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風冷冷的看着寒宮雪,一雙黑眸醞釀着滔天的怒火和濃郁的不屑,“如果不是爲着三國的平衡,就衝你這句話,就能要了你的命。”
世人罵他,他不在乎,但絕對不能侮辱她。
山上山下圍着不下千人,卻靜得只有山風拂過樹葉的聲音。
末凡垂下眼簾,他對她維護至此,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長嘆口氣,微擡了頭望向身側不遠處被風吹得搖搖欲墜,殘餘的一片枯葉。他想,不如再來一陣大些的風,徹底解脫,一了百了。
或者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又一陣風吹過,枯葉垂死的掙了幾掙,脫了樹枝,繞着那樹枝轉了一圈,翻翻滾滾的飛遠,忽高忽低的隨風捲下懸崖。
末凡的視線停在枯葉消失的懸崖邊,心下一片黯然,並沒有解脫的慶幸和輕鬆……
弈風轉過臉,看了眼猶自望.着懸崖愣愣出神的末凡,垂下眼瞼,掩去眼裡閃過的一抹神傷,重新回到樹下,將玫果緊緊的抱了抱,只恨不得將她就此融進自己的身體,不再看她,毅然起身,慢慢渡到場中,距末凡僅五步之遙才停下。
末凡這纔將視線調了回來,與他四目相對。
同樣的風姿卓越,前者淡然從容,.後者帶着漫不經心的謔笑,一個象對世間萬物不再留戀,一個象戲看人間百態,獨我是世外之人。
玫果心中冰涼一片,兩個人都.是自己愛極的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走到這一步,卻無計可施,末凡猜到真相,爲何還要如此?爲何不向寒宮婉兒說明白?就算寒宮婉兒會對弈風有所利用,但也是緩兵之計,他到底爲什麼?
弈風爲什麼不肯解開自己穴道,他在顧慮什麼?到.這一步,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眼前慢慢模糊,想看清,卻越是看不清,恨自己優柔.寡斷,前怕虎後怕狼,早些不顧一切的把這一切捅破,也不至於此。
弈風與末凡相視良久,弈風忽而一笑,壓低了聲.音道:“不管誰勝誰負,記住我們的約定。”
末凡點點頭,“再加一條,好好照顧她,一世不可相負。”
弈風勾着脣角笑了,“這個自然。”
他們雖不能成.爲她的唯一,但她卻是他們的唯一,上天捉弄人。
玫果見他們脣動,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再怎麼努力,仍是不能聽見,額頭冷汗,股股而下,儘自己所能的去讀他們的脣語,卻無法知道他們之間有何約定,看明白那一句一世不可相負,心更是沉到了冰河之底,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用力眨了眨眼,擠去眼裡的淚,才又重新視物。
寒宮婉兒出行,隨行帶有太醫,然這次上山,以防萬一,自也有太醫隨行,寒宮雪早有人上來擡了下去救治,對這場血戰自是無福再看。
寒宮婉兒見他們遲遲不動手,低聲細語,雖不能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卻也猜到與玫果有關,看向哭得兩眼紅腫的玫果,心裡象打翻了五味瓶,她比自己幸運了許多,有這樣的男兒愛着護着,一時間竟不知對她是同情還是羨慕。
弈風慢慢抽出重劍,寒光四射,這還是他在戰場之外,第一次使用此劍,論單打獨鬥,能配得上與此劍動手的人,只怕只有眼前這人,自己的親哥哥。
脣邊閃過一抹自嘲,頭一次相信天意,手指撫過愛劍,手臂一振,劍尖直指地面,脣邊帶着笑,眼裡卻是少有的慎重,“開始吧。”
地下王朝終會隨着自己和釋畫的老死傷殘而落寞,他和釋畫不能世世代代守護天下百姓,要想百姓安居,再無被屠殺之苦,只能三國歸一,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三國尋個良君,對面的人便是人選,如今只有捨己成全他……
末凡五指一合,握緊手中短槍,早已打定的主意,不斷的左右搖擺,這世間太多的不捨,真走到這步,反而坦然了,“好。”
想要天下太平,他們二人便不能共存,縱然是骨肉親情,卻站着不同的立場,要想爹孃退讓,也只能舍其一,能捨的也唯有自己……
本是轉暖的天氣,冷風卻平地而起,捲起漫天的落葉。
二人雖都存着死心,卻也不願放過這好好比試的機會,有過幾次擦邊而過的相爭,對對方都暗自佩服,惺惺相惜,如今有此機會,又且肯放過。
說是生死相拼,卻又是難得一見的比試。
寒宮婉兒知道自己兒子功夫過人,卻沒當真見識高到何地步,如今見二人相鬥,險招不斷,身上也是冷汗淋淋,雖說寒宮雪接不下弈風的那一掌,當真打起來,自己也根本招架不了孩兒和這個弈風太子十招。
視線鎖定弈風,再看末凡,不知爲何,無論誰遇上險情,心裡都是同樣的同痛,這樣的感覺讓她迷茫,爲何如此……幾次想想出手讓他們停下,但終理智佔了上風,雙手握緊扶手,緊得發痛,卻絲毫不覺。
轉眼一柱香時間過去,二人人影晃動,劍影,槍影卷着落葉翻飛,對對方越來越佩服,越來越憐惜。
末凡也知對方存着生死前好好比試之心,自己又何嘗不是想再多比試一番,但如果他也存了與自己同樣的心思,那結局可能就不是自己所料,乘着他還在興頭上,搶先一步的好。心裡暗歎,該結束了。
驀然使出一招虛招,看似凌厲,卻不帶力道,直刺對方胸膛,這招使出,他勢必揮劍來擋,自己槍輕,他的劍重,這一攔之力,槍就會失了準頭,刺向一邊,而自己也正好迎上他的劍鋒,一切便可結束,無論是誰都看不出這中間的蹊蹺,他勝得堂堂正正,母親也只能放他走,果兒知道弈風的身份,母親只剩下他一個兒子,還有什麼可爭?這一計可說是天衣無縫。
弈風的劍果然如他所料的揮了過來。
末凡心下欣慰,微撇頭看向玫果,只想再看她一眼。
然槍上未如他如料的受到重擊,眼角處,弈風脣角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謔笑,心下一涼,轉回頭,卻見重劍途中轉了方向,而他的身體卻迎向槍尖,大驚之下,撤回短槍,在這瞬間,弈風一手握住槍桿。
因爲是虐戲,果子碼的很慢,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