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沐英南征建築水西城,派軍屯駐守。奢崇明造反佔領,前幾年也被王巡撫、魯總理幾次攻佔,但最後都在糧草不濟時放棄。
此時安邦彥的大軍還在鴨池河跟杜總兵的官軍對持,歹費兵敗逃回、收攏兵敗、集合守軍也不過五、六千人。自知難守,只好向羅甸王安邦彥求救。
安邦彥這段時間心力交瘁,先是五萬官軍出貴陽城,經過龍場,進攻鴨池河。隨後的到消息有官軍突襲大方城,自己侄兒安位沒了蹤跡。
後來聽說安位去了七星關,但一直沒確切消息。
經過多方打探,偷襲大方城的官軍只是永寧衛的三千衛所兵。聯軍商量了幾天,最後還是奢崇明帶兩萬兵馬去消滅這三千人。本以爲應該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後來不到十天,就有敗兵逃回來。仔細問了才知道兩萬大軍慘敗,奢崇明被抓住。這就讓安邦彥大吃一驚,三千打兩萬,最後還抓了自己主帥。
這還是官軍嗎?最厲害的魯欽都被自己打敗自殺了,哪裡又出了這樣厲害的官軍?
前兩天,聽說一千官軍帶着一幫逃亡的娃子也敢來打水西城,歹費領一萬精兵去剿滅應該是很容易的事。結果被一幫娃子戰場反水,大敗而逃。
手下一幫小土司、土目天天來報,十二則水溪都有娃子逃亡造反。這就是要挖土司們的根基了。
前幾次不管是大方被佔、還是慘敗躲進深山。最後都能反敗爲勝,還能搶到官軍很多物資,俘虜的軍兵可以充着奴隸娃子。奢安聯軍在水西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這次不一樣了,安邦彥這幾天都是六神無主。召集衆將、四裔長老商議,都說應該儘早消滅永寧衛的官軍,這纔是心頭之患。
怎麼打?召集了十二則溪各個小土司也只有這四萬兵了,河對面有五萬官軍,現在是進退兩難。
大將阿乍怯建議過河跟官軍決戰,只要能打退對面這五萬大軍,水西的幾千官軍也就指日可滅。
安邦彥決心未下,就接到歹費的求救,官軍萬人已經逼近水西城。
這時候安邦彥以下的將軍大臣就坐不住了,很多人的家眷,大軍糧餉都在城中,不救不行。爭吵了一天、之後,安王爺只好親自帶領兩萬兵馬先去救水西。
交代阿乍怯守好河岸,安邦彥就匆匆出發。
杜總兵也是在九邊久經戰陣的老將,早就下令偷襲大方城的官軍夾擊奢安聯軍。只是不知道那邊只有三千永寧衛軍兵,那幫人繳獲了大量錢財就不想進攻了。
對於永寧衛指揮使說繳獲大量錢財,杜總兵不是很相信。用錢財吸引自己當傻子進攻隔河的聯軍,當自己是貪心的傻大兵?
只是後來不斷傳來永寧衛打敗兩萬大軍,活捉奢崇明的消息傳來,更是將信將疑。直到昨天自己斥候冒險過河探視回來,才知道真的有上萬官軍打到了水西城外。
今天斥候發現對岸聯軍大隊調動,必是去救援水西城了。杜總兵馬上聚將點兵,令副將王國禎帶兵兩萬從上游強渡吸引守軍。自己大軍擡着暗藏的竹筏,從下游渡河進攻。
阿乍怯看到官軍大舉渡河強攻,嚴令堅守河岸用弓弩阻擋船隻。很快,就將進攻的官軍擋在了鴨池河對岸。對岸敵軍運來大炮掩護,這纔打得旗鼓相當。
這時下游十里,杜總兵帶着兩萬精兵,擡着竹筏,悄悄接近河岸。當對岸守軍發現時,已經有成百的竹筏,在幾百步長的沿河沙灘下水、快速劃了過來。
這邊看守河岸的守軍本有三千,只是有兩千人昨晚就被調到大營,要去救援水西城。
一千守軍哪裡能守住幾百步長的河岸,很快就有三千官軍渡過鴨池河,向守軍發起攻擊。
阿乍怯接到報信,官軍大隊從下游渡河,自知鴨池河防線已經不可守了。立刻下令,在被夾擊之前拔營都起,去水西城跟羅甸王安邦彥匯合。
去說丁立也沒急着攻城,只是在水西城外五里的臨河小山坡上安營紮寨,派出斥候四處打探。又派人通報鴨池河對岸的杜總兵水西城情況。然後丁立就自顧自地訓練來投的娃子民勇,砍伐樹木搭建浮橋、準備攻城器具。
等到安邦彥帶着兩萬援軍到來,派人試探進攻了一下丁立的營寨,很快被用火器打退。
安邦彥只好在水西城外紮營,與官軍對持。
到了第二天,阿乍怯帶着兩萬敗軍回來跟安邦彥匯合。
不到半天,杜總兵帶着五萬大軍追來,在離丁立軍三裡外紮營,形成呼應之勢。
晚上丁山帶着周傳領一百騎兵也到了丁立營寨,第二天杜總兵來召丁指揮使軍議。丁立官太小,沒資格進大帳議事,就留守營寨準備器具。
丁指揮使帶着周傳領二十個家丁護衛,進了大營。
衆將看時,那丁指揮使身高八尺,面色微黑,卻也儀表堂堂,一身棉麻混紡織成的如意雲紋箭袖戰袍,外穿着一套西洋樣式板甲,暗光鎏銀色飛鷹圖案,讓人嘖嘖稱奇。頭戴一頂斗笠磨砂鋼盔,簡單無奇。背上揹着一把寬刃巨劍,腰中一把短銃,一支小刀。
就是這樣看着很普通的軍將,真的就敢帶着三千衛所兵,在大山裡走了八天偷襲大方城,打敗兩萬奢家精銳,活着樑王奢崇明?聽說還得了十萬兩財物、這才讓大家羨慕嫉妒恨了。
杜總兵一見丁山就說:“恭喜丁指揮使生擒僞王奢崇明,立了潑天大功。只是現在大戰在即,擔心僞王逃脫,還是將他關到大軍營地可好?”
“啓稟杜總兵,只是五天前盧監軍從赤水衛派人來要,已經從小路押運走了。”丁山一臉坦然道。心裡想着怎麼兒子這也預料到了?還好早有準備將奢崇明送走了。
當然實際上是讓他在路上連人帶馬掉到溝裡,去救時已經摔死。只好取了首級衣甲信印獻給盧公公。
說着丁山從周傳帶的布包中,拿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寶刀,雙手奉上道:“卑職僥倖得打敗敵軍,從僞王身邊無意得了這把寶刀,正好送與杜總兵這樣的英雄。”
看到好刀,杜總兵很高興,接過寶刀,順手拔出刀刃一看,果然刀鋒似雪,吹髮可斷。
收了寶刀,客氣地請丁指揮使坐到邊上、上茶,然後傳令召集衆將商議攻擊安匪方略。
糧食運輸艱難,難以持久,衆將都說要速戰速決。
丁山知道了兒子的籌劃,只要堅持到秋收,官軍就有很多娃子耕種田地的糧食收穫。只是供應五萬大軍只怕不足,但可以大大減輕運糧的負擔。
現在還不能確定,如果這場大軍決戰敗了,一切都是泡影。丁山也就不會多言。
正商議間,斥候來報:“朱總督派監軍副使劉可訓、李維新總兵、班麟貴指揮領兩萬,由苗老虎帶路從陸廣、谷裡驛攻擊過來。兩天後將將到達水西城下。”
如此將是八萬大軍合圍水西城,此戰兵力大佔優勢。
這段時間安邦彥也想跟官軍耗時間,也派出精銳去偷襲官軍糧道。只是到處是官軍哨卡,派去的人很難得手。
老爹回到自己大營,說了朱總督派來援軍,還要幾天纔會進攻。
正好丁立又讓何楷、安三選了三千娃子兵、派他們分成六隊,每隊跟着一個社軍十人隊,五十人永寧衛民勇隊,往周圍五十里的村寨掃清土司勢力,奪土司田地分給各族奴隸。(土改隊麼。)
就在樣丁立大營每天都有奴隸娃子來投,有工作隊不斷派出,還有騾馬大車不時運來糧食物資。
最後是杜總兵那邊看得不知所謂,派人來問。丁山稟報說是經朱總督示下:聯絡了土司村寨的漢奴、苗奴、各族奴隸娃子,造反投效官軍,以除安賊根基。
杜總兵也就只能說朱總督真是好手段了,殺敵於無形。
等到六月二十四,劉監軍、李總兵、班指揮帶兩萬大軍會齊水西城。三面合圍之勢已成。
六月二十六,水西大戰開始。
水西城周圍多是小丘陵,大軍可以展開,正好適合大軍交戰。戰鬥還是由新到的李總兵、班指揮使那邊最先打響。
杜總兵領五萬大軍直接突襲城外聯軍大營。
丁山領軍一萬攻打水西城。
安邦彥末日到了。
杜總兵攻擊聯軍大營最爲激烈,一直久攻不下。最後是運來三門千斤大炮,轟開營門鹿砦,大軍突入,一場混戰。
永寧衛攻城看着熱鬧,五門翻山炮只打了三輪就收起了。
城中不斷火起,看着是有內應作亂,不到一個時辰,北門就被打開,三百社軍帶頭衝了進去。
安邦彥、歹費帶着親衛家眷開西門往北邊山裡逃去。
大戰從辰時一直打到酉時,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色、血流成河。
杜總兵日暮收兵,永寧衛兵馬已經完全佔領水西城。到北門時,卻看見丁指揮使已經在門口迎接監軍副使劉可訓、李總兵等軍將入城。
看到杜總兵到了,丁山忙上前躬身迎接。
一行來到城裡官衙,杜總兵以總理五省軍務身份坐了主位。劉監軍、李總兵相陪。
丁指揮使上前將城裡府庫繳獲賬冊呈上,書吏唱道:城裡繳獲計有,糧食五萬餘石,銀八萬餘兩、錢三萬餘貫,布帛三千餘匹,各類車馬物資不計其數。
有了巨量的繳獲,在座文官武將喜不自勝。劉監軍覺得有了這五萬石糧食,朝廷大軍至少可以維持一月所需。有一個月的時間,奢安亂匪早就被清繳乾淨了。
諸將陸續來報捷,陣斬大軍阿乍怯以下數十員將領,斬首一萬五千餘級,俘虜近兩萬、繳獲刀槍弓箭衣甲旗幟無數。
所謂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官軍都只是說傷亡太多不能再戰,都不想進山去追繳殘敵。
丁指揮使全靠城內的娃子做細反水,這才輕易得了城池。自己也損傷了千餘人,雖然絕大多數是奴隸民勇。
當晚杜總兵、劉監軍下令,全軍大開宴席,慶祝大捷。
卻說安邦彥、歹費帶着幾百護衛家眷,往火灼堡逃去。周傳帶着一百騎兵,兩千娃子民勇急追不捨。
到了第二天黎明總算甩掉追兵,看看火灼堡在望,安邦彥方纔稍微安心。
一夜不吃不喝地趕路,安邦彥再看跟着的就只剩一百餘人,老弱家眷都跑散了吧。只有到堡裡休整再慢慢召集部衆,等待時機。相信還會像前幾次一樣等官軍撤退時,再突襲大勝翻盤。
山裡薄霧迷離,火灼堡大門緊閉。到了寨堡大門前,安邦彥派歹費上前叫開城門、隊伍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