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抵是阿力聲音第一次這麼柔和,和他城牆一般的體魄很不相配。
蕭晴顫抖着摁了摁臉頰上的藥棉,確定它完好的存在,情緒才穩定下來。在阿力的幫助下,把散落的東西盡數收進包裡。
蕭晴起身,阿力用城牆般的體魄擋在她身前。她躲在他的身後,整個身子都可以被他遮擋起來。安全感十足。
在過廊的盡頭左轉,蕭晴扯住了阿力的衣角。好像騎馬,這樣一拉,阿力就乖巧的停住。
蕭晴看到跟醫生交談的莫子楊,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但醫生,卻是一臉的冷漠。醫生見慣了病人家屬的憤怒,而莫子楊的憤怒,對他們而言,簡直不值一提。
警察完成使命,已經離開。
距離有些遠,莫子楊情緒激動,說話的速度很快。無論是聽聲音還是看口型,蕭晴都無法判斷出莫子言所說的話。
激烈的談話持續了足足有十幾分鍾,直至最後,緊繃着神經的莫子楊神經陡然放鬆,整個人帶了些無奈。他拉扯着沈洛童的手掌,但卻被醫生無情的扯開。
那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擁有着超級厚鐵門的房間,是沈洛童暫時的房間。她被無情的推進去,隨即跟莫子楊之間隔住了一道厚厚的鐵門。
莫子楊碩大的眸子裡,是含着些霧氣的。他切齒,狠下心轉身,跟醫生向走廊的另一頭去了。大概是去醫生辦公室。
直到莫子楊的背影消失不見,蕭晴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去。她在鐵門前站定了,遲疑了很久,才走上前,透過鐵門上的窗戶,看到蜷縮在房間一角的沈洛童。
蕭晴無法相信,眼前這個蜷縮在角落的、渾身瑟瑟發抖、頭髮凌亂的女人,會是曾經那個趾高氣昂、高傲尊貴的沈洛童。
蕭晴的心莫名的有些痛,那種痛好像溪流,輕緩的劃過她的心,但留下的痕跡,卻遲遲不會消退。
“莫子楊很快就會回來,你確定要在這裡麼?”阿力粗獷的嗓音響起,也算的上是善意的提醒。
沈洛童、沈可兒……沒
有想到曾經那樣的一對姐妹,竟然會落到如此的下場。沈家的人難道就不管麼?或許……沈氏集團是忌憚子言的勢力吧……
蕭晴怔然的向着,她聽到阿力的話,抽泣了一聲,努力抑制有些溼潤的眸子。退後了一步,才轉身,向着走廊外走去。
阿力的步子很大,很快超過蕭晴,還是用他城牆一般的體魄,保護着這個有些纖弱的女人。
蕭晴回到車上,心中依舊起伏不定。她捂着胸口劇烈跳動的心臟,幾乎是脫口而出說,“我不能讓沈洛童呆在這種地方。”
“太太……是在跟我說話麼?”阿力有些反應不及。
“這種地方,真的會醫治好別人嗎?不會的吧?我看在這裡,只會越來病的越厲害而已!”蕭晴毫無節奏的拍打着無辜的方向盤,勉強發泄心中的憤懣。
“可是,老闆不允許你插手沈洛童的事情。”阿力這麼說。
蕭晴橫了阿力一眼,哼了說,“你不會是要去告密吧?”
“老闆不問,我不會說。”阿力依舊是這種木訥的回答,但蕭晴明白,自從那次醫院潛逃事件開始,他就已經決定幫着她說話了,就算是撒謊,他應該也是會做的吧?
不管是不是,蕭晴都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爲她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從內心裡冒出來的那股洪流,洪流推動着她的思緒,讓她不得不繼續在這趟渾水裡淌下去。
沈洛童落到現在這種地步,蕭晴總覺得是跟自己有關係的。
蕭晴撥出電話,是蘇寒的號碼。蘇寒接起電話,聽上去心情不錯,輕聲說,“我知道你一定會跟蹤去強制治療所吧?有什麼收穫麼?”
“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讓沈洛童從這種地方離開?”蕭晴沒有心情走迂迴的戰術,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蘇寒大抵是沒有想到蕭晴會這麼直接,怔住了半晌才說,“離開?我以爲你只會想辦法保護她,或者去勸說莫子言。儘管我覺得這兩種方法都不會奏效。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想帶沈洛童離開。”
“這裡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如果沈洛童在這裡繼續呆下去,只會讓她的病更厲害而已!”蕭晴堅持。
蘇寒帶了職業的冷漠說,“知道麼?沈洛童現在不是正常人,是發了瘋的人,她應該呆在那裡。”
“喂!蘇寒!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不告訴我的話,我真的要掛電話了!”蕭晴有些生氣,語調拔高了一些。
莫名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蕭晴對沈洛童已經沒有半點厭惡跟憎恨,剩下的全部都是同情。或者,這種同情並不是來源於沈洛童,更多的是來源於莫子楊還有書恆。
“生氣了?”蘇寒在停頓了好久才這麼說,他大抵從來都是不會安慰人的,於是就掠過了安慰的過程,直截了當說,“畢竟這是司法的判定,至少要在那裡接受治療一年,如果病情沒有好轉的話,很有可能會繼續強迫接受治療。”
蕭晴皺眉,切齒問,“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帶她走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不能改變的規矩,但你必須要有改變它的能力。”蘇寒話中有話的這麼說。
蕭晴微微怔住,有些不解問,“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做不到,不是我不知道怎麼樣能做到,而是我的勢力不足以做到,明白嗎?”蘇寒略有深意說。
“你的意思,是說莫子言可以做的到嗎?”蕭晴將信將疑的問。
“據我所知,莫子言已經開始着手做這件事了。我想一切關係疏通之後,他會直接去帶走沈洛童。”蘇寒說完這裡,語調轉低,聽上去有些陰沉說,“你可別以爲他帶走沈洛童,是會好好照顧她。我看他那意思,就算是殺了她,也有可能。”
蕭晴的心咯噔的猛的跳了,呼吸越發的有些不勻稱。她沉了一口氣說,“我絕對不會讓沈洛童受到傷害。蘇寒,你會幫我的,對吧?”
“我幫你的話,那我豈不是輸定了?”蘇寒帶着點自嘲的味道這麼說。
蕭晴抿脣,切齒說,“如果你肯幫我,就算你贏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