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泡茶,泡着泡着就有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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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煙無法言語,而他方纔對小搖光做的手勢顯然是啞語,我自是不會,所以我無法與柳寒煙交談,便問身旁的老者:“蠶爺,難怪您聽菊裡村要養蠶,便自薦而來,原來您是這這天脈宮的人。”
老者含笑點頭,柳寒煙目露疑惑,我便隨口答柳寒煙:“柳宮主,我在南麓無意間發現一片桑林,若不養蠶,實在可惜,但菊裡村無人精通養蠶之道,故而想請一位高手,卻未想機緣巧合下,請來了這位老者。”
柳寒煙聽完點了點頭,但微露疑惑地看着我,這次,我便猜不出他的心思了。只有主動相問:“柳宮主還想問什麼?”
他微露尷尬,轉眸對着老者打了個手語,老者笑了:“煙兒是問你如何知道他想問你養蠶之事?”
“哦,這個……很難解釋。方纔柳宮主目露疑惑,我便隨心而答了。但剛纔就未猜出。這……真的很難解釋了。”我一時無法解釋之前的行爲。
“老夫知道。”老者面帶幾分神秘,“這便是察言觀色。看來大人有顆玲瓏心,只怕在做大人之前,也是經歷不少風雨坎坷。”
老者的話讓我微微一怔,漫長的回憶如那流雲流過心頭,竟如鏡湖一般平靜。
“少有人在看到煙兒容貌之後,能像大人這般鎮定自若。老夫若是猜得不錯,大人定是已經閱人無數,其中不乏各色美人。”
再一怔,薑還是老的辣啊!這都看得出!
老者看着我捋須而笑,邊上走來一人,是小搖光,他手託茶具,跪坐在柳寒煙的身旁,將茶具和一個綠色的玉石所制的研鉢,一一小心地擺放在我們面前的精美的雕刻茶桌之上。
“老人家莫不是蠶宗公孫瓚普?”清清略帶猶豫的聲音從我身旁響起,老者含笑點頭,他立刻驚呼,“您老居然是蠶宗!夫人,您走得什麼運!居然能請到蠶宗公孫老爺子!”
什麼運,狗屎運。但是,我沒敢說出來,畢竟對面是優雅的美男,身旁是深藏不露的一代宗師,說屎尿屁實在有些不雅。
“夫人,您可要知道,公孫老爺子神龍見首不見尾,要請他相助養蠶者,數不甚數,如今,卻被夫人誤打誤撞請到了!”清清顯得很激動,那是對高人的崇拜。
“怎麼我請到的?分明是元楚請到的,該給他記上一功。”我可不敢居功。
小搖光在擺放完器具後,再次離開,他此刻變得尤爲乖巧,不說半句閒話。
“大人可知山下那片桑林是何人栽種?”公孫蠶爺的神情總是帶着一分諱莫如深。
我看着他,心中一動:“莫不是老爺子您?”
他微笑點頭:“正是老夫。”
“那爲何當年不養蠶?”
蠶爺搖了搖頭:“當時那農官心術不正,且老夫也尚且年輕,不懂蠶道,而且玩心正甚,無法靜心養蠶。但又不想自己種的桑林被外人使用,就在桑林之外種上樹林將其遮蓋。”
嘿!這老爺子還真小氣。
“外出遊歷多年之後,助人養蠶,便再也找不回當年自己養蠶的那份情緒了……”老蠶爺目露一絲對當年的惋惜。年輕的時候,都有一份激情,這份無畏的激情讓年輕人奮勇直前。可是經過歲月的沉澱,人老了,心疲了,那份激情,便也隨水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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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靜靜地聽着公孫老爺子的感慨,宛如看到一個浪子漸漸迴歸平淡的,那段漫長的日子。
小搖光再次而入,這次是拿來了一盆清水,和一塊乾淨的手巾。柳寒煙便微微起身,小搖光將清水託到他的身旁,他身形微轉,挽起了自己乾淨的袍袖,露出了一雙賽過女子的,精緻的雙手。
那是一雙乾淨的手,沒有半件飾物。手指勻稱修長,指甲修剪成好看的半月,長不過指腹,漂亮的指甲帶着天然的亮澤和淡淡的粉紅。
清水盪漾,宛如替這雙手清洗,也是水的榮幸。
見衆人不再說話,我也靜靜地看着柳寒煙。他從清水中提起雙手,帶起了一串晶瑩的水簾。用手巾將雙手擦拭乾淨之後,他轉回身,從茶盤中取出些許翠綠色的,似是已經切割過的碎茶,然後用指腹細細碾磨之後,灑入那個玉石的研鉢。
優雅的動作,讓人即使看着,也覺得是一種美的享受。
當柳寒煙手中的茶葉細數灑入研鉢後,他再次從茶盤中取出些許,重複着方纔的動作。這茶未泡,淡淡的茶香卻已經在這方亭裡瀰漫。
我不懂茶道,在宮裡也未曾學過。但是,我知道這需要極大地耐心。當初不學,也是因爲自己耐心不夠。
每一次取茶其實都只有幾片茶葉的量,所以,要製作四人份,就需要連續取上幾次。或許有人說,那把茶葉全部倒入研鉢不就行了?但是,這抹茶講究的,就是這抹。最後能成爲噴香濃郁的抹茶,是要花去主人的認真而靜。
整個方亭都陷入寂靜,爲這嚴肅的茶道而靜,也爲主人的認真而靜。
清風透着淡淡的茶香,薄紗飄搖間,柳寒煙身後的發巾也隨之輕輕飄揚。
在茶盤中的茶葉都抹入研鉢後,柳寒煙拿起小小的倒杵,開始細細研磨研鉢中的茶葉。
方亭之中,便只剩柳寒煙研磨碎茶的聲音,茶葉,倒杵與研鉢摩擦而成的特殊的聲音,帶着特有的韻律,便可知柳寒煙的速度從未改變。
慢慢的,柳寒煙加快了速度,最後,研磨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就連茶香,都倏然消失在空氣中,宛如被那研鉢全部吸回。
當清水化開研鉢中的茶粉之時,我們的面前,便端上了經過過濾的抹茶。那翠綠帶着嫩黃的顏色,讓人不忍品茶。放到鼻尖輕聞,竟是茶香醇厚,源源不斷卻又含蓄收斂地進入你的鼻息。
柳寒煙放下了自己的袍袖,輕拾衣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孫蠶爺含笑品茶。我和清清對視一眼,都品地極其小心,也不知爲何如此小心,彷彿那茶杯被脣一碰即碎般。
脣只是略沾茶湯,濃郁的茶味便瞬間劃入津液,沁人心脾,瞬間心靜了,靜得無法說出半句讚美的語言。靈魂猶如被瞬間抽離,進入一片虛無的,只剩下茶香的神秘境遇。
“真好喝!”清清驚歎嘆着,“夫人,你怎麼又發呆了。”
我緩緩回神,端着茶看着前方,無意間,迎上了柳寒煙微微有擔心的眼神。
“大人,莫不是煙兒的茶不好喝?”身體的蠶爺替柳寒煙相問,我搖了搖頭:“方纔這茶一入口,我好似看到了一個……禪字。”
當我的話說完,亭中又靜了。柳寒煙垂眸靜思。牢蠶爺收起了微笑,神情有些嚴肅,再次拿起茶盞,閉眸細細品嚐。清清目露迷茫,似是感於我的話中。
清風之中,我再次拿起茶盞,靜心品嚐,行走大師,明心,你們也該來喝喝這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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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裡村的初期發展已經結束,雪銘即將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