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來了。”躺在病牀上的付忠天臉色十分不好,長期的化療和放療,讓他的身體變得十分虛弱,各種病發症時時刻刻的折磨着他,並不是付忠天不想要回中國,也不是cia和iadc對他看的太嚴,而是因爲他的身體,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現在的他,身上插滿了針頭,體外血液循環裝置在嗡嗡的工作着,他的心臟已經承受不了這麼高的負荷,只能靠機器來維持生命。
“我有必要,送你最後一程。”坐在病牀旁邊的西方人十分消瘦,白淨的臉龐,幾乎沒有血色,他笑了笑,爲付忠天把被子蓋好。這次來俄羅斯,他的身邊沒有人跟着。但是病房裡面倒下的兩個保鏢,卻說明了他身手不凡。他的代號是吸血鬼,名字叫做亞歷山大s威靈頓,iadc現任主席。
“亞歷山大。當初的幾個人,都死了。”付忠天把自己的氧氣罩摘了下來,用盡了全力轉過頭,依舊眼神堅毅的看着吸血鬼。
“瓦西里伊萬諾維奇,侯賽因海克因迪亞斯,都死在了我手裡。”吸血鬼臉上的微笑仍舊沒有消失,這個微笑沒有感情,只是純粹的禮儀性,跟付明倒是有些相似。“我很抱歉,付。我很抱歉……”
“起碼,我想在死之前,見我兒子一面。不過……做你應該做的事情。”付忠天嚴重的咳嗽了幾聲,閉上了眼睛。
“不要在說話了。”吸血鬼把氧氣罩又給付忠天戴了回去。“我想告訴你,也請你相信我。事情變得十分糟糕,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得不採取最後的手段了。”吸血鬼站了起來,深深的嘆了口氣,“我不會忘記九年前的約定。”
吸血鬼看不到氧氣罩下面,付忠天的那張臉。
付忠天嘴角泛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點了點頭。
“付,我很抱歉。你們都是我最敬佩的人。可我不得不一個一個的殺死你們。瓦西里和侯賽因臨死之前,我都見過他們,是我親自下的命令!這個提議,是你提出來的,可是現在見到了你,我卻下不去手……”
付忠天用力的擡起了手,手指上還夾着檢測血壓和體外循環脈搏的東西。他用手指,指了指牀頭櫃的抽屜。
亞歷山大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打開了抽屜。裡面只有一張字條。他看了一眼,微微的笑了笑。“付,我知道你不會怪我。我會做到的。你們都去了,我會做到的。我會替你們完成你們做不到的事情。”他把字條放在了桌子上。
“請問,付忠天的病房在那裡?”付明喘着粗氣跑到了醫院三樓的病房護士站。“我是他的兒子。”他的俄語說的十分流利,跟付忠天一樣。
“現在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了,怎麼還有人來……”護士不耐煩的打了個哈欠,看了看鐘表,俄羅斯時間凌晨四點十分。“還讓不讓我休息了!一個接一個”
“還有別人來嗎?”付明一聽愣了,付忠天病重的消息,他連可可都沒來得及告訴。剛剛下了飛機,他就用付氏貿易運輸公司提供的車子抵達了這裡,公司裡來接他的,只有兩個本地人。
而且在俄羅斯,付忠天應該也沒有任何朋友纔對!
“305號病房,是單人病房,小聲點,不要吵到了其他的病人!那個人來了,應該還沒走呢!”護士說完,就又捧着一本小說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沒有再理會付明。
“小心點,有人捷足先登了。”付明從背後掏出了手槍,手還在不斷的顫抖。“趕緊過去!”
付明身後的兩個公司成員也都掏出手槍,擰上了消音器,快步跑向病房。
“誒,你們小點聲……”護士剛剛站起來,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305病房裡面就住了一個怪人,住院還帶了兩個保鏢,連警察都趕不走,這次來看望他的三個人,手裡居然還拿着槍。
“閉上你的嘴,護士小姐。你不應該死在這。”付明冷冷的扔下一句話,跟在了前面那兩個人的後面。
“應該就在前面的那個拐角處!”一個公司成員靠在了拐角的地方,猛的舉着槍探出了身子,迎面卻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
那個醫生看到手槍,趕忙舉起了雙手,“怎麼回事?你們是誰?”
“對不起!快走!”公司成員揮了揮手,示意後面的人上來。
付明狐疑的看了醫生一眼,也沒有多想,直接跟着公司成員衝到了病房裡面。
病房裡的地面上,躺着兩個保鏢,他們的屍體已經開始僵硬,地面上的血液也變成了暗紅色,每人的腦袋上都有一個彈孔,死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屋子裡十分整齊,並沒有搏鬥的痕跡,地面上連子彈殼都沒有。
付明撲到了牀前,摸着付忠天的頸動脈。“父親……”付忠天的頸動脈,已經沒有了絲毫跳動的節奏。
體外血液循環機器的其中一根導管從付忠天的身體裡,被拔了下來,導管裡的鮮血還在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付明掀開了被子,原本開在心臟動脈的導管口子,還在不斷的往外冒血,整個被子裡面和牀單上,滿是鮮紅的血跡,把付明的眼睛都映成了紅色。
“那個醫生,追!”付明回過頭去大吼。
兩個公司成員楞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付忠天一直呆在俄羅斯莫斯科的公司駐地,已經呆了六年,兩個成員對付忠天這個風趣而嚴肅的總裁先生,非常有好感,甚至是敬佩,他們不敢相信,幾天前還在跟他們開玩笑的付忠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成爲了一具屍體。
在聽到付明的吼聲之後,他們馬上拎着槍跑到了走廊上,可是走廊上一個人影都沒有,護士站的那個護士,也已經被扭斷了脖子癱倒在了地上。兩個人向窗外望去,樓下停着的一輛汽車飛快的開走,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付明摘下了付忠天臉上的氧氣罩,摸着那張蒼老而消瘦的臉龐,付忠天的臉上很乾淨,長時間的化療,讓他的鬍子和頭髮早就已經掉光了。
“父親……父親……”付明把頭埋在了付忠天的臉旁邊,兩行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就那麼一會兒,就不能對等我一會兒……六年……就不能,再多等我幾分鐘……兒子不孝,兒子是個廢物,連你都保不住,連我的父親我都保不住!”付明瘋狂的大吼着,擡起手裡的手槍對着天花板死命的扣動扳機,帶有消音器的m9手槍噗噗噗噗的連續發射,天花板上的牆皮碎屑不斷的落了下來。槍栓砰的一聲彈開,付明打空了彈夾裡的子彈。
“啊……”付明對着天花板大吼,雙手撐地,跪在了地上。付明的叫聲吵醒了周圍的病人和病人家屬,很多人紛紛來到了病房門口,看着裡面的景象,也有人偷偷的按着手機,通知了警察。
“副總……”兩名公司成員回到了病房,卻發現,自己叫錯了名字。在付忠天死後,付明已經成爲了付氏貿易運輸公司的總裁。“總裁先生。警察快來了。”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警笛的聲音。
付明把手裡的手槍和底下的彈殼都遞給了公司成員,“你們先走,我留在這。”
“這……不好解釋!您剛剛開過槍,有目擊者!警察到了,一定會把您帶走的。”公司成員急了,警笛聲越來越近,好像已經是停在了樓下了。
“我不能把他留在這。我不能把他自己留在這。我是他的兒子,我要帶他回家。”付明在病牀前坐了下來,解開了付忠天身上的衣服口子,胸口的導管口已經不再往外冒血了,付忠天沒有血可流了。付明到了點水,拿起了毛巾,清理着付忠天胸口的血跡,可是那一大攤血跡,付明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快走,這是命令。”
兩個公司成員點了點頭,向付明敬了一個禮,又對着付忠天深深的鞠了一躬,快步跑了出去。
“我把你帶回家。我會帶你去見母親。不用怕,母親說了,不怪你。我帶你去見他。”付明聲音哽咽着,在臉盆中洗着毛巾,不斷的擦拭着付忠天身上的血跡。
“老頭子。這下,我不能叫你老不死的了。我多希望你老不死啊……可可喜歡我,我也喜歡她。我們會結婚。我還想你能夠見證我的婚禮……我多想……我多想……看你最後一眼……”擦着擦着,付明摟住了父親的臉,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懷裡。
付明翻找着桌子上的東西,抓到了一張小紙條。付明擦了擦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着這張字條。字條上的自己他很熟悉,這是付忠天的親筆。付忠天的字跡,誰都模仿不出來。
“兒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不要怪亞歷山大。”付明看着字條上的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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