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還在睡夢中,房門就被敲的乒乓響。
“誰啊?”
窗簾緊緊拉着的房間依然烏漆墨黑,顧銘完全看不見腳下的路,突然踢到了昨晚被他隨便扔在了牀邊的酒瓶,頓時碎的滿地都是碎渣。
顧銘還未意識到,赤着腳直接踩在了碎片上。
“啊……”
他一聲尖叫,順勢坐在了一旁的牀上。
顧爺爺站在門外,等着他來開門,卻只等到了他的一聲尖叫。
他連忙扯着嗓子,喊:“顧銘,你怎麼了?趕緊幫爺爺開門啊!”
沒一會兒,顧銘便一條腿,一跳一跳的走到房門口,將門打開。
“怎麼這麼遲纔過來開門!”
顧爺爺第一聲便是質問,看了眼房間,吩咐跟在自己身後的傭人,“你去把房間的窗簾打開!大白天的還睡覺,成何體統!”
窗簾的打開,爲房間帶來了亮光,也讓顧爺爺看到了顧銘腳下的傷口。
地板上,他那隻腳地四周,全部都是獻血。
“你的腳怎麼了?”
顧爺爺說完,看到了牀邊上的那一堆碎片,皺眉問道:“你一大早就又喝酒了?”
“沒有,這只是一點小傷,沒事,等會兒貼個創口貼就行了。”
現在,身體上所有的傷痛都比不上他心中的疼痛了。
顧爺爺一隻手拄着柺杖,一隻手指着地上的獻血,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你這還叫小傷?”
然後,他連忙讓正準備走出來的傭人將顧銘扶到牀上坐着,順便將房間裡的碎片收拾一下。
“你順便幫我把抽屜裡的創口貼拿出來一下。”
顧銘坐在牀上,將那隻受傷的腳盤在自己的大腿上,看了一眼,一片三角形的碎片依然插在他的肉裡。
怪不得剛剛站着會覺得越來越痛。
“不行,這個傷口你自己不能處理,得叫醫生過來!”
顧爺爺制止了他準備自己拔出碎片的行動。
在等待家庭醫生到來的時間,顧爺爺本想要等傷口處理好再說,可是那段早已經準備好的話,盤旋在心口,太過於難受。
他忍不住,將插在褲子口袋裡的報紙抽出來,重重地甩在了顧銘的面前。
語氣突然之間變得凌厲,“你自己看下今天的報紙!”
顧銘的雙眼寫滿了好奇,看了一眼突然生氣的爺爺,將信將疑的拿起了報紙,瞬間他明白了爺爺的生氣是爲哪般了。
“姐姐新婚前一夜,妹妹卻與準姐夫,沙灘嬉笑打鬧爲哪般?”
文字的下方,配上了一張清晰的兩人嬉笑照片。
這是自己已經能猜到的了不是嗎?顧銘笑了,昨天兩人的談判不也預示着他們兩個人能夠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了。
只是,沒想到,兩人這麼迫不及待,就連兩天的時間弄出了這樣的事情。
要知道,那些記着朋友們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從未放鬆過。
顧爺爺坐在對面,看了又看,在顧銘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憤怒,除了冷靜,還是冷靜。
“身爲我們顧家的媳婦,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在外面與別的男人玩的這麼高興!”
顧爺爺越說越生氣,手也不自覺的拍打着牀,“我們顧家容不得這樣的女人!”
“爺爺?”
突然,房門口傳來了一聲嬌滴滴的喊聲。
顧爺爺收起了臉上的神色,轉而換上了笑容,伸手招呼她過來。
方白順勢走了進來,那晚之後,她不敢直視顧銘,只敢悄悄的看上一眼。
她突然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淚在眼眶裡不停的打轉,心疼的問道:“顧銘哥……你的腳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這般心疼顧銘的方白,落在顧爺爺的眼裡,更加滿意了。
“顧銘,我們顧家需要的不是硬脾氣的媳婦,而是需要像方白這種,溫柔可人的兒媳婦!”
顧銘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個比兩個大了,無奈的轉過身,背對着他們。
“你幹嘛!現在爺爺講話,你都不要聽了?”
“不敢……”顧銘皮笑肉不笑,扯着一個大大的笑容轉過身,“爺爺說的話我都聽着。”
“聽着你就趕緊給我離婚!”
這是顧爺爺第一次當着方白的面,與顧銘提到了這個問題。
一旁的方白,又想哭,又想笑,可是再笨的她也知道,此時並不適合發出笑聲,只能強忍住,雙肩卻不停地抖動着。
“方白,怎麼又哭的這麼傷心啊?”
顧爺爺隨意的看見,想當然的以爲她又在心疼顧銘的傷口了,忙說:“等會兒醫生過來就好了。”
捂着臉的方白不知應該怎麼解釋了,還在苦思的時候,醫生終於姍姍來遲了。
“你怎麼纔來!”
顧爺爺一臉心急,連忙起身,站在一旁,將位子讓給醫生,“你趕緊看下他的腳。”
此時,方白也顧不得自己還在裝哭了,忙攙着顧爺爺的胳膊,小心叮囑,“爺爺,醫生來了就沒事了。”
在這方面,方白做的的確比蘇夏傾強上許多許多。
醫生熟練的取出了碎片,將傷口清洗消毒了一下,便包紮起來了。
“顧老爺子,他的傷口沒事了,只是這幾天洗澡都要注意,不能弄溼了。後天我再來給他換藥。”
“好,好。”顧爺爺忙應了一聲,然後示意了一下門口的傭人,送醫生出門。
隨即,他看了一眼在用紙巾擦拭因爲剛纔太痛了,而冒出來冷汗的顧銘,
說:“你剛剛也聽到醫生說的了,這幾天就讓方白搬到你房間裡照顧你!”
“不用了。”顧銘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方白的心此時就跟坐過山車一般,明明剛纔因爲爺爺的話,已經到達了頂峰,而此時,卻又因爲顧銘的一句話,再次摔落到了谷底。
“爺爺,我自己真的可以的!”
“不行!我說讓方白照顧你就讓她照顧你!”
顧爺爺見軟的行不通,只能擺出顧家老大的架子來!
然後,顧爺爺拿開了方白的手,見目的也達到了,故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現在有點累,我先回房間眯一下。”
說完,他便拄着柺杖往自己房間裡走去。
此時,房間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顧銘看了一眼,方白站在對面,絞着自己的手,低垂着腦袋。
“你可以回去了。”
顧爺爺已經回房了,他也就不需要再用一副好臉色了。
“可是,爺爺讓我留在這裡照顧你的。”
“照顧我如何感冒嗎?”
顧銘還不忘故意地咳了兩聲,彷彿有感冒的趨勢一般。
“我……我……”
方白結巴的說不出話,不知應該如何迴應。
趁此機會,顧銘衝着她擺擺手,“你還是先回房間吧。”
“那我等會兒再來看你。”
房間裡終於恢復清淨了。
顧銘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傷口,無奈的嘆了口氣,怎麼這個時候受傷了?現在,他的腳已經被包紮成了一個豬蹄。
就算是從這裡走到衛生間的距離,對於他來說,都有點困難。
顧銘用他那還好的一隻腳,一蹦一蹦的跳到了櫃子旁。
在櫃子的最上層,外面被上了一個鎖。
而鎖的鑰匙,這麼多年了,一直都被顧銘帶在身上,從未離開。
他踮起腳,將鎖打開,因爲太久沒動過了,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
打開來,靜靜躺在裡面的是一本a4大小的畫冊。
顧銘拿在手裡,彷彿是他的心頭珍寶一般。
翻開來看了一眼,裡面的每一張紙上,畫着的都是同一個人——蘇夏傾。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顧銘用自己的鉛筆,將她的一顰一笑都記錄了下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那時候的顧銘倒是將這句話表達的淋漓盡致,被愛情衝昏頭腦的他,已經完全想不到還有照相機這個省力又省時的工具。
粗略的翻看了一遍,顧銘只是半刻鐘的猶豫,他將這本存放了多年的畫冊撕碎了。
蘇夏傾就像是他早上扎進腳底心的玻璃瓶碎渣,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只是並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遲早都要離開。
否則,那個傷口便會發炎,如果一直拖下去,在嚴重,便會直接遭遇截肢。
想通後的顧銘心情輕鬆了不少,再次回到牀邊,拿起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方晨,你這兩天調查一下楚一地親生父母到底是誰!明天早上來我家!”
結束了與方晨的電話,顧銘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撥打了蘇夏傾的電話。
“明天早上10點鐘,民政局門口見!我最多隻等你10分鐘!”
蘇夏傾掛斷了電話,已經焦頭爛額的楚一連忙問道:“是不是又是記者的電話?”
他們今天一大早便被記者不停地用電話炮轟,就是想讓他們兩人接受採訪,談談兩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而現在,他們電話打的越來越頻繁了。
因爲,已經到了接新娘的吉時,可是新郎卻並沒有出現在蘇家門口。
這個發現,讓一早便蹲在一旁的記者們有個一個大發現。
即便楚一已經交代了自己的助理,可是難免還是有幾家漏網之魚?
蘇夏傾抿脣搖了搖頭,“不是,是顧銘。”
“提醒我明天什麼時候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