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時候學會引經據典了?童天愛樂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不管怎麼樣,我都相信你!就跟我相信黨,相信組織一樣!”
龍焰連喉嚨一片酸澀,半晌,都發不出聲音。隔了很久,才擠出一句沙啞的抱歉,“對不起……”好像掏空了整顆心。
她很意外,“你剛剛說什麼?對不起?我沒聽錯吧?你不是說你的字典裡,沒有‘對不起’這三個字嗎?”
龍焰連苦澀一笑,“你不一樣!”
“你還是別跟我說這三個字,感覺好奇怪,心裡慎得慌,好像你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似地!”
龍焰連也不想再談這個,轉而問:“怎麼這麼晚打電話給我,不睡覺?”
“睡不着!”
“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爲習慣了和你同牀。身邊少了個人,不習慣,所以睡不着……”童天愛在牀上滾來滾去,語氣軟軟的,像在撒嬌。
其實她兩個小時前就已經上牀了,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怎麼都睡不着。一閉上眼,全是他的影子。
就想啊,換做平時,他總喜歡摟着她睡,一隻死沉的鐵臂就勒在她腰上,怎麼都推不開,賴皮極了。
她跟他鬧,他就嬉皮笑臉的,無賴得要命,哪見平時工作時正兒八經的樣子。
真該讓那些對他畢恭畢敬的下屬過來瞧瞧,他們的主子在牀上有多地痞流氓,跟個孩子似地。
平日嫌他手重,這會兒一個人睡,沒人壓了,倒不習慣了,覺得沒有安全感。
把枕頭放在旁邊,當做是他,想着他的眉眼,還有那一臉好看的近乎妖孽的壞笑,心裡一陣陣地悸動,發癢。終於沒忍住,主動放下矜持,給他打電話。
簡單兩句話,聽得龍焰連感動得不行。爲了掩飾,故意調侃她,“你是不習慣旁邊沒人,還是不習慣沒有人陪你‘做運動’?”
她那邊的氣氛瞬間燃燒起來,嬌嗔着埋怨,“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正經?誰跟你說那些!沒人煩我,逼我‘做運動’,我不知道多輕鬆!”
“那你還睡不着?”
“我……壞蛋,不跟你說了,我掛電話了!”
“老婆……”他突然特深情地喊了一句,“我想你了!”
雖然兩人之間隔着電話,但童天愛還是瞬間酥了,麻了。“我也是……才分開一晚上,我就很想你。沒有你在,睡不着!”
龍焰連沒告訴她,少了她的體溫,她的氣息,他壓根就不敢上牀。怕一上牀,心裡更難受。
他猛然有種特別強烈的衝動,讓她退出行動,說什麼也不肯她再做下去,哪怕強迫她。哪怕讓她恨他,至少能確保她的安全。
可最後,他一句話也沒說,愧疚已經讓他完全失語,說不出話來。
“我是不是……太依賴你了?”童天愛自己也很矛盾,很沒安全感。
她一直是知道的,依賴和習慣,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當那個人在的時候,固然很幸福很甜蜜。可一旦這種甜蜜噬入骨髓,就會變成最可怕的毒藥,讓人上癮。如果有一天,即將失去。
那種痛苦,無異於從身體裡剜去一塊骨頭,好像整顆心都被掏空了,生命變得不完整,會很痛很痛,所以她害怕。
她一直很努力要保持冷靜,即便和龍焰連結婚了,也還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能陷得太深,以免日後受傷。可是,終究控制不了。
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以及一晚的分離,便讓她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得很深,沒辦法抽身了。
龍焰連沒說話。她依賴他,他又何嘗不是?
被愛情狠狠傷害過一次,他怕了,不敢再相信愛情了,認定愛情就是女人爲達到目的編纂出來的謊言,是利用工具,世上最操蛋的玩意兒!
因此雖說娶她他是下定了決心,但其實根本沒考慮太清楚。只不過是覺得她特別,跟他身邊那些百般殷勤討好的的鶯鶯燕燕不一樣,兩個人也合適相處,再加上對她有那麼點一眼萬年的感覺,就結婚了。
但婚後,隨着時間的一天天累積,慢慢習慣了她的存在,喜歡上有她的生活,才發現自己是動真心了,覺得能再好好愛一次。
便捂着傷口,不管不顧地,再次全身心投入。願意相信她,放下恐懼,好好和她在一起,就這麼一輩子,平淡幸福地過。
可爲什麼老天總要在他們間製造麻煩和矛盾,而最可恨的,是他自己!
“你還在嗎?”
“嗯!”龍焰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早點完成任務,我們還像以前那樣,行嗎?”
“好!我會的!”
“早點休息吧!我心疼。”
“可沒你在,我睡不着,怎麼辦?”
“那我不掛電話,你把手機放旁邊,就能聽到我的呼吸,跟在一起一樣!”
童天愛特煞風景地來了句,“有輻射,人會變笨!”
“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本來就是笨蛋!”
“……你纔是笨蛋!”
“好了,不說了,安心睡吧!”
“嗯!”童天愛把手機放在枕邊,不時問一兩句,確定他還在,這才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