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婚也纏纏
愛?
樓犀因樓翼提出的這個問題而怔住了,可是他還來不及做更深的思索,“砰砰砰”三聲槍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就像是一種本能,他豁得回頭,然後飛奔過去。
樓翼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追上。
距離飯店一條街的地方,就是市中心最繁華的步行街,葉星辰陪着舒嬈漫無目的地走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刺得讓人想要流淚。
街上的行人不少,來來往往,錯身而過,腳步聲,說話聲,吃東西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加深了心底的嘈雜。
路過那一排金店,兩人的腳步倏爾停下。
舒嬈指着其中一間,啞聲說道,“我本來是想來這裡買婚戒的,只可惜……”
葉星辰徐徐擡頭,順着舒嬈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驀地一怔,i do!
世上的事情爲什麼會這麼沒有道理可尋,舒嬈想和向樊來這裡買婚戒卻沒買成,她和樓犀卻快刀斬亂麻地在這裡買了一對。
都說需要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的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需要在佛前苦苦哀求五百年,才換得奈何橋上的一見。佛又說,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緣分到底是什麼?婚姻到底是什麼?
身旁人來人往,一對年邁的老人互相攙扶着,徐徐從她們身邊走過,背已經佝僂,頭髮已經花白,互相握住的手上佈滿了歲月的紋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時光的荏苒,一生的相依。
砰砰砰——
三聲槍響。
葉星辰和舒嬈同時一驚,街上的人羣隨即尖叫起來,四下逃竄,葉星辰和舒嬈被人羣推開推去,最後隨波逐流地被擠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搶劫,搶劫啊……救命……”i do旁邊的那間金店裡忽然傳出店員驚惶的喊聲。
“閉嘴!再喊我一槍打爆你的頭!”劫匪凶神惡煞地威脅道。
葉星辰臉色大變,緊緊拉着舒嬈的手,儘管她們已經離開了幾十米,卻還是能夠清楚感受到那間金店裡危險的氣息。
透過金店寬幅的落地窗,她看到裡面有四名劫匪,黑衣黑褲,身材魁梧,臉上還都帶着黑色頭套,每個人手裡一把槍,其中三名劫匪用槍打碎櫃檯玻璃後,快速席捲了金店裡的貴重首飾,然後從金店的後門成功逃逸,正在步行街上執勤的警察迅速趕到,於是剩下一名劫匪被困在金店裡,但他手裡有人質,幾名店員雙手舉起蹲在地上,還有一名看起來像是顧客的女子被人質緊緊扣在身前,槍口對着她的頭。
警察不敢貿然行動,金店門口瞬間被包圍起來,因爲另外三名劫匪已經逃逸,但時間較短,所以很可能還在附近,爲了避免他們劫持路人,所以周圍百米的人羣也被警察保護起來,葉星辰和舒嬈也在其中。
“星辰……我好怕啊……”舒嬈顫着聲音說道,今天的她已經承受了太多意外。
“沒事的,嬈嬈,警察會保護我們的。”葉星辰儘管也很害怕,但她還是努力安慰着舒嬈,手緊緊握住她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闖進她的視線。
樓犀!
葉星辰雙眸睜得更大,下意識地繃緊了呼吸。
樓犀氣勢沉穩地走上前去,向現場的警察出示了證件,警察的眼睛頓時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而後向他陳述現場情況。
“店內現在有五名人質,其中四名是店員,兩男兩女,還有一名女顧客,女顧客被劫匪用槍指着頭,情況最爲危險。綁匪的槍是m1911,之前的三槍是他的同夥所射,所以他的彈匣裡應該是火力充足。”
聞言,樓犀微微凝眸,m1911自動手槍作爲美國軍隊的制式手槍長達70多年,至今仍然被許多公司生產,提供給軍隊、執法機構、保安人員和民間愛好者,採用槍管短後坐工作原理,射擊方式爲半自動,發射0。45英寸柯爾特手槍彈,使用7發彈匣供彈,該手槍的最大特點是結構簡單,零件數少,分解結合比較方便,另外機構動作可靠,安全性好,故障率低。
按照目前的情形,想要安全解救所有人質,難度不小,因爲人質在裡面,他們在外面,金店的外牆玻璃是防彈的,而且劫匪已經將窗簾放了下來,他們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所以用狙擊手也沒用,只能想方設法進到金店裡面才能展開營救。
他略微思考,沉聲問道,“有金店的平面圖嗎?”
“有,在這。”一名警察將圖紙遞給樓犀。
樓翼也低頭一起看。
這間金店緊挨着i do,所以裡面的格局都是一樣的,只是櫃檯的擺放位置略有不同,樓犀快速掃過,心中已十分明瞭。
他看了一眼樓翼,樓翼也看了一眼他,兩人很有默契地點了點頭,像是達成某種一致。
然後兩人分開行動,樓翼迅捷有力地指揮現場的警察疏導和分散羣衆,以防綁匪忽然衝出來傷害到更多的路人,而樓犀從一名警察手裡接過槍,瞄着金店門口的位置,一步步走近。
葉星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儘管她知道樓犀是百發百中,可是現在他看不到裡面的劫匪,裡面的劫匪卻看得到他!
萬一劫匪沒有耐心,從裡面瞄準他,然後開槍,那……那他豈不是……
“不……”她下意識地搖頭,驚恐卡在喉間。
樓犀小心翼翼地走到金店門口十米遠的地方,忽然捕捉到店內的窗簾輕輕一動,他倏地停下,裡面的綁匪果然下一秒大喊,“外面的人站住!再靠近一步,我立即開槍打死所有的人質!”
樓犀不是被嚇住,卻還是冷靜地停下,類似這種情形他不知道面對過多少次了,根據犯罪心理學,這時候劫匪比他緊張,情緒更容易崩潰,就像是掉入枯井的人,渴望掙扎而出,而他只要給對方一點希望的光亮,就很可能讓對方動搖,而他就可以趁其不備,反敗爲勝!
他動了動脣,故意放低姿態,以談判的口吻,聲音和緩地說道,“裡面的人聽着,我們只想確保人質安全,只要你不傷害人質,一切都好商量!”
他話音一落,裡面忽然有了動靜,似乎是人質有了異動,劫匪大喝一聲,“別動!不然我立即開槍打死你!”
人質又連忙安靜下來,綁匪這纔開始回答樓犀剛剛的問題,“我要一輛車!你們不能設置路障,更不能追蹤,一直到我離開雲川爲止!”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現在就派人去備車,不過你手上有五名人質,公平起見,你是不是也應該先釋放一名人質?這樣我才能相信你!”
“不行!”綁匪不肯退讓。
樓犀繼續耐心說服,“一名人質換一輛車,你很划算的,如果你還有其他要求,我們也好再商量,你只要先釋放一名人質就好,我也好確認裡面的人質是否還安全,這樣我們纔有談下去的必要,你考慮一分鐘!”
只要門打開,放出一名人質,他就可以趁機觀察到金店裡的情形,綁匪站在什麼位置,他距離其他人質有多遠等等,而且放出來的這名人質也能更詳盡地說明裡面到底什麼情況。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葉星辰的神經簡直要繃斷了,她死死地抓着舒嬈的手,一開始明明是舒嬈在害怕,可這會兒她比舒嬈抖得還要厲害,嘴脣咬緊,臉色慘白。
“還有十秒鐘,你想清楚!”樓犀再次開口,蓄意擾亂綁匪的思緒。
綁匪果然上鉤,“好,我先放一名人質,你馬上去備車!”
“可以!”
很快,金店的門徐徐打開,但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縫,樓犀站在十米外,想要衝進去的可能性並確保人質安全的可能性爲零,所以他只好繼續等待機會。
慢慢、慢慢地,金店的門打開了幾十公分,只能容一個人側身而過,樓犀瞬間眯起眼眸,目光銳利地盯視着裡面。
不光是他,還有樓翼,還有其他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剎那望過去,葉星辰也一樣。
儘管她距離很遠,但她還是看到了那名人質臉上微笑着的表情。
微笑?
誰會在這種情況下微笑,還笑得那麼好看?
葉星辰的眉心下意識地蹙起,然後她看到樓犀一瞬間驚詫的眼神,還有樓翼也同樣吃驚的表情,他們……好像是認識那個人質?
還不等她再多想,店內的一名男店員被劫匪推了出來,然後金店的門又迅速關上,那名被挾持的女子轉瞬間又消失在衆人的視線。
男店員連滾帶爬地到了樓犀身邊,樓犀一手扶住他,沉聲問道,“裡面什麼情況?”
男店員心有餘悸地回答,“我……還有三名同事蹲在櫃檯前面,劫匪手裡劫持的那個女人是顧客……當時劫匪闖進來的時候,店裡正有一名帶小孩的媽媽在給寶寶選手鐲……那個女人眼疾手快地將那個媽媽和她的寶寶推了出去,她……她自己卻被劫匪抓住了,然後一直被扣着,槍指着她的頭。”
聞言,樓犀眸色微沉,像是思索着什麼。
葉星辰的心緊緊揪着,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舒嬈拉了拉她的手,她卻毫無知覺,整副心神都放在樓犀身上,空氣緊張到了極點,彷彿令人窒息。
忽然,樓犀有了應對,他卻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葉星辰的呼吸再次狠狠一緊,臉色慘白。
他竟放下槍,雙手舉高,一步步走向金店門口,邊走邊說,“裡面的人聽着,我不是什麼警察,你看我也沒穿軍裝,我剛剛只是想確認一下人質的狀況,現在我確定了,你手裡挾持的女人是我女朋友,她有心臟病,不能受驚嚇,她前幾天才犯過一次病,醫生說要是連續發作的話,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我知道你只是求財,不想扯上人命,所以你放了她,我代替她當人質,行嗎?”
所有人都以爲樓犀這樣說是在演戲,只是想找機會進到金店裡面救人,可只有葉星辰覺得不對勁,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他認識裡面的那個人質!
她不會錯認剛剛門打開時他那個驚詫的眼神,還有樓翼的表情,都在說明一個問題,他們都認識那個女人!
女朋友?
她的心裡忽然翻滾出什麼,與之前的緊張有所不同,胸臆之間隱隱發悶。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同一時間,金店裡被劫匪挾持的女子也不再那麼緊張了,從聽到樓犀的第一聲聲音開始她就不再害怕了,她相信他能夠安全救她出去,他們認識那麼多年,她愛他那麼多年,她太相信他了。
她是景颯。
景颯聽到樓犀要交換自己做人質後,心裡充滿了感動,她開始配合他說的話,一手忽然捂住胸口,做出難受的樣子,她是心胸外科的博士後,她太瞭解心臟病發作時應該有怎麼樣的病情了,呼吸開始急促,變慢,瀕臨窒息。
“我……好難受……我……不行……不行了……”她虛弱地喘息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
劫匪十分震驚,竟然是真的?
沒錯,他只是求財,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扯上人命,可這個女人要是心臟病發作,他就完了!
不過,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劫匪心裡仍就是狐疑,扯着嗓子大喊,問向樓犀,“你有什麼證據能說明她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還有假的嗎,這不需要證據!”樓犀冷靜地回答。
“我不信!”
樓犀微微皺眉,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她左手掌心有一塊紅色胎記,梅花形的!”
胎記?
葉星辰目瞪口呆,屏息以待。
綁匪用槍指着景颯的頭,命令道,“伸出左手!”
景颯配合着,伸出左手,掌心一朵小小的梅花,開得極爲鮮豔。
樓犀又開始催促,“你看到了吧?快點放她出來,她的心臟病很嚴重,不能再拖延了,她需要馬上去醫院!”
“我……我……喘不過氣……”景颯開始更爲賣力地表演,她甚至還偷偷掐破自己的掌心,那股疼痛讓她的額上瞬間冒出冷汗。
劫匪有些慌了,於是情急之下答應了樓犀的要求,“好,我答應你!我數五秒,你一個人舉手進來,我放她出去!”
“5——”
“4——”
“3——”
“2——”
“1——”
隨着最後一個尾音,金店的門再次打開一個小縫,樓犀雙手舉高到了門前,隔着那道細細的門縫,景颯看到他,眼眶忽然一熱,像是喜極而泣。
“樓犀……”她一聲低喃,含情脈脈。
人羣之中,葉星辰的心“咚”的一聲,深深地沉下,然後不知名的疼痛蔓延開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破碎。
她用力咬住嘴脣,用力攥緊手心,捏得舒嬈直疼,仍舊是沒有察覺。
“星辰,你怎麼了?星辰?”舒嬈擔心地問道。
她沒有回答。
而這時,樓犀仍舊是雙手舉高,劫匪一手持槍頂着景颯,一手檢查着樓犀身上是否有攜帶槍支,確認沒有後便示意他進來。
他高大的身軀一點點沒入門縫,從外面的光亮世界裡,走入那密閉的黑暗裡,一點點地,消失在葉星辰的視線裡。
下一秒,景颯被劫匪一把推出金店,她踉蹌了一下,樓翼快速奔過去,扶住她,“你沒事吧?”
景颯搖了搖頭,扭頭再望向金店。
門,又關上了!
外面的人再次被隔絕,看不到裡面一絲一毫。
隨着那“砰”的一下關門聲,葉星辰的心恍若沉入谷底,好深好深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