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刷着牙,不時目光對接時,又都顯得不好意思。
陳逢時發覺這種感覺挺不錯,明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在此之前的刷牙過程原來不是心急火燎的,那種一點着急,又帶着期待,又欣賞着對方几分羞怯慌亂的狀態,混合起來的滋味,很特別。
兩個人太投入情緒裡了,一隻烏鴉在樹上,看着他們。
那隻烏鴉身上的紅霧線順身體的羽毛裡藏着,從趴在樹枝的接觸面延伸到樹身,又從草叢裡伸向遠方,即使陳逢時的位置看見了,也看不到紅霧線的存在,自然不會在意。
但搖姐已經今非昔比,她不再是過去那樣無法通過紅霧線得到寄生體反饋所見、所聽、所想的閹割本體力量狀態了,現在的她,擁有菌魔本體完整的力量!
所以,她看到了烏鴉看見的,她本來就是要去跟陳逢時見面的。
“這兩個人幹嘛?吃吃東西突然一起刷牙?不是纔剛吃嗎?石頭上不是還放了正熱着的麻辣燙嗎?有病吧他們?”搖姐簡直莫名其妙,金剛表示很無奈,搖姐跟他,跟烏鴉是串聯狀態,烏鴉的所見所聞,他們看到的是一樣的,因爲距離遠,聽不到兩個人的談話,當然搞不懂他們的奇怪舉動代表了什麼。
兩分鐘,沈愛刷牙的時間很標準,她漱口,清洗刷頭、牙刷。
陳逢時平時也不慢,這會因爲儀式感才特意刷的更仔細,見她完事了連忙手勢表示很快,沈愛沒好意思回答,收了牙刷先回大石頭那了。
陳逢時刷完收拾好,回大石頭旁邊,整整頭髮、衣領,看沈愛很緊張的單手抱着垂放的胳膊,他就覺得更需要表現的鎮定點,就問:“要不到帳篷裡面?”
“啊?”沈愛顯然被嚇到了,陳逢時意識到這顯然像是陰謀詭計,連忙解釋說:“不要誤會,我怕你會擔心突然有人經過什麼的,帳篷裡私密性會更好一點。當然,任何地方都可以,最重要是你感覺合適。”
“就這裡吧。”沈愛還是怕的,此刻心跳加速,心慌的跟什麼似得,讓她怎麼有勇氣進帳篷?
陳逢時於是靠近她,保持着恰當的速度,看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就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肩膀說:“我覺得應該告訴你——我喜歡你。”
陳逢時本想說愛,又覺得怕會讓沈愛覺得太隨便,因爲她並不知道,他暗戀她已經很久了的事情,自然會覺得,這麼短時間的接觸就談愛是不可靠的。
沈愛說不出話,緊張的覺得身體都在發抖!
她很努力的想配合陳逢時,卻根本沒有勇氣睜開眼睛,想起昨晚那麼主動的親他一次又一次,都不知道那時候的她,到底是從哪來的勇氣。
陳逢時託着她的下巴,她沒有抗拒,儘管沒有勇氣擡起臉,卻也沒有對抗的被他託了起來。
她感覺到陳逢時更接近、更接近了……
紅脣相印,輕輕的,卻因爲在抖,很快就變成緊緊的。
帶着牙膏清新氣味的牙齒張開了,於是柔軟小心的觸碰,又很快變成激烈的糾纏……
天地一時無聲,山林一時失色。
越抱越緊,越吻越深,只恨不得彼此都融化在一起那樣,哪裡還記得什麼測試,又哪裡還記得身在何地?
兩個人都貪婪的盼着這種感覺延續成永恆,直到沈愛快喘不過來氣了的時候,她纔不得不從糾纏中掙出些空隙,容許她可勁的呼吸,補充着氧氣。
可那激動情緒,卻並沒有立即消停了下去,反而有點什麼,點燃了那樣,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更強烈的某種期待。
呼吸着涼的空氣,她感覺稍微冷靜了點時,才驚覺,陳逢時已經埋臉在她胸口,手已經滑進她的衣服裡,似乎很久了,那熱度,讓她緊張、害怕。
陳逢時失控的感受着溫暖和香軟,突然,手裡觸摸的變成了冰涼,香軟也成了硬寒。
沈愛裸露的脖子上,銀光泛動。
是的,她發動了生命之力,身體變成了戰鬥狀態的銀亮和冷硬。
看見陳逢時目光裡的驚愕,還有失望,她歉疚的輕輕說:“對不起,可是,只有這樣才能停下來,我、我很緊張,也很怕。”
陳逢時知道有個成語叫冷水澆頭,他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所以他覺得,絕對沒有沈愛突然化身銀色女戰士的通體冷硬的降溫效果更好。
畢竟,他是有對比經驗的,在冷水池子裡泡着都架不住火熱的激情呀,可現在,他瞬間就降溫了。
這感覺很肯定是失落的,可又是理所當然的。何況他也早說過,想法跟沈愛是一樣的,不認爲應該急切過線。
於情於理,他此刻都該表現的——更快恢復冷靜。
“不,多虧你這麼做。我完全失控了。”
“嗯,真的很可怕。我覺得……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沈愛也一陣心有餘悸,突然懂得面對這種體驗,自我控制到底有多難。
可是,難也得控制呀。
她只是覺得,方式可能太粗暴了,打斷的太冷硬,很對不起陳逢時。
“吃點東西,早就餓了,又耽誤了……”陳逢時伸手拿了麻辣燙,然後發現,是常溫!還沒熱嗎?
“怎麼了?”沈愛覺得反常,伸手過去摸了下,然後又難以置信的看了時間,很吃驚的說:“時間怎麼過的這麼快呢……”
是啊……陳逢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麻辣燙熱了,又涼了。
剛纔就過去那麼久了?
他感覺到沈愛的情緒裡的羞澀,當然不再繼續這個問題,故作從容的說:“白駒過隙,古人誠不欺我。我再熱熱,食物得計劃着吃,全靠重口味的刺激填塞腸胃的空虛。”
陳逢時重新放入自加熱包,沈愛突然喊了他一聲說:“時,我覺得應該告訴你,我認爲自己不是衝動。”
“很高興是這個答案。”陳逢時回以微笑。
他當然注意到沈愛的稱呼也變了,原先他奇怪過沈愛喊他的方式,有別於尋常。後來某次聊起來時,知道她覺得是好朋友了,喊全名好像有點生份,因爲是異性朋友的關係,喊名又好像太親暱,就喊了姓。現在的改變,自然是她確定了自己的情感和決定的一種體現。
她們吃完了東西,天都黑了,黃昏早過去了。
兩個人在帳篷裡,側着在睡袋裡,接着帳篷用的柔光照亮,彼此凝視着對方,看着,笑着,好像都睡不着覺。
陳逢時看着沈愛的紅脣,按捺了許久貪心,這時又忍不住說:“又想親你了。”
“……一起刷牙?”沈愛紅着臉,咬着嘴脣,聲音微微顫抖。
陳逢時聽見,笑了,忙不迭的答應說:“走!”
帳篷旁的大樹枝頭,烏鴉趴臥。
聲音,景象,都傳到搖姐和金剛那。
“有病啊!每次親嘴都刷牙?這兩人什麼毛病!這種事情講感覺的呀,刷個牙不是把氣氛全破壞了嗎?”搖姐已經是第二次抨擊了,之前就被她們刺激了一把,做夢都沒想到兩個人吃着東西突然一起刷牙是要親嘴,這會就更扯了!明明進帳篷前,剛刷牙才兩個小時,又刷!
金剛也不懂,他沒聽說過這樣的,但他在宣城大學的時候也沒什麼存在感,交情好的朋友的情況跟他也差不多,連聽說這些事情的途徑都很有限,實際上也沒多少閱歷。反而是最近,酒精讓他認識了男女之情,讓他刷新了人生觀。
“應該快到了,怎麼辦?”金剛不想多討論這兩個人的奇怪癖好,擔心的是,從距離看,她們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就會到陳逢時那了。
他們是等呢?還是去打擾?
“直接過去!誰有耐心等他們親嘴親一個小時啊?”搖姐很乾脆的做出了決定,金剛是支持的,他也覺得等的有點久,萬一比下午的時候更磨蹭,就得等更久了。
陳逢時和沈愛這時在溪水邊刷牙,刷着,看着對方,甜蜜又幸福的笑。相比下午,沈愛已經沒那麼羞怯了,因爲試過,更因爲她確定了情感的性質。
這一次,陳逢時掌握着時間,沈愛刷好的時候,他也好了。
他飛快的清洗着刷頭,滿懷期許,牙刷分離清洗乾淨後,合上時,他突然覺得腦袋裡一陣劇痛!緊接着人就昏了過去,就那麼蹲着,頭臉朝下的栽倒在溪水裡,手裡握着的牙刷,一大半浸泡在溪流中。
沈愛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陳逢時是出狀況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沈愛把陳逢時帶回帳篷裡,拍着,喊着也不醒,看他呼吸正常,心跳節奏也正常,就更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要說生病,他們是不會的呀!
溪水裡有什麼東西咬傷他了嗎?
可是,沈愛沒發現傷口。
喊不醒,通訊中斷又無法求助,沈愛急了一會,漸漸冷靜下來,覺得現在除了守着陳逢時,就該先幫他換掉溼衣服。
沈愛跑出帳篷,在揹包裡翻出套備用的,轉身跑回帳篷時,卻驚愕的看見,帳篷裡面,涌出來黑色和金色混雜在一起的光霧!
帳篷的入口掀開了的,沈愛又走近了幾步,看見裡面還是就躺着陳逢時一個人,黑色和金色的光霧,都是從他身體裡涌出來的!
“怎麼會這樣……”沈愛懵了,呆呆的抱着衣褲,站在帳篷外面,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