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伸手去把八戒捉出來,然而更快的,一隻大手搶先一步伸進了她的衣領裡……
嚴甯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面罩寒霜的男人把他自己的大手伸進了她的衣領,頓時呼吸一窒。
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觸上了她的……
她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他,忘了掙扎也忘了尖叫,像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呆了一般。
在看到八戒鑽進她領口的那瞬,霍冬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八戒的爪子抓傷她的胸口……
八戒的爪子很鋒利,她的皮膚又那麼細嫩,萬一抓傷了感染病菌怎麼辦?
所以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一見八戒鑽進她的衣領裡,就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八戒……
其實他的主要目的是抓八戒,並沒意識到自己的手伸進了不該伸進的地方……
當感覺到手上的那抹柔軟,霍冬渾身一震,大腦頓時就成了漿糊,什麼都想不了了。
然後,他的腦海裡便開始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兩年多前在巖洞裡與她發生的那一切……
兩年多了,他到現在都還很清晰地記得她的形狀,以及當時抓在手中的感覺……
橡皮球順着衣襬掉落在地,八戒追着橡皮球,也從衣襬鑽了出去。
於是她的胸口裡,就只剩下他的手。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世界都靜止不動了。
起碼有一分鐘之久,他的手還沒收回去……
“你……幹、幹嗎?”
最後,還是嚴甯先開了口,愣愣地看着他,磕磕巴巴地問。
霍冬又是一震,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手,做了多麼萬惡不赦的事……
而這還是其次,最最不可饒恕的,是他的手,竟捨不得拿出來。
他狠狠擰眉,看着她茫然的小臉,不知不覺又是幾秒過去了。
他的手,還沒拿出來。
回過神來後,他越發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觸上的弧度,那凸起的一團,燙手又燙心,曾經那些極致的瞬間便更是歷歷在目。
“你……”嚴甯蹙眉,再度開口。
他刷地一下收回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抓八戒!”她剛一開口,他就慌忙搶斷。
從她胸口上撤回來的手,攥緊成拳,他死命壓抑着手心裡那股如同螞蟻在爬的酥癢,氣息微亂。
“……哦。”她看了他一眼,輕輕應了一聲,然後低着頭整理自己的衣領,“我知道。”
看她如此淡定,他竟莫名惱怒。
他以爲她會趁機向他耍賴或者撒嬌什麼的……
可她沒有,什麼都沒有!
“你還沒回答我,你跟阿勳到底怎麼回事?”心中有怒,口氣自然不會很好,他板着臉睥睨着她,冷颼颼地質問道。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的天真無邪,“我們挺好的,沒什麼事啊。”
霍冬眸色一沉,就要發火。
卻在這時,外面客廳裡響起一聲呼喚——
“冬子。”
是簡素衣。
同時腳步聲由遠至近,很顯然是簡素衣找來了。
“你女盆友找你。”嚴甯用嘴努了努房門,嬌滴滴地說。
霍冬暗暗磨牙,冷冷瞪着故意跟他作對的小女人。
嗯,他越來越肯定,她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對!
她在故意氣他!
很快,房門被推開,簡素衣出現在門口,“冬子。”
“什麼事?”霍冬臉如玄鐵,冷冷盯着眼前的小女人,頭也不回地冷冷問道。
“你把糖放哪兒去啦?我找半天都找不到。”簡素衣嗔怨地嬌嗲一聲。
“找不到就別放!”霍冬沒好氣地喝道。
“可糖醋里脊沒糖怎麼行啊?去啦,去幫忙找找。”簡素衣進入臥室,徑直走到霍冬的身邊,半是乞求半是撒嬌地將他往外推。
霍冬不耐,卻又不好發作,找不到再留下來的藉口,只能離開。
而,霍冬出了臥室,簡素衣卻留了下來。
嚴甯蹲下去繼續收拾八戒的玩具和零食,對不喜歡的人直接無視到底。
“看不出七小姐挺有愛心的啊!”簡素衣走到嚴甯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嚴甯,輕勾着嘴角淡淡譏諷。
嚴甯冷冷一笑,“你看不出的事兒多了去了!”
兩人一開口,空氣中就飄蕩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簡素衣內心不服,對嚴甯可謂是嗤之以鼻,覺得她不過是投胎投得好,挑了個顯赫的身世,而除此之外,她並不覺得嚴甯有哪一樣比得過她!
就單憑嚴甯那聲名狼藉的名聲,就根本不配與她這個國防大學的教官相提並論!
簡素衣看不起嚴甯,現在卻同樣被嚴甯看不起,見被自己看不起的人鄙視,簡素衣的心裡頓時怒火中燒。
“七小姐說得極是,我這眼神是不太好,就好比我怎麼看也看不出七小姐你是外面傳說的那種女人……”簡素衣矯揉造作地輕輕笑道。說到後面,她打住,故意說一半留一半。
那種女人……
嚴甯雙眸一眯。
停下手中動作,她緩緩擡眸看着簡素衣,特別純良友善地微笑,“繼續說啊,沒關係的。”
她明明笑得很美很溫柔,卻讓簡素衣的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簡素衣閉着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說說看,我到底是哪種女人?”嚴甯緩緩起身,一邊輕輕拍着手上的灰塵,一邊笑米米地看着簡素衣。
“七小姐你別誤會,我也只是聽外面那些人說的……”簡素衣訕笑,臉上泛起一抹尷尬。
簡素衣的氣勢被嚴甯輕輕鬆鬆就壓了下去,瞬間處於略勢。
“嗯,我知道是別人說的。”嚴甯輕笑點頭,微微扇動眼瞼,將簡素衣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慵懶輕哼,“我諒你也不敢當着我的面說我壞話!”
字裡行間,盡是輕蔑。
簡素衣的臉,頓時一陣青白交加,難看到極點。
有那麼一種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女,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可以讓她俯瞰衆生,哪怕她一無是處,也照樣可以把人踩在腳下,囂張跋扈頤指氣使。
這種人,就是嚴甯!
若不是仗着家裡有權勢,就她這種聲名狼藉的廢物,分分鐘被她比下去好麼!又怎麼配跟她爭奪霍冬這樣的優質股?!
所以,她不服!!
簡素衣暗暗咬着牙根,又氣又恨,無法言語。
剛纔,霍冬切菜傷了手,說出去找張創可貼,可後來到廚房的卻變成了遲勳。
她看到遲勳,想到客廳裡只有嚴甯和霍冬,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放心。
或許女人天生比較多疑,直覺告訴她,不能讓霍冬和嚴甯單獨相處。
於是她想慫恿遲勳,哪知……
“阿勳。”
“嗯?”遲勳專心準備食材,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你喜歡七小姐嗎?”她故作好奇地問。
“簡小姐,嚴格說來,我們不是很熟,這麼私人的問題……”遲勳默了兩秒,然後微擰着眉頭淡淡一笑,在微微停頓了一下後,轉眸看向她,很不給面子地接着道:“抱歉!我還是不回答了!”
簡素衣臉頰一紅,尷尬不已。
“哎喲,你別多心,我就是隨口問問。”但她不敢惱羞成怒,只能強顏歡笑,“我是覺得吧,七小姐這麼漂亮,喜歡她的人肯定很多,若你對她有那意思的話,可得看緊一點啊,不然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哦!”
遲勳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直視着簡素衣,明明笑得溫煦如風,卻莫名讓人覺得戾氣深重。他不緊不慢,悠然輕吐,“是你的,別人搶不走,早晚都會屬於你。不是你的,強留也無用,早晚會離你而去。”
淡然的語氣,飽含着濃濃的譏諷。
簡素衣的臉色暗暗泛青。
“呵!阿勳你倒是看得通透!”狠狠咬了咬牙,她隱忍着心裡的怒氣,冷冷笑道。
“算不上通透,只是儘量不去自尋煩惱罷了。”遲勳轉身,繼續忙碌。
然後,便不再理她。
見狀,她只能作罷,就算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去自討沒趣了。
慫恿失敗,見遲勳不肯配合,她只能偷偷把糖往櫃子角落裡塞,然後假裝找不到糖,理直氣壯地去了臥室找霍冬。
可她沒想到,想要羞辱嚴甯沒得逞,反而被嚴甯好一頓羞辱。
“怎麼?沒話說了?”嚴甯輕輕扯動脣角,似笑非笑地睨着簡素衣,姿態倨傲而清冷,“那你就乖乖聽着,我說!”
此時此刻,無論是氣勢還是氣質,在嚴甯面前,簡素衣都低了一個檔次。
“簡素衣,我知道你喜歡霍冬!”嚴甯垂着眸,漫不經心地整理着自己的領口,淡淡說道。說完之後,她擡眸看着簡素衣,挑釁般補上一句,“就好像你知道我也喜歡霍冬一樣!”
情敵身份,正式挑明。
簡素衣隱忍着心裡的慌亂,強裝鎮定地冷冷一笑,“七格格的身份這麼矜貴,像冬子那麼驕傲的男人,是不會喜歡你的,因爲他最不屑的就是攀龍附鳳。”
“你以爲你勝券在握?”嚴甯回以冷笑。
“至少比你的勝算更多!”簡素衣不甘示弱,就算沒把握也不能被嚴甯小瞧了去,所以硬着頭皮接招。
嚴甯脣角冷笑更甚,衝簡素衣挑了挑眉,“走着瞧!”
說完,她轉身欲往外走,再跟簡素衣共處一室她會忍不住想吐。
卻在這時,房門被推開,霍冬去而復返。
霍冬的觀察力何其敏銳,一進屋就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微微擰眉。
“你們在聊什麼?”他走上前去,銳利的目光在簡素衣和嚴甯的臉上來回流轉,問。
“那個……”簡素衣輕輕咬脣,想先發制人,企圖擺出一副委屈的姿態博同情。
可嚴甯根本不給她表演的機會。
“沒什麼。簡小姐溫柔賢惠,死乞白賴的非要幫我收拾八戒的窩,她那麼誠懇熱情,讓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了!”嚴甯故作苦惱地輕蹙黛眉,然後對簡素衣甜甜一笑,一副盛情難卻的模樣,“那就麻煩簡小姐了啊!”
簡素衣頓時傻逼了。
霍冬狐疑地看向簡素衣。
“呃,不……不麻煩……”在霍冬看過來的那瞬,簡素衣連忙動了動嘴角,極盡艱難地扯出一抹笑。
人家都說她溫柔賢惠了,人家都說她誠懇熱情了……她還能拒絕嗎?
嚴甯把話說得那麼絕,將她的後路全堵死了,她只能認栽。
“當然,如果簡小姐能幫八戒把窩洗一洗的話,八戒一定會對你感激不盡的。”嚴甯臉上的笑容更加甜美純真。
“……好。”簡素衣對得寸進尺的嚴甯恨之入骨,可當着霍冬的面,她又不敢發作,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還有那個……順便也洗一洗吧!”嚴甯笑靨如花,纖纖玉指往陽臺邊上輕輕一指,不緊不慢地說。
簡素衣順着嚴甯指着的方向看過去,差點氣急攻心。
那是八戒的便盆!!
簡素衣僵在原地,拒絕不是,不拒絕也不是,整個人都懵了,不知該如何反應。
嚴甯說完,噙着淡淡的笑,擡頭挺胸以着勝利者的姿態朝着外面走去。
簡素衣愁眉苦臉地看着八戒的便盆,臉都綠了,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霍冬兩個大步跟上嚴甯,臉色冷凝。他這副模樣看在嚴甯眼裡,只以爲他是想來給簡素衣打抱不平的。
“心疼啊?那你去洗好了!”她瞟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嬌嗲。
所以,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就先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他。
霍冬微微擰眉,定定地看着嚴甯,他似乎從她的話裡嗅到一絲……酸味。
她在吃醋?
明知不該,他的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雀躍……
然後,嚴甯徑直走向廚房,去幫遲勳打雜。
霍冬最見不得的就是嚴甯和遲勳單獨相處,所以見嚴甯進了廚房,他自然也跟了進去。
於是,他們三人在廚房做飯,簡素衣一個人在衛生間清洗八戒的窩和便盆。
約莫半個小時後,飯菜做好。
簡素衣也終於從衛生間出來了,只不過臉色蒼白,神色憔悴,似乎被八戒的便盆噁心得夠嗆。
即便霍冬和遲勳合力炒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簡素衣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偏偏腹黑的嚴家小魔女還不肯放過她,故意頻頻往她碗裡夾菜。
“你怎麼不吃呢簡小姐?是嫌棄我們阿勳的廚藝麼?別啊!這也不全是阿勳做的,你男盆友也有出力,你就算嫌棄阿勳也不能嫌棄你自己男盆友不是!”嚴甯笑得純真無邪,說出來的話卻壓迫性十足。
簡素衣一臉菜色,心裡恨嚴甯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拿她無計可施。
剛刷了八戒的便盆,她現在胃裡翻江倒海的,看什麼都噁心,哪裡還吃得下啊!
同樣不高興的,還有霍冬。
不過他不是因爲她整簡素衣不高興,而是她那兩聲飽含着濃濃譏諷意味的“男盆友”……
她是不是想死!
現在動不動就冷嘲熱諷的說什麼男盆友女盆友的,還有完沒完?來勁兒了是不是?!
嚴甯的話音剛落下,遲勳就微笑接道:“七仔,別這樣,簡小姐家的廚師肯定是頂級的,所以瞧不上遲某的廚藝也很正常,咱就彆強人所難,知道嗎?”
遲勳開口的那瞬,簡素衣以爲他是來打圓場的,哪知聽到最後,發現他竟是來落井下石的。
這豈不是讓她不吃不行了麼!
簡素衣被嚴甯和遲勳一唱一和欺負得很慘,連忙轉眸求救地看向霍冬,希望霍冬能維護她,幫她說兩句話。
哪知霍冬正冷冷盯着嚴甯,根本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看來只能自己靠自己了!簡素衣滿腹委屈,卻也只能認命。
簡素衣脣角抽搐,強顏歡笑,“阿勳你這話說得,我哪有瞧不上啊,我只是……我吃!我吃還不行麼?!”
本想解釋,可轉念一想,嚴甯是鐵了心要整她,解釋也是多餘,還不如趁早妥協算了。
“來來來!簡小姐,你今天勞苦功高,可要多吃點。”見簡素衣終於拿起了筷子,嚴甯立馬又往她碗裡夾菜,特別友好地笑着說。
“我哪有勞苦功高啊,要說辛苦也是冬子和阿勳——”
“他們有啥好辛苦的,做頓飯而已!你比他們辛苦,你幫八戒又洗窩又洗便盆的……喂!簡小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簡小姐?”
嚴甯話未說完,簡素衣就受不了了,捂住嘴騰地站起來,快速朝着衛生間衝去。
簡素衣在衛生間裡嘔吐的時候,在心裡大罵嚴甯是變、態,吃飯的時候說什麼便盆啊,她也不嫌惡心!!
聽到衛生間裡隱約傳來的嘔吐聲,嚴甯不僅沒受一點影響,反而胃口大好。
她脣角輕揚,偷偷地笑。
霍冬和遲勳都盯着她偷笑的模樣,着迷地看……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我接個電話。”遲勳站起來,對嚴甯和霍冬說道,一邊摸出響個不停的手機,一邊朝着客廳陽臺走去。
餐桌上,便只剩嚴甯和霍冬,面對着面。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複雜。
她低着頭,只顧着吃,不知是真不知道他在看她還是裝不知道。
反正就是不看他。
就在霍冬忍無可忍想要開口說話的那瞬,遲勳回來了。
“怎麼了?”嚴甯看到遲勳臉色有點不對,忙問。
遲勳說:“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一步。”
“啊,我跟你一起走。”聞言,嚴甯立馬放下筷子站起來。
“我不能送你回家,我有事——”遲勳擰眉。
嚴甯點頭,雲淡風輕地說:“我知道啊,沒關係的,我跟你一起下去,然後坐計程車回去就好。”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還是讓冬子送你吧!”
“不用啦,你都走了我在這裡做什麼電燈泡啊!走吧走吧!”嚴甯卻一口拒絕,然後忙不迭地跑向客廳,抱起八戒就往門口走,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模樣。
霍冬臉如玄鐵,幾乎快把手裡的筷子折斷了。
遲勳看了眼霍冬,然後什麼也沒說,走向客廳拎起八戒的窩,以及兩袋食品和用品,跟上嚴甯。
霍冬狠狠磨牙,眼睜睜看着嚴甯和霍冬走出自己的家門。
然而,當嚴甯在小區外等計程車的時候,一輛黑色路虎突然猛地停在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