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更的感覺確實不好受,可白佑彬總不能讓祖壽清值夜更吧。
要怪,還是得怪祖壽清。如果他選定了參謀長,就應該由艦隊司令官、參謀長與作戰參謀三個人輪流值班,每班八個小時,而不是現在的十二個小時。如果參謀長比較負責,甚至會主動承擔起作戰參謀的值更工作。這樣的話,白佑彬就可以回去睡大覺了。
埋怨歸埋怨,白佑彬可不會表現出來。
祖壽清不設參謀長,說白了還不是給白佑彬鍛鍊的機會?很多人做夢都想得到這樣的機會呢。
“長官,要咖啡嗎?”
白佑彬回頭看了眼那名少尉通信軍官,然後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白佑彬還是少校軍官(在他離開舟山後,晉升中校的命令已經下來了,只是他沒有來得及去製作新的中校軍服,也沒有領到中校軍銜),但是白佑彬在艦隊裡的地位明顯得到了提高。不說艦隊司令部這些年輕軍官,就連“太祖”號上的幾個“老相好”對他的態度都悄然發生了轉變。至少,阮文彪中校見到他之後,不敢再亂開他的玩笑了。
把咖啡送來後,少尉軍官又問道:“長官,上夜宵的時間就要到了,今天想要點什麼?”
“今天有什麼宵夜?”白佑彬也感到有點餓了。
“餃子,芹菜、蔥花、香菇與白菜四個味的。”
“隨便吧,別要太多。”白佑彬笑着搖了搖頭。因爲是南方人,所以他對餃子的興趣並不大。
另外,戰艦上的每餐伙食都是有規律的,一般每五天一個“輪迴”,不會輕易改變。
很多官兵甚至用飯菜的名字來給每一天命名,比如餃子代表十號,湯圓代表四號,青椒肉絲代表八號等等。
今天,正是十二月十日!
“馬賽海戰”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素有“老爺車”之稱的英國海軍都完成了動員,大西洋艦隊殺到了直布羅陀要塞的門外。
帝國海軍快速戰鬥羣卻仍然在海上“徘徊”。
想到這,白佑彬哪還有什麼胃口。
難道,陳錦寬元帥與衛延年總參謀長的判斷是錯誤的?
白佑彬不會相信,也不敢相信。他知道,帝國海軍能否渡過眼前的難關,能否繼續掌握戰爭的主動權,就看快速戰鬥羣的行動了。
“長官,你要的餃子。”
接過飯盤(戰艦上的飯盤都是金屬製作的)裡的餃子,白佑彬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擔心自己打擾了白佑彬,少尉軍官主動回到了崗位上。實際上,晚上值更相當單調,也相當無聊。一般情況下,老資格的軍官都不喜歡晚上值更,會將任務安排給年輕軍官,自己回去睡覺。
“少尉,準備傳送命令。”白佑彬放下了手上的飯盤,“命令艦隊轉向到一百六十度,用燈光信號。”
“轉向!?”少尉軍官嚇了一跳。
“對,立即去下達命令。”白佑彬長吸了口氣,“‘太宗’號做先導,其他各艦尾隨轉向。另外,從現在開始,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一切消息通過燈光與旗語傳遞,沒有司令部命令,誰都不能用電臺向外發送信號。”
遲疑了一下,少尉軍官去傳達了命令。
當祖壽清不在崗位上的時候,白佑彬就是艦隊的最高指揮官。當然,他仍然是少校,只是按照帝國海軍的軍規,即便他是少校,也能以艦隊作戰參謀的身份,代替祖壽清在緊急關頭向其他上校或者准將艦長下達命令。
很快,“太宗”號就帶頭轉向了。
不多時,祖壽清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就三步並兩步的來到了通信中心。
“有消息了嗎?”
白佑彬搖了搖頭。
“怎麼轉向了,是誰下的命令?”
少尉參謀又是一驚,接着就朝白佑彬看了過來。
“將軍,是我下的命令。”白佑彬很鎮定,或者說裝得很鎮定。
“你?”祖壽清微微遲疑了一下,“確定沒有收到消息?”
“沒有,我一直呆在這裡。”
“那爲什麼……”
“將軍,難道我們有別的選擇嗎?”白佑彬早就考慮好了說辭。“以現在的情況,就算我們能夠及時到達直布羅陀要塞,也不是英國大西洋艦隊的對手,更何況英國本土艦隊也在進行動員,隨時可以馳援大西洋艦隊。我們去北大西洋,一點作用都沒有。如此一來,我們只能相信元帥與總參謀長的判斷!”
“可是……”
“日本海軍肯定會採取行動,如果我們繼續向北航行,返航時將花費更多的時間,到時候,恐怕就趕不上了!”
祖壽清咬了咬牙,捏緊了拳頭。
“將軍,我絕對相信元帥與總參謀長的判斷,如果我錯了的話,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
“少校,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祖壽清反問了一句,面部肌肉跟着躊躇了幾下。“如果我們南下的行動被發現的話……”
“我已經重新設置了航線,而且艦隊不會回到開普敦。另外,我已經下令讓艦隊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
祖壽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還不夠!如果我們突然從海上消失,恐怕……”
白佑彬暗暗一驚,立即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點。
“這個問題還好解決,主要是,我們是不是轉身轉得太早了。”
白佑彬正在沉思,根本沒有把祖壽清的話聽進去。
這時,從從趕到的幾個艦隊參謀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機靈點的,已經意識到了這次作戰行動的真正目的,遲鈍點的則有點摸不着北的感覺。
說完最後一句話,祖壽清也沉思了起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甚至能夠聽到衆人的呼吸聲,從外面傳來的海浪聲,從艦體內部傳來的機器運轉聲,以及電臺信號接收器發出的輕微滴答聲。
“不行,我們不能這麼做。”祖壽清最終打破了沉默,“如果這一步走錯了,我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傳我命令,艦隊準備轉向。”
“將軍!”白佑彬也跟着開口了,“如果我們現在不及時轉身,恐怕之前的所有努力也將付之東流!”
“可是,按照命令……”
“命令中規定,我們可以見機行事,而不是墨守成規!”
“可是……”
“如果我們不及時轉向,根本來不及趕回戰場。”說着,白佑彬衝出了通信中心,很快,他就拿着一張海圖跑了回來。“我測算過了,如果艦隊再向北航行十二個小時,就算我們全速返航,也不大可能在預定的時間內趕到預設的戰場。如果情況有所變化,戰鬥發生在相對靠北的海域,恐怕我們就算現在轉身都來不及趕回去!”
看着白佑彬在海圖上圈出的海域,以及標出的航線,祖壽清也沉默了。
幾個膽子大點的艦隊參謀圍了上來,當他們看到海圖上那條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航線時,立即明白了過來。接着,都朝白佑彬與祖壽清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長官,需要傳達轉向命令嗎?”
祖壽清擡起了頭來,白佑彬也擡起了頭來。
這次,白佑彬什麼都沒有說。該說的,他都說了,作爲參謀,他只有向艦隊司令官提出建議的權力,而沒有代替艦隊司令官做出決策的權力。開始,他已經嚴重違反了海軍軍規,如果祖壽清想對付他的話,絕對可以讓他在海軍監獄裡渡過餘生!
只是,祖壽清也沒有急着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電臺發出的滴答聲響亮了很多,而且頻率也快了許多。
衆人都是一驚,目光全都投向了正在記錄電碼的通信軍官。
“長官,海軍司令部急電!”
白佑彬與祖壽清相互看了一眼,兩人似乎都預料到了什麼。
通信軍官遲疑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通信參謀立即接過了電文,只掃了一眼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將軍,是三次加密密碼!”
一般情況下,海軍的普通命令只有一次加密,作戰命令是二次加密,只有最重要的信息纔會用三次加密。當然,加密次數越多,就越難以破解。因爲三次加密都需要單獨對照的密碼本,所以從理論上講,三次加密的電報是不可破譯的。至少,不可能在“有效時間”內破譯。
這時候,白佑彬長出了口氣。
祖壽清也暗暗鬆了口氣,同時取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鑰匙,交給了旁邊的通信參謀。
拿到鑰匙後,通信參謀打開了通信中心的保險櫃,從裡面取出了在艦隊出發之前放進去的密碼本。
翻譯電碼的工作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趁機祖壽清點上了香菸。
“將軍,電文!”
丟掉菸頭後,祖壽清接過電文,只掃了一眼就交給了白佑彬。
電文內容很簡單,準確的說,只有幾個數字:三四三一二。
顯然,這是一封四次加密的電報!
即便有人破譯了電文,如果沒有另外一套“密碼本”,也掌握不了電文的真正內容!
“你們都留在這裡,保持現在的航向,命令各艦繼續保持無線電靜默,並且做好加速準備!”
“是!”衆多參謀軍官都意識到發生了重大事情。
祖壽清朝白佑彬點了點頭,首先走出了通信中心。白佑彬隨後就跟了出去,與祖壽清一起朝司令官住艙走去。
直到這個時候,白佑彬才真正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