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緩緩睜開眼,窗櫺射進的陽光已遍佈了整個寢室,屏風,豎耳凝聽,軟榻上已沒有了翻動的聲音。
嘴邊逸起淡淡的苦笑,他的確應該高飛,而不是自己的良人。
一支纖細白嫩的小手揭開煙紗羅帳,小嫺甜美的笑出現在牀邊,“小姐睡得好嗎?”
玟果對她眼裡古靈精怪的笑意感到無力,她只見到了末凡進房,又哪知他根本就沒靠近過這張大牀?
“末凡呢?”玫果坐起身,接下小嫺遞來的衣衫。
小嫺輕挑着柳眉,笑得更加曖昧,“末公子去向王爺辭行,準備起程去了。”
“他有可用過早餐?”玫果嘆了口氣,爲什麼就做不到對他不理不問?任他自由高飛?
“王爺留着他在那邊用了,王爺好象很喜歡末公子呢。”小嫺抿嘴一笑,在她心裡末公子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在沒認識衛子莫以前也曾幻想過,或許玫果會將她給了他當侍妾,但幾年下來,她明白了,在末凡心裡不會有別的女人,從此也沒了這份心了,只盼着他辛辛苦苦這麼些年,能有個好的結果。
玟果微蹙起眉頭,他到底要的是什麼?普虞二國的商貿之路足以讓他高飛,脫離弈園是早晚的事,他又爲何要取悅父親?
當真只是爲了她的那一句話?還是另有原由?她心裡隱隱希望他能是因爲前者。
看向窗外在風中飄飄欲墜,卻不捨得與樹枝分離的樹葉,自己對他又何嘗不象那片將落的樹葉?
攪動着粥碗裡地小銀勺。輕啜着銀勺中地鮮蝦粥。末凡到底是什麼人?他可還有家人?這些年來。她不是沒派人打聽過跟蹤過。但從來不曾有報說他有親人。甚至朋友。
他所做地一切都是爲了弈園。難道當真如此嗎?
“唉!”她輕嘆了口氣。還指望他幫自己弄清關於弈風地事。現在看來。也只能作罷了。自力更生吧。
“這粥不合味口嗎?”小嫺迷惑地看着失神地玫果。拿過一個乾淨小碗。裝了一小勺粥。嚐了嚐。與平時並沒什麼不同。
玟果笑了笑。“沒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小姐又在爲太子或者公子們地事心煩了?”小嫺跟隨她多年。對她地心思多少也能猜出些。畢竟玫果大多想心事地時候。並不避開她。
“沒什麼,這些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想得明白的。”玫果推開手中的粥碗,“收拾下,準備起程吧。”慕秋的傷不能耽擱的太久啊,否則只怕以後使不出那樣一招致命的劍術了,雖然她不喜歡打打殺殺,但他那身功夫絕對不是輕易能得來的,或許付出的是讓人不能想象的代價換來的。這麼辛苦得來的,怎麼能眼看着毀去。
當時惱弈風在大殿上點她的穴阻止她說出悔婚的話,但這事過了幾天,靜心下來,當真難怪他嗎?如果當時自己任性妄爲,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她揉着額頭,自己不肯嫁他,其實只是爲了自己的那點私心,爲了自己的私心,於百姓的和平共處而不顧,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些年來,處處受寵,難道就真的沒有持怙恩恃寵?
話又說回來,顧慮的又何嘗不是他太子的身份,明白一旦爲他妻,以他的張狂自大,對自己的唯所欲爲,怎麼能避免與他的夫妻之事?
如果自己當真不能與他人有夫妻之實,那他……
打了個寒戰,醒醒,自己只是穿來的一片孤魂,誰知道什麼時候便會發生意外,離開這具身體,絕不能因爲現在的身份地位而改變了本性,絕不能害了他人。
“郡主可有起身?”末凡溫文而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正張羅着要人收去碗筷,忙迎了出去,“已經起了,都用過早膳了。”
末凡看了看珠簾後靜坐在桌邊的俏影,“我去二門等候郡主。”他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玫果聽見。
“不用了,我們一起過去。”這樣避法,有什麼用?還不如坦坦然的相對,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揭開珠簾,與他四目相對,他靜若秋水的幽眸裡有一絲意外,也有一絲瞭然,這樣不一味躲避的玫果纔是讓他這些日子來,不能把握的那個女人。
“你想做我的平夫嗎?”玫果上前兩步,仍站在臺階上,微擡起頭,能平視着他的眼睛。
他眼中如她所料的沒有一點波瀾,淡笑着,“平夫,二夫對末凡來說,沒有不同。”
玟果輕點了點頭,的確沒什麼不同,也不過是衆多夫侍中的一個,除此以爲,他的權勢只要他願意,就可以舉手得來,“我們可以走了。”
玟果與末凡一同回弈園,二人一車一馬,雖表面上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實際上各懷心事,一路無言。
回寢院更換了便服,吩咐小丫頭喚慕秋去後花院,提了藥箱,獨自漫步走向後藥院,在院中石桌邊坐下。
她之所以選擇在後花院爲他療傷,就是想和他保持足夠的距離,不想再有醫坊的事件發生。這對他對自己都有好處,不必做無謂的相互折磨。
秋天,雖不是繁花的季節,卻另有一番秋高氣爽的風韻。
轉頭遠望,隱約見不遠處花叢後的梧桐樹下,有一個手持書卷的身影。
正想走過去看看,踩着落葉的細碎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下。
“坐下。”玟果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心,回過頭,打開藥箱,就象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一個大夫。
慕秋木着臉在桌邊坐下,回到弈園裡的他已換去那身勁裝武服,換上常穿的藏藍長衫,外面套着廣袖同樣是藏藍色的綢衣,頭髮在頭頂束成馬尾,也不用簪,只是用條寬藏藍綢帶扎束。
較醫坊時所見儒雅了不少,實在不會將他與那個叫‘一點紅’的頂級殺手聯繫在一起。
挽起寬大的袖子,將手撐在膝蓋上,方便她換藥操作,臉卻別過一邊不看她。他明白玟果堅持自己給他換藥,就是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傷口,將他刺殺燕國使者的事掩蓋過去。
這個人情,他不想欠她,卻又不得不欠。
玟果快速的處理了他的傷口,提着藥箱就要離開。
慕秋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