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女人只能一路毫無反抗機會的往下滑,她的雙手突然抓裂了瓷磚,就憑這麼一點借力機會,直接就把她自己和陳逢時一起推離牆壁,朝着兩棟樓之間的空地摔落下去!
落地的震動,陳逢時覺得簡直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似得。
陳逢時側身着地,摔的非常難過,但他卻仍然緊抱着那女魔將的腰,另一隻手緊緊抓着她的頭髮。
他視線的景象從晃動、模糊的狀態恢復清晰時,那女魔將掙扎着想站起來,卻被他發力扯,就拽着頭髮又摔倒在地上,看起來也頭暈目眩,斷了的那條腿,都能看見骨頭刺破了肉露出來。傷口雖然在高速癒合,但斷處骨頭無法對齊,也就沒辦法恢復。
陳逢時擺了擺頭,人清醒的更多了,看見巷子裡有寄生體衝出來,他一掌打在女魔將後頸上。
可是,女魔將明明暈過去了,但那些涌過來的寄生體仍然衝過來。他這才能看清,這些寄生體身上紅霧線不是連在女魔將身上的,而是——他跟小安剛纔去的那棟樓。
‘糟糕!’陳逢時帶着女魔將一躍而起,途中在窗臺借力一次,跳上樓頂天台上。
他催動金霧,驅逐的同時,把那女魔將斷了的腿骨處對齊,可惜他不精通醫道,只能是咬牙狠心憑感覺了。如果不這麼做,等菌魔完全驅逐後,這女人的傷口就無法恢復了,他又沒空送她到醫院。
不過二十秒的時間,剛完成骨頭斷處的對接幾秒,那女人腿上的傷口就已經完全癒合。
陳逢時完成驅逐,站起來就走,至於這已經恢復了的女人胸口磨破的衣服的不雅情況,他是沒工夫幫忙了。
“殘月美女,小安什麼情況?”陳逢時跳出樓頂,沒空理會下面巷道里奔跑的、潮水般的寄生體,只盼小安的情況不會太糟。
“女皇被寄生體攻擊,七號你快點呀!”殘月早就着急了。
陳逢時又躍過一棟樓,估摸距離應該足夠小安重新複製金色生命之力了。
本來被那男魔將一味追擊的小安,突然感覺到金色生命之力在接近,身上的紅霧瞬間轉化成金色。
澎湃的力量,讓她突然化退避爲進攻,一把抓住那男魔將的手臂,一送就把他連人一起推的撞在牆上,她不等那男魔將來得及動作,一把按住他的後腦勺,催動金色生命之力的活躍性,全速驅逐!
可是,驅逐纔剛開始,走道兩頭都跑出來了幾個寄生體,其中一個手裡拿着手槍,舉槍對着她就射!
小安急忙撤手,縱身一躍,撞穿了一邊厚實的玻璃門,鑽進了漆黑的辦公間裡。
子彈射中了牆壁,還有一發因爲小安避走,射中了男魔將的後背。
他摔倒在地上,痛的面容扭曲,卻仍然指使一個拿刀的寄生體割開他背後的血肉,就那麼硬把子彈取了出來。
取出後,他站起來,從一個寄生體手裡奪過把槍,跟着幾個寄生體之後衝進小安藏身的辦公間裡。
就這麼會工夫,那男魔將背後的傷口,已然迅速癒合,而代價則是,寄生體每人都失去了一點能量。
男魔將搜尋着辦公間,邊自憤怒吼叫:“敢來惹我們洪族!說,你到底是哪族的人!”
小安摸進一間雜物房裡,通過互助會的定位程序,給陳逢時發了個信號。然後就在黑暗裡,儘量維持着冷靜,留意着動靜。
她覺得身體特別的虛弱,就好像是……使用金色生命之力耗損太大,急切需要食物補充那樣。但是,明明生命之力的續久力不應該這麼短。但她現在的感覺就是,身體很虛弱,根本沒有什麼力量,甚至沒辦法保持較好的敏捷性。
除了等待救援,就是等死!
她神安,竟然落到這麼狼狽的境地?而這,就因爲剛纔的一點疏忽!
這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辦公間的門被推開,搜尋的寄生體握着手槍守在門口,另外還有兩個拿着刀棍的往裡面的大辦公桌走過去。
小安深吸了口氣,勉強提聚起力量,催動了金霧,指望吸收兩個寄生體身上的菌魔細胞補充些力量。
那兩個搜尋的寄生體靠近大辦公桌左右兩側的時候,小安驟然催動金霧,擴大了覆蓋範圍,瞬間將他們同時吞沒,虛弱的身體頓時感覺到源源不斷流入的力量!
小安考慮的細緻,那兩個負責搜尋的寄生體愣在辦公桌左右的時間就是她恢復力量的關鍵時刻,突然的發愣,如果能吸引守在門口的未知寄生體跟着進來,那就最好了。
可是,當那兩個寄生體因爲被金霧吞噬而發愣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寄生體直接拿槍對着辦公桌下面可能藏人的區域接連不斷的開槍射擊!
槍響的衝擊猶如錘子,一次次震響了辦公室的牆壁、桌子,玻璃。
子彈射穿辦公桌的木板,射進地上的毛毯,濺起的水泥四面飛濺,撞的一陣響動聲未絕;又一聲槍響的動靜蓋過了這些,穿過木板,射落在距離前一顆子彈落地五公分的距離,也距離躲藏着的小安更近了!
儘管身體還很虛弱,情況卻已經不允許她繼續躲藏了,小安咬咬牙,勉強提起身體裡的那點力量,猛的從辦公桌下衝出來,擡起胳膊照玻璃隔板撞了過去!
可是,小安撞上去後,自己反而悶哼一聲摔倒在地上——她竟然,已經虛弱的撞不開玻璃隔板了?
小安雙手支撐着身體,極力站起來,一聲槍響——她也感覺不到自己中沒中槍,就是又不由自主的要軟倒,全靠雙手極力按着玻璃隔板,勉強支撐着。
她好像中槍了?
門外有更多寄生體在闖過來,門口握槍的寄生體退掉空了的彈夾,拔出個裝滿子彈的彈夾……
她快死了?
這一刻,小安想過,因爲她經歷過失去同伴的痛苦,小家碧玉,還有那之前互助會裡的一個又一個。所以她猜想過自己會否也有這麼一天,最初的時候,有時候會在噩夢裡醒來。
她曾經覺得不在乎生死,因爲生無樂,一直覺得生命就是痛苦的過程。但因爲生命之力的覺醒,因爲互助會,她逐漸認識到,她並不真的渴望死,面對生死的壓力時,她一樣會有恐懼。
而此刻,小安覺得已經必死無疑的時候,心裡頭反而一點恐懼都沒了。動不了的身體,只是能勉強支撐着不滑倒地上,她不想倒下,不知道此刻的這種無意義倔強和堅持是爲什麼。
但這就是她唯一還能勉強做到的,剩下的就是眼睜睜的看那個寄生體更換彈夾,然後瞄準她,然後開槍……
是的,這就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小安就那麼背靠着剛纔無力撞破的玻璃隔板,被汗水打溼了的頭髮隨意披散,發間那張白皙的面孔露出一大半,臉上那雙鳳眼流露出茫茫然等待死亡的死寂。
門口的寄生體撞上彈夾,舉槍,瞄準,然後——扣動了機板!
槍響了!
在聽見槍聲之前,小安聽見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槍響的時候,一條身影已經撞破玻璃隔板,擋在了她面前。
陳逢時來了。
他手按着玻璃,用身體壓在她面前,把後背當作了盾牌。
槍響了,一聲,接一聲。
陳逢時擋在小安面前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推壓過來的堅實胸膛,下意識的看着陳逢時那雙明亮的星眼。
四目對接,呼吸的氣息糾纏在一起,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在交纏。
槍響着,一聲接一聲。
震動了房屋的牆壁,玻璃,還有,玻璃隔板前兩個人的身心。
小安下意識抗拒的,推着陳逢時肩膀的雙手越來越無力,而陳逢時的目光也越來越沒有了平時那麼明亮。
他的目光變的柔和,平靜。
他感覺到有東西在不斷的鑽進後背,可是,他感覺不到痛,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沒來得及傳遞信號,還是因爲別的。但他感覺到小安推他胸口的雙手越來越無力,然後看見她的眸子裡原本的死寂裡,如被什麼點亮了那般,燃燒着,迅速的燃燒起來,綻放着光亮。
“爲什麼?”小安的嘴脣張合,不由自主的問着,可是,大約是太虛弱,只是嘴脣在動,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但在連續不斷的槍聲震響中,即使有聲音大概也會被淹沒了。
也不知道是否槍聲的震動衝擊力太大,還是陳逢時按在上面的手太過用力,玻璃隔板突然碎裂了,於是陳逢時和小安的身體一起倒下。
陳逢時下意識的抱緊小安,她把臉緊緊貼在陳逢時肩膀上,脖子上。
摔倒的時候,陳逢時的右手下意識的先按在地上,然後,他們摔倒的勢頭竟然就這麼在即將跟地面上的碎玻璃接觸時,戛然而止!
陳逢時不知道自己後背中了幾槍,但是,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還有力量,還有充沛的力量!
於是他單掌用力一撐,抱着小安就那麼朝辦公桌翻滾過去。
門口的寄生體退下空彈夾,後退,讓出空間讓別的寄生體衝進去的同時,又摸出個裝滿的彈夾。
可是,還沒等他換上。
陳逢時抱着小安翻滾到辦公桌下,順勢一腳把寬大的辦公桌踢的朝門口飛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