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門屍洞。
湘西有屍王,身懷異寶。湘江一帶都傳說,屍王就藏在十萬大山之中。
田某人不信邪。這一次沒有樑六指,我也要探一探。
龜兒子!澧水七百多裡,哪裡纔是屍洞?
‘野鷂子’水性好,人折在暗河裡面,要是再探深一些,只怕所有的人手都要折了……
百里老頭的人到了,他說尋到了三個洞口,讓我的人隨意挑。我說再等等動手,他等不及,把硬手分成三隊,散了。結果再也沒見到人影……
又是三天,距離陰日快要到了。打定主意,如果等不到陰屍拜王,我田某人也要帶人撤了。這地方不乾淨,風水天天都變,防不勝防。所幸這次沒帶小崽子們出來,不然的話,也是撐不過去的……
陰屍果然來了,數目上百。這些陰屍有從水裡面爬出來的,也有從遠處奔來的。有人趕屍。不對,趕屍的不是人!不然的話,怎麼進洞了這麼久,都沒出來?
……
屍洞裡面到底有什麼?十二年一次,百屍夜行,輪迴如此,難道當真屍王作祟?
洞中怎麼能裝得下這麼多的陰屍?莫不是,屍王引來陰屍,全都吞了不成?
以屍養屍?誰那麼大的手筆,養出一隻屍王護陵?
……
田某人年紀大了,動心的事情不多,屍王之寶算是一件。可這一次卻是栽了,徹底的栽了,那地方不能碰,更不能去想……
連虎問我這一趟出了什麼事,我告訴他,算上張家小鬼,莫要踏上湘西之地。切記!屍洞有鬼,屍鬼千萬!莫要去尋,莫要惦記……”
遒勁的字體龍飛鳳舞,第一篇內容便讓人幾乎窒息。
透過字裡行間,我彷彿看到了一個連聖手都舉步維艱的恐怖之地。
文字中提到了的張家小鬼,多半,便是大哥吧?
後面的內容,則更加離奇。
“我嶺南一族,拜的祖師爺便是曹天王,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撞進了天王墓穴。按道理來說,見到祖宗,必定要叩首之後退避三舍,但田某人不甘心。
都說天王墓有九九八十一座疑冢,眼下這座,多半也是假的。但萬一是真的,豈不是錯過了大好機會?也罷,且看祖宗之墓,有什麼巧奪天工的所在。
沒有想到,天王墓困住了我十一天。困住了我嶺南聖手整整十一天!不是不想離去,而是走不了……
只要看到墓室牆壁之上的那些符文,便心生幻象。
若不是用刀刺大腿,這幻象何時才能解開?越是走進近那石棺,幻象便越是強烈。閉上雙眼,那些符文還在眼前亂閃,怎可奈何?
用布封住雙目,也是無用!耳中聽見的鬼泣之聲,讓人不辨東西。難道讓我嶺南聖手刺破雙目,刺聾耳朵?
……
區區一座疑冢機關便如此玄妙,天王墓果然非同小可。我後輩若解不開符文幻術,千萬不能冒險嘗試。
至於這疑冢的所在,叮囑六指也萬萬不要外傳……”
“曹操墓?聖手盜過曹操墓?”看到這裡,明魅也驚訝起來:“如果當真能夠找到曹操的屍骨所在,算是一大壯舉了。”
我沒有插話,而是接着將這本青皮日記向後翻去。目不轉睛,一個字都不想落下。
“東北我常去,但這麼冷的季節,我田某人還是喜歡呆在祖宅,蜀地好舒服,好安逸。不過這一次,了卻心願,一定要去一趟雪峰天宮。
這裡是高麗王的埋骨之處,他是元帝女婿,天宮之中必定藏盡奇珍。說不定,有傳國玉璽。這件玉璽虛無縹緲,但若是被我嶺南一族得到,可算得上傳族至寶了。百年之後,還是要給孩子們留下些硬頭……
一小半人眼睛看不見了,這是雪盲!田某人等於瞎了一隻眼,這比要命還難受……
找了四天,還是沒有天宮的影子,卻遇見了雪怪。
沒有徵兆,沒有腳印,雪怪就從雪中而來,從雪中消失,它們吃人,不吐骨頭!龜兒子,老子想殺人……
雪怪,是否便是天宮的守衛?田某人不知道,但這極北雪山,再也不會去了。就算有傳國玉璽又能怎樣?高麗棒子,永世爲我中華之臣……”
一篇,接着一篇。內容雖然精簡,卻讓人瞠目結舌。
我細細品味着字句透露出來的情緒,就好像看聖手前輩——也就是我祖師爺生平遇險的精華電影。
前面小半本日記,都在記錄嶺南聖手五十大壽之後經歷的、卻又並不完滿的盜墓詭事。
在內容上,雖然他是經歷之後的失敗者。但在我這個後輩看來,那麼多的生死險境,都被他順利度過,這充分說明,聖手之名,名副其實。能夠置之險地而後生,已經是盜墓一事的大成者。
其中,有一篇最吸引我。因爲這一篇題記的名稱,叫做“秦始皇陵”。
“行裡都知道田某人成名在陝西,最擅長便是盜漢墓。其實,身在陝西,早就想動那座陵了。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這一行裡,又有誰不想動這座陵?只可惜,上面看的緊,下面膽子小。這座陵,這樣下去,一百年內動不了!
那些人只知道用儀器測,棺槨在哪裡,地宮裡有什麼。這些,有啥子用?
田某人知道哪裡有地圖,秦始皇陵地宮的地圖!
這地圖是個寶貝,自然得到不易。年紀大了,身手已經跌落,自己便不去取了。
等到身下的小崽子翅膀硬了,做趟大買賣,把那機關地圖取來,定要叫地宮之中大江東去,星辰鬥移……
田某人不圖地宮中的寶貝,但驪山當真是個好地方。萬年龍脈,風水陽極!
如果小崽子們有心,百年之後把田某人的骨灰帶進地宮,日後千百年嶺南一族,必定可以興旺發達……”
秦始皇陵,世人已經太過熟悉了,乃是世上少有的、沒有被盜取、尋常倒鬥之人也沒有能力盜取的陵墓。
我聽邱連虎說過,秦陵被稱作“天塹第一陵”,是難以翻越的鴻溝。
可是,嶺南聖手卻說,他知曉秦陵地宮的地圖所在。
雖說當年秦陵讓所有工匠葬身其中,用來陪葬,但很多人都相信,秦陵一定有後門,也一定有離去進出之法。
如果當真存在從古時就流傳下來的地宮圖的話,不破而入便極有可能。
想到這裡,我已經忍不住全身開始顫抖起來。
嶺南聖手,究竟是怎樣一位行中豪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讓我這個年輕後輩在幾十年後僅僅見到隻言片語,依舊心馳神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只怕早已經到了午夜時分。
邱連虎和六爺的等人,居然還沒有回來。
但此刻的我,已經全部沉浸在筆記之中的內容,根本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其他人夜未歸的事情。
如飢似渴的想要往後翻,卻發現,筆記到這裡,戛然而止了。
並非沒有後續內容,而是從筆記本的中段開始,整頁整頁的紙張,被人生生撕掉。
我按照紙張厚度對比了一下,撕掉的內容,差不多有七八頁。
在撕掉的部分之前,只有半頁的文字,遠比此前任何內容都要潦草,像是在極其匆忙的時候、或者是非常心慌意亂的時候寫下的。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二日。
入冬了,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儘管下雪。歐陽還是找到了我。那件事情,他說不想再拖。
那件事情很危險,田某人闖蕩了一生,如果連這一點還看不出來,就妄稱聖手。
……
按照我的年紀和精力,根本不應該參與歐陽的事情。可是,似乎別無其他選擇。
幾年的努力,一無所獲。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田滄海,你算是一個貪心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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