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耐心的等了一會,才悄悄觀察房頂上的情況。
柳樹直果然陷入了猜測的疑惑不定,反覆的在屋頂上來回奔走,偶爾掃一眼院子,但院子裡的情況一眼盡收眼底。
陳逢時趁機從車後移動到挨着房子的院牆一邊站着,那位置,除非柳樹直站在貼近院牆的一面某處探頭看,否則根本不能發現。
陳逢時默默計算着時間,那是柳樹直在樓頂上來回奔走查看的單趟耗時,這時候的柳樹直奔走不斷,移動的速度處於穩定可計算狀態。
當柳樹直跑到背離的另一頭時,陳逢時抱着搖姐,小心控制着力量,輕巧的一躍跳出院牆外,繼續背貼院牆站着。
二層頂上的柳樹直走了幾步過來,看了眼兩面過道,確認那輛黑色摩托車還靜靜停那,又折返往另一面去。
算着時間的陳逢時在柳樹直轉身的時候,揹着搖姐迅速坐上摩托車,搖姐的腰和抱着他的雙手都已經被捆綁固定,有了昨天小安的經驗,他很放心搖姐不容易掉下去。
樓頂上的柳樹直剛快要走到另一邊的時候,驟然聽見背後的巷道里發動機怒吼!他端着九五突擊步槍快速折身跑過去時,看見黑騎正在距離最近的路口擺尾折向!
他端槍匆忙射擊,黑騎已經轉進巷子裡。
柳樹直端着槍一躍跳出樓頂,視線裡黑騎頓時變的清晰,他凌空端槍追着黑騎瘋狂掃射——可是,留給他的視野只有一截,黑騎在路口又一次擺尾折向。當他雙腳落在另一棟樓頂上,再次追黑騎方向越過去時,匆忙看見黑騎穿巷又折向,再次消失在他視野裡。
柳樹直又一次落在屋頂,再次起躍,可是,黑騎已經去的更遠了,他不甘一通狂射,直到彈鼓打空,他惱火仰天一聲怒吼:“該死的荒族吸血蟲!該死的荒族吸血蟲!該死的……”
“什、什麼情況?”搖姐在車啓動的時候醒了,還沒完全回過神,就聽見一連串射擊的聲響,循聲看見柳樹直端着槍在兩層的房子頂上追着他們狂射。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黑騎的擺尾折向又嚇了一跳。
然後就看見眼前的巷道一變再變,身體隨着摩托車一次次擺尾而變的緊張,沒一會,就開出了密集的商鋪區,在馬路上飛馳。
可是,明晃晃的車燈、摩托車燈,在路口三面閃耀,背後也亮起射過來的遠光燈。
她不知道被誰帶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爲根本沒辦法靜下來好好回想。
人還沒醒就被熟人柳樹直舉槍掃射,然後呢——摩托車又是明顯的激烈駕駛,分分鐘都會把人甩飛出去似得,哪來的工夫思考現狀?
摩托車逆行中跟幾輛汽車錯身而過,那幾輛車掉頭的時候,陳逢時已經在路口快速過彎。
當搖姐緊張的看着車輪在距離路牙越來越近、最後只有十釐米左右的距離時,她才稍微鬆了口氣,暗呼好險。
她不是沒有乘坐激烈駕駛的經驗,但那是知根知底的,放心對方技術,現在被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人載着,突然這麼過彎當然緊張。
可是,沒一會,又一次過彎的時候,搖姐仍然不由自主的身體緊繃!
因爲,她覺得速度比剛纔更快!
車輪胎距離碰上路牙,竟然只有險之又險的一兩毫米的距離?這、這是差點就出事了啊!
但是,又一個彎,又一個彎,仍然是這樣的時候,搖姐的身體也跟着迅速放鬆了。就好像,已經對駕駛者的技術產生了足夠的信任感那樣。
她回頭,已經看不見後面還有車燈了。
是的,這樣的過彎速度,挑選的又都是路口之間距離很短的路線,完全發揮了摩托車的短距離加速優勢,配合高速過彎技術,甩掉追趕的車,簡直是種必然。
背後的車尾燈都已經看不見了,但是,摩托車接下來的一次次過彎,仍然保持着那種讓人驚心動魄的狀態。
終於,車在漆黑的橋下輔道邊停了下來。
陳逢時伸手指指路邊,示意讓搖姐在這裡下車。
“不下!”搖姐拒絕的很乾脆,理直氣壯的喊着:“到底什麼情況?你是誰?我朋友爲什麼會有槍?還拿槍射我們?你不把情況說清楚,我怎麼可能帶着滿腦子疑問下車?”
陳逢時的心情很鬱悶,他不是裝酷所以不做聲,而是不敢說話,又沒帶變聲設備,一開口還不被搖姐認出聲音啊?
但是,搖姐的話也是自然反應,配合她的性格,讓她莫名其妙的下車……除非使用暴力。
然而,現在的她並不是一甩一抖就能掙脫的對象啊……
頭盔裡的通訊系統還好着,跟殘月連接的頻道還播放着音樂。
搖姐說的話會通過頭盔的通訊設備,被基地那頭記錄,也就是說,雖然放着音樂,但殘月能夠聽的清楚,至今沒有說話,自然是知道陳逢時處境急切,怕他沒時間分心說話,所以憋着,等着。
這時候感覺那邊環境音變化明顯,又聽見搖姐的質問,殘月就知道陳逢時的情況安全了,於是給他手機發送文字信息。
‘金血七,你遇到什麼情況?’
陳逢時解開捆綁搖姐的繩子,下了摩托車,對着搖姐做停止等待的手勢,然後飛快的編輯文字信息,把大概情況說了。
末了,等待回覆的期間,他拿手機編輯了一條文字信息,舉起來讓搖姐閱讀。
‘你們遇到不能知道的‘特殊情況’,現在你安全了,你的朋友會傷害你,遠離。別對人提起今晚的事情,否則會爲你自己造成很嚴重的危害。能說的只有這麼多,知道的更多對你沒有好處。’陳逢時說完,收起手機,騎上摩托車就準備走。
可是,搖姐反應很快的、幾乎跟他同時跨上摩托車,然後緊緊抱着他的腰,哼了聲說:“如果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是不是就能說了?”
陳逢時有點心虛,但自問身形也改變了,鞋也有合適的內增高,她沒道理能認出來,想必是詐他。
於是,陳逢時又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文字短信舉起來。
‘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只能殺了你。下車吧,美女,好奇心會害死貓。’
搖姐看見這條信息,臉上揚起一抹嘲弄的笑,前面抱着陳逢時腰的手突然下探,卻被陳逢時一把抓住。
“還裝什麼?老沉!你倒是殺了我呀?”
老沉……這兩個字簡直能讓陳逢時膽子顫抖,至少通訊那頭的殘月聽見了,都嚇蒙了。
陳逢時卻裝的若無其事,彷彿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反應,動作乾脆的指指路邊,意思很明白:‘下車。’
“說了別裝!你自己現在還想不到哪裡露馬腳了嗎?”搖姐根本不理會陳逢時假裝的淡定,看他仍然不聲不響,又重複了一次手指路邊的動作,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老沉你是真能裝!以前一塊玩的時候,我沒少坐你的摩托車。能像你這麼極限過彎的不止你一個,但是——不是比賽平時就這麼開的,我就知道你一個!”
陳逢時發現背後的搖姐真不像是詐他,這一點是他不知道的,因爲他是駕駛者,也沒辦法瞭解別人平時過彎是什麼狀態,他知道覺得就以前玩車的也有幾個高手能過的這麼極限,卻沒想到,這竟然是個很大的破綻。
搖姐說完,伸手扯了扯他衣領,帶着勝利者的嘲弄姿態又說了句:“再說,就你身上的汗味,我說真的能分辨,你信嗎?”
陳逢時不信,那麼多年前的往來了,就靠那些坐他開摩托車的經驗,說現在還能分辨他身上的汗味?
他纔不願意輕易被人詐唬住了。
再說,陳逢時覺得,怎麼着也得繼續掙扎啊!
所以,他默不作聲的伸手,指指路邊,表現很淡定的繼續驅趕,好像搖姐的自信荒謬的不值得他說一個字。
“好!”搖姐笑着答應,然後動作緩慢的下車,邊說:“我下車,然後就立即朋友圈把經歷分享,包括今晚遇到你——陳逢時的事情。”
搖姐下車了,但是……她也攤牌了。
這就是攤牌了,陳逢時當然相信搖姐乾的出來這種事情。
陳逢時知道這是躲不過去了,但是,他還得掙扎下不是?
摩托車,直接起步,距離搖姐越來越遠……
搖姐抱着胳膊看着摩托車去遠,然後,低頭開始編輯信息。
她敢說就敢做,這人就是陳逢時,她很確定!
陳逢時在後視鏡裡看見搖姐拿出手機低頭編輯時,就停了車,知道這最後的虛張聲勢到底也以失敗告終了。
正這時,殘月這時建議說。‘金血七,我覺得搖姐的事情需要特別處置。既關係到你的信息安全,也不能讓她繼續被菌魔利用。’
‘在考慮。’陳逢時都沒力氣回覆別的話了,特別麻煩的事情都是他的。
現在這情況,明擺着糊弄不過去,搖姐這是真認出他了。
陳逢時掉頭回去,停在搖姐面前,頭也不回的手指背後,說了句:“上車。”
“不裝啞巴了?”搖姐把手機屏幕展示給陳逢時看,那上面,真的是準備編輯信息發到朋友圈。她刪除了剛編輯部分的信息,雙臂交疊胸前,看着陳逢時說:“就這裡,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要不然,我還真怕你把我帶去荒郊野外的房子裡,來個秘密監禁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