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讓自己的臉色看着好一些,才緩緩的出去,送慕辰逸進手術室。
慕辰逸還在等她,醫生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護士已經要推他進病房。思涵走進來的時候,慕辰逸有些擔心她:“乖寶兒,你不舒服?”
思涵搖搖頭:“我沒事,咱們女兒也知道你要做手術了,想馬上知道你的好消息,跟我抗議了。”
慕辰逸心疼了,思涵的臉色是白的,甚至是有些憔悴的。他道:“乖寶兒,你受苦了……”
“我不苦,我等你出來。”思涵在他耳邊輕語。
慕辰逸微眨了一下眼睛,這才讓護士推他進去。
“爹,我和娘在外面等你。”木頭跟着手術牀而動,半點眼睛也沒有,反而很堅強的鼓勵自己的父親。
慕辰逸淺淺的笑着,他看到母親和妹妹都在,他們都在自己的身邊。再看看思涵,她這麼靜靜的看着自己,目送自己離她越來越遠,直到馬上推到手術室。
大燈一打,他眼前一束白光打過來,後來只覺得手腕處一點刺痛。那束白光也離他越來越遠,直到一片漆黑,他失去了意識。
他再醒來的時候,要睜眼時,眼睛還微微的刺痛了。他用力的睜開眼,便看到一張極熟悉的臉。
“涵兒……”
“你醒了?”思涵看到他醒了,眼淚差點涌出來,“醫生說你的手術很成功,子彈也取出來了。”
慕辰逸笑了,只是突然間,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愣愣的看着思涵沒有反應。
“怎麼了?”思涵看他臉色不對,忙問道。
“那顆子彈呢?”他問。
思涵沒想他居然還有心情問那顆子彈,便說道:“我讓醫生送過來,之前有吩咐的,那顆彈頭不能扔的。”
“嗯。”慕辰逸表情還是微微的僵硬,“娘和木頭呢?”
“你做手術做了好幾個小時,我讓月樓陪娘回去了。木頭跟方副官買晚飯去了,你餓了嗎?”思涵簡直是喜極而泣,當醫生說手術成功,她總算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不餓……涵兒,你很累了,到旁邊休息一會兒。”慕辰逸看她都有黑眼圈了,極是不忍。
“我不累,我現在好的很,真的。”現在讓她睡她也不想睡的,她只想陪在他的身邊。
“乖,聽話,你需要休息。”慕辰逸堅持的很,“就算你不休息,咱們女兒也需要休息,是不是?”
思涵看他在擔心自己,她自然不想讓他擔心,便在一旁的沙發上躺下。只是這會兒真的沒有睡意,眼睛還睜的大大的,看着他。
“乖寶兒,快睡覺。”慕辰逸溫柔的催促着。
思涵無法,爲了讓他安心,只得閉上了眼睛。其實她是累了,加上懷孕,身體本來就沒有之前好了,這麼一躺下便睡着了。
木頭給父親買了粥進來,看到母親在一旁的沙發上睡了,忙放輕了動作。
“爹,我買了粥哦……”木頭也不用方副官幫忙,自己打開了袋子,把粥拿了出來。他想他爹不能動,自己竟一舀了一勺便去喂他爹。
慕辰逸看着兒子,兒子是真的長大了,居然都會照顧他了。他乖乖的讓兒子喂他,餵了一口,兒子還問:“爹,好吃不?”
“好吃。”他回答。
木頭開心了,他長大了,已經是一個小男子漢了,現在他爹生病了,以後他要來照顧爹。
思涵這會兒也醒了,她躺着沒動,看兒子照顧丈夫有模有樣的,很是高興。
“娘,您醒了。”木頭轉頭看母親,粥也喂完了,“我還給你買了呢?娘,快來吃。”
思涵點點頭,便坐了起來。她像是真的餓了,喝了一大碗粥。
“涵兒,你帶木頭回去休息,我也沒事了,這裡還有護士和醫生,他們會照顧我的。”慕辰逸想着思涵這麼多天都在醫院,不曾離開過。她還懷着孩子呢?這樣對她的身體很不好。
“我沒事,我留在醫院陪你。”思涵一點兒也不想離開他,她想陪着她。
“乖,回去沐浴,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看我,好不好?”慕辰逸溫柔的勸着,卻又是不容拒絕的。
思涵看他這麼堅持,只好道:“我讓方副官留在這兒陪你,有什麼事情你就叫他?明天我再過來。”
慕辰逸點頭:“去吧!”
“木頭,跟爹說再見。”思涵將兒子拉過來,說道。
“爹,我們回去了,明天來看你。”木頭說着,趴在牀邊在他爹臉上親了一下。
“嗯,木頭長大了,照顧你娘,知道麼?”慕辰逸囑咐兒子道。
木頭點頭,這纔跟他娘離開。
思涵和木頭剛走到樓下,突然停住腳步,說道:“我回去得給你爹熬點湯來,還沒問他想吃什麼?木頭,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木頭哦了一聲,乖乖的在原地等母親。
思涵快步的回去,莫名的,走到病房門口,她心裡竟涌出一陣的不安。她猛的心一跳,沒有立即推開病房,卻聽到裡面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她這才輕輕的推開病房一絲門縫,她看到了這輩子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一慕。
他努力的想要坐起來,手抓着自己的大腿,想要移動自己的腿。可是他做的極吃力,額頭上盡是汗,最後還是放棄了,手卻不忘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她的心跳在那一剎那停止了,發生了什麼呢?醫生明明說他的手術很成功的,明明他應該是已經沒事了啊!她沒敢真的推門進去,而是不動聲色的關上了病房門。
剛纔他醒來的時候,大概就感覺到他的腿不對勁。可是他一直忍着,他沒有選擇告訴她。剛纔那一幕,對他來說是那麼的狼狽,他不會想讓她看到。不然的話,也不會催她回去。
她緊抓着心口,很是艱難的去找醫生。
“醫生,爲什麼會這樣?他的腿……”
“子彈是取出來了,不排除子彈本身就壓住了神經,這次手術雖然取出了子彈,不可避免的會傷到部分的神經,造成慕先生的部分神經失去知覺,甚至癱瘓。”醫生本以爲手術成功,應該是沒有後遺症的,他也很遺憾。
“他還能恢復嗎?”她再問。
“這個我暫時回答不了,要進一步的檢查纔會知道。”醫生回答道,“這顆子彈在慕先生身體裡存留太久,現在取出來,本來就是對脊椎有極大的損傷。”
思涵心一直往下沉:“醫生,那現在我可以做什麼?”
“儘量讓慕先生樂觀一些,保持開朗的心情。醫生上的事情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也許明天一早慕先生醒來,發生自己又能走了。”醫生說道。
思涵可不敢有這樣的奢望,她很艱難的說道:“醫生,不要讓他知道我知道他腿的事情,好嗎?”
醫生愣愣神,點了點頭。
思涵走了,護士便過來叫醫生去慕辰逸的房間。
這位內科醫生嘆了一口氣,推了推眼鏡跟着護士過去。
他給慕辰逸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確定取出了子彈對慕辰逸造成了神經性的損傷,導致他半身失去了知覺。
聽到醫生這樣的診斷,慕辰逸出奇的平靜,只問道:“我的腿還有恢復的可能性嗎?”
“這個我回答不了你,慕先生。”醫生爲難的說道,“慕先生,只要你配合治療,還是有可能的。”
慕辰逸自然聽出,這多半是醫生安慰病人的話。他心一直往下沉,他看着自己那一雙腿,就那麼擺在那裡,他卻無能爲力。他慕辰逸是什麼樣的人,曾經呼風喚雨,不可一世,如今卻變成了個殘廢。
“慕先生,你不要絕望,醫學上的事情,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們肯定會盡力醫治慕先生您,奇蹟隨時都會發生。”醫生看他這般模樣,他自然也知道這個人曾經是多麼的了不得,看他這般,落差是那麼的多,不由有些感嘆,忙說道。
“暫時不要告訴我夫人……”他變得安靜下來,好一會才緩緩的說道。
醫生更是感嘆,這對夫人明明都已經知道了病情,卻都想瞞着對方。
“慕先生放心,您的病情我不會再向旁人透露。”醫生這般說道。
慕辰逸靜默不說話,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他想要一個人安靜的呆會兒。
醫生再看了他一眼,吩咐護士要密切注意這邊兒,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