魚潭上的小木屋,不然陳子敬就算有本事闖進來,也沒辦法救了她一塊兒逃出鱷魚潭。
莞爾一笑,莫瀟雲冷冷地瞥一眼空蕩蕩的小木屋,鳳眸不屑一翻,“這裡牀都沒有,就不能找個溫馨點的環境嗎?不然做起那些事來你舒服?”
劉煜勾着嘴角,眸底閃過興味的光,“說的也是!這裡太簡陋了。”
半拖着莫瀟雲起身,他忽而面色一凜,伸手拂開她額前粘着鮮血的長髮,將她的下巴擡起,陰柔地警告:“你最好別有什麼逃跑的想法,這裡到處都是我的人,林子裡指不定哪兒就埋着地雷炸藥,沒有人指引,你根本出不去。”
死變態!
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那陳子敬怎麼來救她!萬一踩中了地雷……
不敢去想那一幕,莫瀟雲心裡祈禱着那人不要傻乎乎地來送死!死她一個就夠了!
將莫瀟雲手上的繩索解開,男人看到她手腕上磨破皮的紅腫淤青,竟像是心疼一般皺了皺眉。腿上腳上的繩子依然綁着,劉煜彎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走出小木屋。
這個男人的懷抱冷硬而冰涼,不似陳子敬那般溫暖令人眷念。莫瀟雲僵直着身體窩在他懷裡,向着未知名的地方而去,腦子裡空白一片,縱然着急,可也想不出接下來該怎麼辦。
難道虛以委蛇,真要從了這個冷血動物嗎?
那種境地,光是想一下就毛骨悚然。
“這裡怎麼樣?”溫潤柔和的聲音傳進耳朵,莫瀟雲從沉思中回神。
眼前是一間乾淨寬敞的屋子,傢俱不多,但牀榻很大,看來這人是故意迴應方纔她那句話。
將莫瀟雲放上牀,劉煜隨之靠攏過來,邪魅的嘴角浮起一抹迷人的淺笑,下一刻他的脣就要靠近。
莫瀟雲雙手得了自由,忙一把抵住他的胸膛,眼神瞥了下落在捆綁的腿腳上,“這幅模樣,怎麼做?”
劉煜一頓,視線隨之下移,卻邪氣地說,“有些姿勢,似乎這樣也可以……”
無恥!變態!
心裡狠狠的罵,莫瀟雲當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只是想象着那幅畫面就覺作嘔!
骨子裡再次浮起恐懼,可越是害怕,她臉上越是鎮定。
當男人微涼的觸感在她頸間遊弋時,莫瀟雲悠悠地問:“你對上一具屍體感興趣嗎?”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滋味,她寧願一死了之。
輕柔的吻一頓,她感覺到男人的身體驟然一緊,下一刻,頭髮從後被猛地揪住,她痛苦地仰頭,對上男人凜冽的寒眸,“女人,我最恨被人威脅。你最好乖一點,否則,我會讓你體會到比死更痛苦的懲罰!”
仰頭望着他,莫瀟雲眸光倔強不肯屈服,鳳眸劃過一抹精光,嘴角輕挑,“是嗎?那我倒想品嚐一下!”話音未落,一手迅速出擊,直擊男人面門。
“啪——”
劉煜眸色一凜,當即側轉,身形靈逸地翻下牀,可還是沒能躲過莫瀟雲那一巴掌。
她指甲尖而硬,攻擊的方向正對男人的眉眼,萬一戳中,恐怕一雙眼都得廢了。
她心向善,可對付這種十惡不赦的混蛋,再狠毒也不爲過!
可惜劉煜也不是等閒之輩,隔着那麼近的距離依然及時躲開,莫瀟雲那一擊只在他顴骨留下幾條指甲印。
摸了摸自己的面相,始終帶着邪魅笑意的男人終於沉了臉,頓時一股戾氣擴散開來:“你知道男人最恨什麼嗎?這小利爪,看來得受點苦頭纔是!”
男人最恨被女人打臉,何況劉煜此人,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容貌儀表。
他確實挺喜歡莫瀟雲,喜歡她身上那種堅強不屈的辣勁兒!男人天生熱愛狩獵,越是倨傲不遜的東西,他們越是喜歡征服!
他倒想看看,
這頭小豹子到底有多傲!
“來人。”微微揚起語調,房間門立刻打開,兩名侍從恭敬地進來,“少爺。”
“給她的手鬆鬆筋。”劉煜又勾了抹笑,帶着陰狠,輕描淡寫地說。
莫瀟雲一驚,已經明白了什麼,看着那兩個彪形大漢直直朝她走來,不自覺地豎起防備:“你們幹什麼!”
腿腳被束縛着,跑不脫,雙拳難敵四手,莫瀟雲儘管極力反抗,可還是被死死壓住。
“王八蛋!有種直接殺了我!這麼多男人對付我一個女的算什麼本事!”莫瀟雲破口大罵,卻在看到有人拿了一卷東西進來後,啞然失色!
眉眼霎時劃過恐懼,她果然沒料錯,這裡居然還有號稱古代十大酷刑之一的拶刑!
如今文明社會,竟還有這種變態的刑具!
那一根根似筷子般的木棍整齊綁在一起,隔出一指多寬的距離,待將其套進手指後,用力拉兩端的繩索——
接下來的畫面,莫瀟雲不敢再想。只是看着那東西,十指便泛起鑽心的痛!
這到底是幫什麼人!
簡直比魔鬼還狠毒!
劉煜施施然在一邊坐下,手肘搭在座椅兩邊的扶手上,雙手交叉放於胸前,食指悠閒地互相輕叩。那副姿態,彷彿好整以暇準備欣賞一出美妙的音樂會!
看到莫瀟雲驚恐萬分的表情,他露出滿意一笑,“小美人,你是警察,審問嫌犯時肯定也用過一些刑罰——不知這一種,你認不認識呢!”
惡魔!惡魔!
現在是文明社會,縱然是警察審訊,也禁用刑罰了,更別提這種封建時代遺留下來的極端酷刑!
見莫瀟雲不語,一雙眸恐懼地瞪着,劉煜笑了下,道:“這是拶刑,古代專門對女犯使用的刑罰……將它套在你那漂亮的手上,只需用力一拉——嘶……我看你這小爪子還怎麼逞兇!”
這人毛骨悚然地描述着,侍從已經拿着刑具朝莫瀟雲走去。
被兩名彪形大漢牢牢架着,莫瀟雲縱然極力反抗不肯屈服,可還是被強行併攏雙手……
指端一涼,如同泛着寒光的刀架到了脖子上,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瓢潑大雨傾盆落下,莫瀟雲絕望地閉上雙眼……
就在莫瀟雲被劉煜折磨得痛不欲生昏死過去時,陳子敬已經隻身抵達了西南邊境,並輾轉到了畹町市。
跟衛東通了個電話,得知當地軍警都已全部得到消息,將密切配合他的行動,陳子敬心底不禁踏實幾分。
結束通話,天色陰沉的厲害,看樣子暴雨即將來臨,陳子敬不得不入住了當地一家酒店。時間已晚,天氣惡劣,他縱然心急如焚也不得不先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房間傳來敲門聲,他立刻警備,閃身到門邊沉聲詢問:“誰?”
“陳先生,刑少將讓我來見你。”門外,一道威嚴低沉的嗓音迴應。
陳子敬趕緊開了門,面前站着的中年男子帶着一陣溼氣,身形魁梧,眼神銳利,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怎麼稱呼?”陳子敬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問道。
“趙淵。”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趙淵拿出一副地圖在小桌上鋪開:“陳先生,這是邊境附近的地理概況。根據情報得知,劉氏一族經常盤踞在金三角區域,在國內,他們出沒過的地點包括這片橡樹林,柚木林。不過,從得到上級消息後,當地警方已經佈置了大批警力摸查暗訪,可惜沒有一點消息,可能他們抓了那名女警察後已經偷偷過了瑞麗江,盤踞在緬甸境內。”
細細研究着地形圖,說實話陳子敬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隻身入狼窩將莫瀟雲救出來。可縱然知道這一趟必死無疑,他也不能退縮不救。
就算是死,能死在一起,那也算老天眷顧了。
深邃犀利的視線在地圖上過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地形圖刻進腦海裡一般。末了,他才沉沉開口:“既然他們想要我的命,自然會再度入境。相信他們已經得知我到達畹町的消息,說不定這會兒人已經來了。”
趙淵擰眉沉思,點點頭,片刻後從腰間摸出一把手槍和數發子彈,“陳先生,這是刑少將令我交給你的,他還叮囑,千萬保重!”
“嗯,多謝。”接過冷硬的武器,陳子敬握在掌心只覺一股熟悉的感覺瞬間迴歸。
這一去,凶多吉少。當初沒能戰死沙場,此時若能與仇家同歸於盡,也算死得其所。
趙淵離開後,陳子敬將要睡下時又接到一通電話。
打電話的不是別人,而是陳沛霖。
電話裡,身體不算強健的陳沛霖聲如洪鐘,怒聲訓斥:“胡鬧!誰讓你隻身一人跑去那邊!劉家明顯就是用那個女警察做誘餌讓你去送死,你腦子糊塗了居然中這算計!”
陳子敬周身寒惻,一言不發,等到那邊訓完了纔出聲:“如果我的死能讓兩家的恩怨就
此結束,也未嘗不可。”
陳沛霖顯然氣到了,手機裡粗重的喘息似要心臟病發一般,“這種事自有警察去處理,需要你出什麼頭!你給我回來!”
電話裡還在咆哮着,陳子敬無動於衷,淡定地掛了線。
將手機放在一邊,卻是無心睡眠了。
起身站在窗邊,望着外面凝肅的夜幕,瓢潑般的大雨,修長指間夾了一根香菸,點燃,可很久都不曾吸一口。
深邃幽暗的視線盯着那一橋之隔的另一個國度,剛毅的側面線條像一刀一刀鑿出那般冷硬凌厲,想象着那個小女人此時可能備受摧殘的樣子,心口,竟泛起無法言喻的疼。
他們之間,當真不適合在一起嗎?
經歷了那麼多,終於互訴衷腸,盡釋前嫌了,可如今卻遭此大劫。
不禁想到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心裡泛起濃濃的悔恨。
人總是失去才懂得珍惜。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從前那些日子,就應該好好相處,不把時間消磨在對彼此的折磨與懲罰上。
如果,如果此去能安然回來,那從前種種就一筆勾銷吧,好好跟她在一起。
黎明之分,陳子敬才躺上牀迷糊了一會兒。可疲憊的神經卻被噩夢纏繞,一道淒厲哀絕的求救驟然劃過耳畔,驚得他猛然坐起身。
意識到是夢,男人才放鬆了一些。起身拉開窗簾,暴雨停歇,外面漆黑的夜色已經有了幾分光芒。
天亮了。
他有預感,今天劉煜一定會想辦法給他傳遞消息,引他深入虎穴。
在酒店前臺退房時,前臺小姐在退回來的押金裡夾了一張紙條,他一眼瞥見,看了那人一眼,若無其事地把錢接過。
---題外話---明天,明天一定寫到兩人相聚!大戰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