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仍舊是一片寂靜,包括那十幾位中高級的武師在內,很多人都處於愕然狀態。
——嶽羽解決門口那四人的時間實在太短,不過幾個呼吸,就已令四名武師不是棄刀,就是倒地不起,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以至於低級武師們仍舊沒有反應過來,而位於上首處的那幾位,則是稍覺驚異。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門口那個怪怪的侏儒,還有另外一位手裡捧着一大堆刀劍的廋高男子。
——無論如何,一個能彈指之間解決四名低級武師之人,就已經足以引起他們的重視。事實上那侏儒的從容姿態,哪怕是普通的六級武師,也未必就辦到。
“呵呵,真是有趣!允傑兄,如今的岳家城,原來就連一個小小的一級武師,也都可以任意欺到門上來了嗎?”
大殿左側宴席上首處的鴻正,微露笑意的轉過了頭。他今年氣勢已經四十餘歲,已近晚年。可由於保養有方的緣故,那張堪稱俊美的面孔,望來卻只有三十出頭,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更有種特殊的魅力,令人如沐春風。
不過這時候的嶽允文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他的面色陰沉無比,眸子裡蘊着一絲暴怒。
儘管嶽羽確實是把氣息收束的很好,然而那不過才第十層內息的修爲,卻根本就無法瞞過像他這樣已經接近後天巔峰的強者。而哪怕是這人修煉的功法和劍技稍稍特殊,可依舊無法否定這侏儒只是一個小小一級武師的事實。
——這令岳允文感覺無比難堪,他不明白這人,到底是如何闖過箭樓和巡府武師的阻攔,出現在這裡。然而毫無疑問,這次在身邊的這位淡雲城滄瀾劍王面前,他們岳家確實是顏面掃地!特別是這次城主府宴會的安全,乃是由他親手安排,這令他愈感尷尬。
嶽允傑卻是毫不在意,他先是眼帶疑惑地看了看前面那二人的身影,然後悠閒無比的夾了一筷下酒菜種放入嘴裡。
“鴻兄說笑了,只是一個小麻煩,小兒輩們就可自行解決,你我且繼續飲酒便是!”
“是嗎?”
鴻正雙眼眯了眯,再次一笑後,把酒杯湊到了脣旁。“既然允傑兄這麼說,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嘴裡是這麼說,他也同樣是這麼做的。鴻正飲盡杯中之酒,就饒有興趣的看向了門口處。他在心裡其實也是不看好門前的這對一高一矮的奇怪組合,不過能夠使出那般簡潔劍技,應該多多少少還算有點本事,這也令他稍稍有些期待。
而就在殿內衆人目光怪異的打量着門口時,嶽羽也在觀察着這個城主府大堂。令他倍覺無奈的是,嶽允傑嶽允文這兩個長房支柱赫然都在殿內——這是他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不過眼下的情形,卻也已經是容不得他退縮。
直接忽略掉嶽允文眼裡透出的那森含殺意,嶽羽把眼掃向了兩旁。殿內總共大約八十餘人,其中袖邊有着四條到六條銀線的,大約有十來餘位的樣子。其餘全是三級以下的低級武師,還有二十幾位有資格跟隨長輩出席的,有着一定資質和身份的年輕子弟。這些人當中有的是臉帶譏誚,有的是面帶不解,有的則更是面含怒意殺機。而就當這六十餘位血氣強橫的武者目光,都齊齊匯聚在一處時,那排山壓卵般的壓迫力也同時洶涌而來。
——這實力要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強上不少,估計這大堂裡的人手,差不多已是岳家長房實力的四分之一。依此看來,嶽允傑與淡雲城結盟的意願,還真的是有些誠意的。
嶽羽的呼吸先是爲之一窒,之後又啞然失笑。心忖這場面,倒是有些像前世的最後完成的一次S級任務中,獨闖毒梟營地之時,只是這時他的對手,卻遠遠強過他當時的敵人。只是不知,今日的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他最後一次緊了緊身後那把金烏劍的繫帶,將劍柄調整至最容易拔出的地位,然後不假思索地踏入殿門內。就在這一刻,他翻動的思想迅速沉澱了下來,進入到空明澄澈的心境,所有不安浮躁憂慮在這剎那全都消失無蹤,腦內就只剩一股豪情血氣,所思所想除了手中劍外,便再無其他,
在嶽羽的身後,林卓卻是稍稍有些猶豫。他原本以爲嶽羽可能是要對晉氏父子動手,方法也無非就是像之先前解決箭樓那般刺殺暗算。可嶽羽之後的做法,卻是堂而皇之的,站到了這個城主府大殿之前!
——自己手裡的這些兵器,難道就是爲此刻準備?他難道就對殿內這近百強人,真沒有一點畏懼?
這一瞬間,林卓的腦內閃過了千百個念頭,而當腦內的畫面,最終定格在幾個時辰前,自在後山一劍落敗的那一刻時。林卓終揮去了心中的一絲遲疑,緊隨在嶽羽的身後,起步跨入門檻。
此刻兩旁本來跟隨那四名武師護衛殿門的十幾名披甲武士,已經遠遠退開,大聲呼喚着附近的人手。其中甚至還有一聲由竹哨發出的銳鳴,響徹了整個城主府內。不過首先發難的,卻是坐於殿內靠門口處的十幾位武師。
“竟敢擅闖城主府,傷我岳家之人,你好大的膽子!”
一道毫不遜色於林卓全力一擊的紫金色刀影,瞬間就劃破了十數丈空間,向嶽羽所在的方位直襲而來。刀雖未至,門口處的二人卻有如切膚般,早早就感受到一股欲摧毀一切般的凜然霸氣!
嶽羽瞳孔頓時一縮,心想這岳家果然是藏龍臥虎。看着年紀也不過二十,袖間卻已有了兩條銀線,所使用的刀技,精妙處亦不在林卓的沖霄辟邪劍之下。卻不知,這是他那二十餘位堂兄的哪一位?
心念在腦中電轉,嶽羽手中劍的速度,卻還更在此之上。他不欲於這些人戀戰,手裡的劍劃出了一個小圈,以一股凝滯吸力將刀鋒稍稍引開,緊急着又在刀劍交擊之時,順勢一帶。然後就聽耳側傳出一聲兵器交擊的聲響,卻是原本欲左右夾擊的二人,在他劍勢的牽引之下齊齊偏開,反倒是撞到了一起。
隨手一劍割傷了這二人的臂肌,再輸入進一絲混元真氣,令他們暫時動彈不得。之後嶽羽的步伐是毫不停滯的,直直走向了鴻飛所在的坐首第三席。而他手裡使出的每一劍,多半會令一人踉蹌暴退。地面的大理石地面,也總會灑落幾滴鮮血。
而大步跟在後側方的林卓,呼吸卻是愈來愈粗重,瞳孔裡的焦距也開始渙散。他這時腦子裡,來來去去都只有嶽羽手中那如夢似幻,又如白駒過隙般的劍光,還有那些脆弱彷彿不堪一擊的武師。然後漸漸的,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個世上,居然還真得有這樣的人!以弱凌強,以少戰多,卻能橫行百步,無一合之敵!
恍惚間,林卓只覺眼前這廋弱少年的背影如山如嶽,幾至於高不可攀。
“換劍!”
嶽羽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驚醒了林卓的心神。他擡眼望去,卻是嶽羽手裡的那柄鋼劍,終於在兵器碰撞中,開了幾個豁口。林卓近乎下意識的取出一柄青鋼劍反手遞了過去,而嶽羽也果斷的將原本的兵器棄之一旁,然後趁着一個戰鬥間的空隙,從林卓的手裡接過了那柄新劍。
而這時候嶽羽的目中,已滿布凝重之色。他面前的敵人中,終於出現了中階武師的身影。那凝實無比的劍氣,若非他自身的內息也達到大混元真力的第十層,根本就沒有資格將之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