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沒想到原來李爸爸也住院了,心臟病,據說病的不輕,都住了好幾天了。可惜李娜自和家裡鬧翻後,就沒主動和家裡人打過電話,而且李媽媽害怕李娜再來刺激到她爸,也沒敢告訴李娜這事。
李媽媽的臉搭在季城的肩頭哭的哽咽,她一個女人,那麼大年紀了,這接二連三的事要她一個女人怎麼抗的住?
李娜的孩子沒了,剛推出手術室,現在正在醫院的留觀病房住院觀察中,也幸好送的及時,流產大出血,隨時會危及到生命安全。
季城的衣服上還沾着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李媽媽擦了擦眼淚,“李娜的這條命就是你給撿回來的啊!這孩子傻啊!童海那畜生根本不是人啊,她怎麼就那麼想不通呢,現在,這……真是自作自受啊!”
“好了,阿姨,這話就不說了。”季城口拙,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李媽媽又唉聲嘆氣的哭了許久,才總算平復了心情,攥緊了季城厚實粗糲的大手,嘆了口氣,“孩子啊,你是個好孩子,我們李家對不起你,真是難爲你了,娜娜都對你那樣了,如今遇到這事還要你幫忙,我們老李家真沒臉了啊……”
“阿姨,”季城打斷了她的話,他不喜歡糾纏這樣的話題,除了沒意思之外,只會讓他感覺難堪,“打電話通知童家那邊的人吧。”季城先前從李娜的手機找到了童海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頭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沒有童家長輩的私人號碼,而且以他這樣尷尬的身份,他又該怎麼開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還是少攙和比較好,所以他只有不斷的撥打李家父母的電話,並且不停的翻找通訊錄,尋找有可能知道李家父母去處的親朋。
“唉……”李媽媽又是一聲長嘆,“未婚先孕……童家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孩子,這完全是娜娜一廂情願要生,我該怎麼跟童參謀開這個口啊!這個不爭氣的孩子啊,真是讓我這個當媽的操碎了心啊……冤孽啊……”李媽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呼吸也開始不順暢了。
季城安靜的扶着李媽媽,倆人沉默良久。
李媽媽緩了緩氣,恍然想起,“孩子啊,這麼晚你過來了,那你媳婦那兒……”
“沒事,她很懂事,這事關係到人命,她能理解。”季城表面輕鬆,可不知爲何,心裡竟惴惴不安了起來,且這種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烈。
倆人正說着話,自然沒注意到有個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從他倆身後進了留觀室。那醫生在經過季城身側時看到他身上的血跡明顯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而後快速潛了進去。動作迅捷,似乎他憑空消失了一般。
季城沒來由的心頭一震,有殺氣,這是長期高強度軍旅生涯培養出來的直覺,是經歷過生與死,陷入危險境地慢慢磨練出的敏銳。他警覺的擡頭,空蕩蕩的走廊,除了護士站傳來明顯的聲響,沒有其他任何可疑的人。
年輕的醫生摸進了留觀室,這是一個三人間,如今只住了兩個人,且倆個病人看樣子都睡的很熟。其中一個病人身旁的家屬在看到醫生進來後擡了擡頭,看了眼,又放心的睡過去了。昏暗的光線,只有牀頭的小燈還亮着,醫生揹着身子,其實那家屬什麼也沒看見,只是看到那身白大褂就沒來由的心安,況且他真的太困了。
醫生冷冷的看着那張慘白的臉,眼露寒光,殺意畢現,手在口袋裡攥緊了手術刀。
殺了她一了百了,她不想留着這個禍害,更不想無聊的考驗自己的男人。這樣既沒意思,又愚蠢,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足夠了,其他的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醫生的眼睛危險一眯,抽刀,迅疾出手。
“嘭!”手腕驟然一疼,手術刀隨着一個手機砸落在地上。
幾乎是在同時,一陣凌冽的掌風掃過,季城一躍從李娜的牀上跳到了醫生的跟前,倆人迅疾出手。醫生手腕吃痛,殺意頓起,另一手兩指夾了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狠辣的划向那人的頸動脈。
卻在眸光掃過季城的臉之時,猶豫了一秒。也就這一秒的功夫,季城迅速反應,一掌劈到醫生的肩膀。
這一掌劈的又重又狠,年輕的醫生堪堪後退好幾步,後背撞到了牆面,才頓住了腳步。
“什麼人!”季城同樣殺氣騰騰,冷聲質問。昏暗的燈光下,醫生口罩之下,帶着白色的京劇臉譜根本看不清長相。但是那殺氣,那敏捷的身手提示着季城,這個臉譜人的危險。
醫生並未吭聲,倆人竟這樣靜默站立了幾秒,季城突然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疼。
“怎麼……”李媽媽推開了門。
“當心!”季城大喊。
醫生抓了李媽媽的胳膊,刀片劃過她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注。
季城只來得及抱住已經嚇暈過去的李媽媽,那臉譜醫生早已消失在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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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扯掉了身上的白大褂,裡面是一套黑色的勁裝衣褲,白色的臉譜被她扔掉,又從懷裡摸了一個黑色的臉譜。
她疾步跳上一輛剛剛發動的箱式貨車,單臂抓着車廂尾部的門把手,雙腳輕輕一搭就緊貼在車後。夜裡的風很大,吹散了她的發,如鬼魅一般,驚悚懾人。
“嘭”跟在貨車後面的小轎車司機許是打強光燈時,一不小心瞄到了那車後面的驚悚鬼魅,竟驚嚇過度的撞上了馬路旁的圍欄。
“季城……”白小白一隻手臂垂在身側,她握緊了拳頭,可骨頭斷裂般的疼痛突然從她的肩膀襲了上來。
白小白冷了眉眼,精神反而愈加鎮定,突然她耳根微動,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不尋常的聲音,有人在求救,向她?
——雯雯!
白小白眼眸驟然縮小。
馬路邊停了輛出租車,司機並沒有熄火,而是在幾步遠的地方揹着身子撒尿。
白小白敏捷的跳下廂式貨車,幾個翻滾就躥進了出租車內,引擎發動,車子箭一般的駛了出去。司機還沒反應過來,頓了片刻,才突然喊了起來,“見鬼那!有人偷車啊!搶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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猙獰恐怖的夜,一處正在施工的路段,空曠死寂。
宋雯雯滿臉的髒污,嘴角都是血跡,胳膊腿上滿是傷痕,她想跑,可是雙腿卻被噁心的臭男人扯住,她拼命的哭喊,嘴巴終於被男人用髒兮兮的布塊塞住。
薛邵南也被五花大綁的捆住,跌倒在骯髒的廢墟里,嘴巴同樣被布條塞緊,眼神絕望而驚恐,他拼命的掙扎,汗水浸溼了一身,繩子勒進肉裡,滲出鮮紅的血。
“坤仔,你先上,芳芳說,這妞是個雛兒。”
猥瑣的男人淫、蕩的笑了起來,“咱兄弟五個今兒晚是有口福了,你馬子可真會挑貨色。”然後是開始解皮帶的聲音,拉褲鏈的聲音,另兩個男人一人按住雯雯的一條腿,骯髒的手開始肆意的在雯雯身上亂摸。
宋雯雯的淚水斷了線般在眼角滾落,胸口劇烈起伏,她拼命的掙扎,手背在地上磨出了一道道血跡。
薛二弓着身子,絕望的努力着,腿腳猛蹬,拼命的移動身子,可頭卻重重的撞上了頭頂前方的一塊石頭,出了血,也染紅了他的眼,他想大喊,可發出來的卻只是微弱的嗡嗡聲。
“好了,坤仔,上吧,相機調好了。”
“注意好角度,不能將我拍進去了。”坤仔掏出自己的傢伙,對準,正準備猛的一擊。
“轟!”身側的圍牆突然被撞塌了下來,轟然倒塌,揚起了濃烈的灰塵,車燈強光一打。
那五人一驚,不自覺都站起了身。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幾人面前,如鬼似魅,沒有臉,只是通體的黑。
五個小年輕不自覺的擠到了一起,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放狠話壯膽之前,那黑影眼眸寒光一閃,如兇猛的獵豹,驟然出手。
半晌功夫只聽到一聲接一聲的淒厲慘叫,以及同時發出的“咔嚓”“咔嚓”聲。
那黑影出手又快又狠,似乎是想將那五人置於死地。即使那幾人斷了幾處骨頭不停的哭爹喊娘,告饒服輸,那黑影仍舊充耳未聞拳打腳踢。
宋雯雯早就嚇傻了,抱着手腳縮成一團,薛二也滿頭是血的貼到了雯雯身側。
那五人終究被黑衣人打的一點聲響都沒有了,生死不明。
黑衣人清冷的看了宋雯雯一眼,沒有說話,伸手挑開了薛二捆在身上的繩子,薛二手腳能動後,第一反應就是用身體擋住宋雯雯,緊緊的抱緊她。倆人臉貼着臉,驚魂未定,又是淚又是血混在一起。
“報警,”黑衣人的嗓音偏中性,聽不出男女,她從那些小青年身上找出一部手機遞到了薛二的手裡,深深看了眼已經被嚇傻的宋雯雯,轉身離開,沒有多做片刻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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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白那一架打的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沒有用太多的巧勁,只是單純的發泄,徹底的瘋狂,彷彿只有那些喀嚓脆的骨頭斷裂聲,以及淒厲的嘶喊聲才能平衡她內心的不平靜。
她往回走着,隱了身影在黑暗中,有些迷茫竟不知道此時該去何處。
突然腹部一陣鑽心的疼,她擰了眉頭,心裡清楚這意味着什麼,嘴角竟揚起了似悲似喜的笑容。她丟掉了臉譜,黑色的上衣,朝路燈下走過去。
身下一股溫熱,白小白咬緊了脣,她站在冷清的四岔路口招手,她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車經過,她更不知道陌生的司機會不會載她一程。她疼的厲害,不過身體的疼,她從來都沒有抗不過去的,只是除去這個地方的疼痛以外,似乎還有一個地方在隱隱作痛,不過還好,疼的不厲害。
一輛白色的轎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司機是個中年女人,看上去很和善。
“我好像要流產了,可不可以,拜託你送我去醫院。”白小白艱難的說着。
中年女人吃了一驚,但她並沒有猶豫,而是馬上打開了車門。
白小白虛弱的靠在駕駛座位上,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可能要弄髒你的車座了,我會賠償你的。不過,現在我想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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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或許一夜或許兩天或許更久,但是當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居然聽到了季城的聲音。
季城鬍子拉碴,眼窩深陷,臉上死灰一般的沉寂,他緊緊攥着小白的手,靈魂似乎都抽離了軀殼。
“25號牀病人家屬,請你來一下。”醫生突然站在病房門口喊了聲。
季城有些愣愣的應了聲,奶奶也驚醒了過來,和季城對視了一眼,季城點了點頭,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季老太都不知道這日子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日子纔剛剛好起來,這黴運就接二連三的來到老季家了呢。
“小三害人!”季老太狠狠咒罵了句,宋翰林因爲小三,夫妻貌合神離,女兒也差點被小三的妹妹找人輪、奸了。還有這季城,和李娜分了就分了是了,那李娜怎麼還找季城!害的孫媳婦一個人在外面動了胎氣,如今孩子雖然是險險保住了,可這大人怎麼就醒不了了呢。
季老太越想越難過,偷偷抹起了眼淚。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季老太趕緊接了電話,生怕吵着了小白,一聽原來是老同事過來了,要來探望季家的孫媳婦。老太太應了聲,“那我到樓下來接你,醫院大,你別跑丟了。”
房門被輕聲關上了,白小白驟然睜眼。
直愣愣的坐起身,旁邊的病友嚇了一跳。
白小白麪如冰雕,眸底暗沉,冰涼如水,嗖然出手,猛然扯了黏貼在手臂上的針頭,頓時白嫩的手背上積了一串血珠。
“啊!”病友想來是嚇了一大跳,驚叫過後,發現白小白一點反應都沒有,又害怕的捂住了嘴。
白小白下了牀,恰巧護士進病房換水,看到她突然醒了,面上一喜,但又見她面無表情的從自個兒身前走過,那垂在身側的手臂還滴了幾滴血在地上,護士怔愣當場。
反應了半天,護士突然回神,追了出去,心裡一着急,說話難免衝,幾乎是用吼的,“25牀,孩子你不想要那?快回牀上老實躺着!”
白小白的身形明顯頓了頓,她側過身,眼神複雜,蒼白的臉幾乎透明,她完全沒料到這個孩子居然——還在。
但幾乎是下一秒,她輕飄飄的一笑,說出的話卻狠辣決斷,“不要也罷。”
作者有話要說:好感動,終於在凌晨到來之前碼好了第二章嗎,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