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倒映出燈光的顏色,直盯着看,會讓人的眼睛有些發澀。與此同時,鏡子裡倒映着的,還有蕭晴的臉龐。
以及,臉龐上觸目驚心的傷疤。傷疤周圍,泛着淡淡的紅色,傷疤鼓起,泛着些白,很長。
蕭晴用顫抖的手指觸摸到傷疤,像是觸到了電一樣的彈回五指,眸子裡帶了些霧氣,這些霧氣很快凝聚成爲淚珠,順着眼眶流淌下來。
蕭晴只感覺天地都在旋轉,她慌亂尋找藥棉,幾次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彎腰,顫抖着手掌去摸索,指尖觸及藥棉,就死死的抓住。
她站直身子,透過淚霧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緩慢的粘貼上藥棉。傷口被遮住,那種畏懼才淡淡的散掉了。
玄關位置傳來開門聲音。
蕭晴急忙擦拭了眼角的淚水,抽了鼻子。轉身低着頭走出浴室。
“子言啊,你回來了……”蕭晴垂着頭,讓頭髮遮住臉龐。
莫子言凝視垂着頭的蕭晴,快步走進,輕柔的爲她撩起秀髮,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臉頰來。
“你哭過?”莫子言淡淡的開口說。
蕭晴逃避他的目光,閃爍其詞說,“沒……沒有,有點感冒吧,所以鼻子眼睛會紅。”
弱到爆的理由,蕭晴可沒指望莫子言會相信,她這樣說,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逃避的理由,逃避回答他的問題。
莫子言伸手,觸及到她臉頰上的藥棉時候,她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
“別動。”莫子言冷漠的開口,喝止住蕭晴的動作。他伸手,接下藥棉,傷疤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的面前。
蕭晴皺眉,拼了命的從莫子言的五指之中掙扎出來,把自己的臉龐躲避在披散下來的秀髮後面,慌亂的說,“子言,你做什麼?”
莫子言執拗,又一次捏住她尖銳而又雪白的下巴,迫使她暴露出傷口,冷言說,“難道你打算一直帶着藥棉見我?還是你打算一直躲在頭髮後面?”
“子言啊……我……”蕭晴試着開口,
但話還沒有說完,淚水卻先是奪眶而出。他抿了淚水,有些苦澀,略帶一些魚一樣的腥味。
莫子言撫摸着她的臉頰,她的身子卻是微微的顫抖。
“一切都會好起來。放心。你沒必要躲避,即便是這樣的你,也漂亮的離譜。”莫子言的語調同樣冷漠,實在讓人不能相信,這種讚美的話,竟然會有人用這種生硬冰冷的語氣說出來。
蕭晴望着他的眸子,兩種目光交織在一處,像是擰起來的繩子。這繩子把兩個人捆綁在一處。
蕭晴知道,她無法掙脫這繩子的束縛,無法擺脫莫子言的目光,也無法忘卻他冰冷銳利的五官。
如果她生命裡註定要出現一個男人的話,那這個男人非他莫屬。
天剛剛亮起來的時候,日光帶了些玫瑰紅的顏色。在這種陽光沉浸之下,會讓人的心沉靜下來。
蕭晴看到莫子言硬朗的五官,他的樣子在這種玫瑰紅的日光之下,顯得有些模糊,又有些柔和,褪去了大部分的銳利跟冰冷。
如果真的可以選擇,蕭晴寧願永遠都在他身邊躺下去,不做任何事,不見任何人。有他一個,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同一天裡面,會發生很多的事情。清晨的時候,是帶着玫瑰紅的顏色,但傍晚的時候,天空的顏色變得昏暗,一切都失去了顏色,變得單調壓抑。
轉變是中午開始的,那轉淡的玫瑰紅色,帶上了一些的陰霾。
中午的時候,蕭晴接到蘇寒的電話,電話裡的蘇寒沉默了片刻,才淡淡說,“蕭晴,沈洛童找到了……”
蕭晴聽這話的時候,心裡似乎被刺了一根刺兒,她最先想到的,不是沈洛童對自己的施暴,也不是臉頰上難以抹平的傷口。她想到的是,一臉落寞的莫子楊以及啼哭不止的小書恆。
蕭晴的思維在混亂了許久之後,重新清晰起來,她呼了一口氣,問,“她在什麼地方?”
“在警察局,是警察找到的她。警察局對現在的沈洛童來說,是最安全的。”蘇寒帶着理
性的口吻。
“子言他……知道了麼?”蕭晴微微皺眉問。
“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代理律師。既然抓到了沈洛童,我自然要代表你去接觸她。我目前還是莫氏集團的首席律師,莫子言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蘇寒沉穩的開口說。
蕭晴抿脣,她有些擔心,擔心莫子言會做出偏激的事情來。頓了頓才說,“我……可以見她嗎?”
蕭晴換了幾套衣服,但卻沒有辦法讓心情平靜下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沈洛童面前。
是高傲,還是冷漠。是嘲諷,還是同情。蕭晴做不出判斷,大概也沒有人能夠幫她做出判斷。
蕭晴最終選擇了最普通的素色上衣,配了長裙。裙襬覆蓋了高跟鞋鞋面。她攏起了長髮,挽在腦後。鏡子裡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臉龐,那高高隆起的醫用藥棉,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阿力送她去警局,車開的很穩。
蕭晴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竟然會有一天跟警察局發生這麼密切的關係。一段時間以來,她已經算是很頻繁的出入這裡。但這一次,她的心最起伏難定。她已經有些畏懼這裡。
蘇寒已經在門口等待,他穿着筆挺的西裝。修長的身子隱藏在西裝裡,但也顯得恰到好處。沒有任何的誇張。
“蕭晴,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沈洛童可能跟你想象的有些不同。”蘇寒嚴肅的說。
他的話讓蕭晴有些疑惑。
不同?會有什麼不同?蕭晴帶着這種疑惑,緊跟着蘇寒。辦好了一切的手續,在會面室裡,她看到了沈洛童。
沈洛童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原本的高貴跟莊重。她的頭髮凌亂,早已經沒有了原本的體面。身上也不過是粗糙布料的單色衣裳。她的臉頰上帶着污漬,甚至連原本絕美的容貌也被遮掩住了。
她纖細的手腕上帶着手銬,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滯。她見蕭晴進來,目光緊盯着她,似乎要從她身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蕭晴遲疑的坐在她的面前,凝視着她的眸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