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護送青年幹部隊 (三)



一次血的教訓給大家敲響警鐘,仁仟也爲這次重大損失感到非常內疚,心情變得沉重。可是他不能帶着情緒來工作,那將會影響到整個青年幹部隊的情緒,怕他們會因情緒不穩定而露出破綻,他只能強壓住心中的悲痛,冷靜的思考下一步行動。

住在敵戰區同志們更加提高警惕,知道在白區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因此不敢再掉以輕心,每到一處都按照仁仟的計劃行事。青年幹部隊的隊長嚴肅的向隊員說:“我們每個同志都要處處想到別人,錯一步就會遭來不必要的流血犧牲,我們必須聽從米販子的指揮才能進到根椐地,誰要是亂來就請他單獨行動!”

進來不易,出去更難。國民黨部隊把通往根椐地那邊方向的封鎖線拉得又長又遠,有軍隊嚴加看守。過不去怎麼辦?大家焦急地討論着,拿出許多辦法都被一一否決,最後都把目光投到一言未發的米販子身上。

“大家原地待命,我去想辦法!”說完他匆匆離開。青年幹部們很是奇怪,想辦法應該坐在這裡把辦法攤開和大家一起討論啊,他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呢?不會是給大家搞吃的去了?

“米販子就是那種說得少、做得好的地下黨員,別看他話少,心裡有數着呢。”一路走來,大家都充分的信任他。

半晌,大家餓得前胸貼後背纔等回了米販子。他手裡提着一包熱呼呼的煎餅,肩上扛着一個大包袱,背後還跟着兩個挑着擔子的人。更奇怪的是,他們的後面還跟着個背長槍的國民黨士兵。難道這也是自己的同志?可看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象個老油條,哪象自己人啊?

就在大家猜測時,國民黨士兵對兩個挑夫說道:“多謝兩位大哥,明天晚上你們到關卡西邊的雜貨鋪去取行頭,日後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支一聲啊!”

“行啊,老總!”挑夫丟下一句話,連錢也不收扭頭就走了,這年頭和誰過不去也別和國民黨大兵過不去,惹惱了他們輕者挨頓打,重者挨槍子兒啊。

國民黨士兵也向仁仟點點頭,二話沒說轉身離去。

飢餓的同志們吃上了煎餅,在門口買了些茶水就着餅吃,竟覺得天下美食也比不上手裡的煎餅,一口咬下一大塊餅吃得真叫香啊!

仁仟並不着急,待大家吃完餅氣喘均了,這才抖開幾個包袱,同志們一看就楞住了,白衣、白褲、白鞋、白帽、還有一堆白紙,所有都是白色的。一個同志笑嘻嘻的開起玩笑,“莫不成,米販子還要我們當上一回孝子?”

“正是如此!你說的很對!”仁仟點點頭,那關卡再嚴也不能不讓盡孝的隊伍通過啊,這年頭死人的多了去,誰能說個不字。

仁仟把孝服分給大家,“下午把孝服換上,過關卡的時候看我眼色行事,該嚎的嚎,該叫的叫,大家千萬別客氣!”

“嘿嘿,革命尚未成功,先當一回孝子......”同志們嘻嘻哈哈笑鬧起來,道具就擺在面前,愛穿哪件自己選。

仁仟很難過,對犧牲和已經失散的同志他覺得自己負有很大責任,因此這次把同志們帶出白區他格外小心,不能再有人犧牲了,那對革命將是重大損失,他再一次強調組織紀律的重要性。

有前車之鑑,青年幹部隊同志們也自覺加強組織紀律性,血的教訓告訴他們,革命征途不是單靠冒險就能闖過去。

晚飯時,一個三十來人的隊伍吹吹打打向關卡走來,這可不是去迎親,一身白衣打扮的人披麻帶孝灑着雪白的紙錢過來了。

“站住!幹什麼的?”一個士兵警覺的端着槍上前阻攔。

“笨蛋!還能是幹什麼的?這不是明擺着嗎?出殯的唄!真他孃的晦氣,讓他們趕快過去!”這聲音聽着有點耳熟,同志們偷偷擡眼一看,說話的人正是昨天那個國民黨兵。

領頭的仁仟先是嘴裡唸唸有詞,接着他放聲大哭,身後的“孝子賢孫”也不甘落後,跟着他乾嚎起來。崗樓周圍過往的老百姓和士兵也湊過來看熱鬧,他們哭得越兇,旁邊看熱鬧的人越是在笑,彷彿是在看戲,關卡處亂哄哄的。

“班長!難道不檢查一下就放他們過去嗎?萬一藏着危險物品和武器啥的怎麼辦?”又一個士兵也在向班長髮問。

“見你孃的大頭

鬼!就憑他們這副打扮還藏得住武器啥的?虧你這笨腦袋瓜纔想得出來!媽的,還不快走!”班長火冒三丈,罵完了士兵又朝出殯隊伍大喊大叫。

“是,老總,我們快走,快走!”仁千立馬收住哭聲點着頭吆喝後面的人快走,這些“孝子賢孫”很聽他的話,一個個的哭聲說停就停,大步向關卡外走去。兩旁的守軍杵着槍呆在旁邊嘿嘿的發笑,青年幹部隊大搖大擺在敵人的眼皮下順利通過關卡,仁仟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來。

大家默默走了一陣,把關卡甩在後面,“米販子,看不出這個吊兒郎當的國民黨兵還是個班長?原來是自己人啊!”一個青年幹部到底還是忍不住,脫口問了一句。

天機不可泄露,仁仟微笑不語。

哪來這麼巧的事情?咱們通過就正好遇到自己人?這是臨走前啄木鳥送他的錦囊妙計。原來,進入白區後仁千找地下黨聯絡站的同志商量對策,通過地下黨做通檢查站國民黨班長的工作,給了他一些銀元做爲交換條件,這才得已順利通過白區。

“你問了也白問,不管是不是自己人,米販子能說嗎?這是機密,你自己愛咋想咋想!”青年幹部隊隊長立刻阻止隊員的問話,沿途發生了不少的事,要不是米販子沉着冷靜還不知會出多少事,現在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他總是在維護米販子。

向前走了六、七裡地,路邊有個雜貨鋪,這裡是人們說的太平區,住着好些人家,雜貨鋪旁邊還有飯館和客棧,過往行人都在此落腳吃口飯喝口茶,歇口氣再趕路。

仁仟來到雜貨鋪前看了看,鋪面還算寬敞,擺放也還整齊,後面是老闆自家住的房子。老闆老遠就看見他們了,他正在和自己的小夥計說話,見有人來小夥計便主動離開。仁仟說明來意後一行人進到後院脫掉孝服,老闆見他們留下幾個大包袱並不感到驚訝,還對仁仟投來會心一笑。

“老闆,麻煩你把幾個包袱交給來取孝服的人,這是一點小意思。”仁千摸出錢要給老闆,被他伸手擋住。

“老兄,萬萬使不得,你我初次見面,先交個朋友!日後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儘管開口,小弟一定效力!各位請慢走,後會有期!”店鋪老闆兩手作揖含笑送他們上路。

“後會有期!”仁仟雙手抱拳還禮,大家默默跟在他身後轉身離去。

“老闆!請留步!”是叫誰留步?剛走了兩步的仁仟轉身一看,旁邊飯館的小夥計正定定的望着他微笑。

“老闆,趕路也要歇歇嘛,坐下來吃了飯再趕路吧。”小夥計年紀不大,說話辦事倒顯得從容大度,象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一眼就認定仁仟是領頭的。

“不用啦,小兄弟,我們到前面再吃飯。”說不上什麼原因,仁仟竟對他產生了好感,可是他們經費不夠,沒有上館子吃飯的這筆開銷,只有能買個茶水大餅的小錢。

“老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前面三十里之內你再也遇不到飯館,吃了再走吧,我這就準備去,很快的!”小夥計倒是會拉客,不等別人說話他就自做主張。

仁仟摸出懷裡那點錢,地下黨不容易,啄木鳥給的經費有限,每天只夠買一餐的饅頭燒餅錢,哪裡坐得起館子!“小夥計,你們這有沒有饅頭燒餅?有就給我來上三十個!飯就不吃了,出來混身上也沒帶啥錢,我看這飯就免了吧!”

小夥計很熱情,“好嘞!各位哥哥姐姐請坐下休息,喝口茶水,免費供應,我一會兒就給你們端上饅頭燒餅。”大家猜想小夥計一定是老闆的親戚,又會招呼客人又能當家做主,幾個饅頭燒餅的生意他也滿臉帶笑,絲毫沒有嫌貧愛富的意思。

既然前面沒有館子,就在這裡吃頓燒餅再趕路也不遲,仁仟讓大家休息片刻,喝點茶水再趕路。餐館裡面只有兩個客人在吃飯,外面也支了幾張桌子,青年幹部隊很隨意的在外面幾張桌前坐下。

不大一會功夫小夥計出來了,手裡端着四個盤子都是相同的菜,他往四張桌上各擺上一道白水煮豆腐,滑嫩的豆腐散發出一股新鮮豆子的濃濃香氣,同志們急忙站起身拉住小夥計,“我們說好不吃飯的,就買三十個燒餅,你怎麼上菜了?”

“嘿嘿,各位哥哥姐姐,不吃飽飯怎麼趕路呀?這飯不

用你們掏錢,有人請客!”小夥計仍然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請客的人是誰?爲什麼請客?”同志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這裡怎麼會有人認識他們呢?

“哥哥姐姐,我們也不知道是誰請的客,他也是託人送來的錢,帳已經付過了。”從小夥計這裡一點問不出有用的話,讓人疑竇叢生。

仁仟腦筋飛快的轉動着,是我們暴露了?還是白區城裡地下黨暗中保護跟到這裡特意招待一頓爲我們付了錢?或者是封鎖線國民黨班長派人來付款?不對!幾種可能都不成立。要是暴露敵人就包圍我們了,還捨得破費先請吃個飯再抓捕?決不可能!而白區的地下黨管不了這麼寬,不是營救或護送同志,這些小事決不會插手,也不可能是他們。國民黨班長唯利是圖不惜出賣黨國的利益,那就更不可能是他。

可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誰會來爲他們付帳買單?他和青年幹部隊的同志們分析了一通還是不得其解。“夥計,叫你們老闆出來,我有話要問他!”仁仟打定主意要問出個一二三來。

“這位大哥,真不巧啊,我家老闆到附近鄉下收購禽蛋還沒有回來,你們就放心用餐吧!”說罷,他又端出四盤相同的菜,這是湖北有名的蓮藕,青蒜苗配藕片炒肉,熱騰騰的香氣吸進肺裡讓人口水直咽,誘惑力極強。

“不行!無功不受祿!我們和老闆素味平生,這神秘人連面都不願見,我們憑什麼吃啊?走,我們走!”仁仟站起來準備離去,大家也呼拉拉的站起來。

“要不這樣吧!我請隔壁店鋪的朱老闆代勞奉陪各位吃飯,拉拉家常話吧。”看樣子小夥計是一心要留住他們吃這頓飯了。聽到這話,仁仟坐下來,剛纔放孝服時已經和這位朱老闆打過照面,他爲人看起來很謙和也很老道,以後跑這條線免不了打擾,這朋友值得一交。加上疑團沒有解開,走了心裡也不踏實啊。

朱老闆幾大步走過來,他端坐在仁仟身邊拱手說道:“承蒙老兄看得起我,兄弟今日破例喝杯酒,請各位一起!小東,把你館子裡釀的好米酒打來,算我的!”不等衆人說話,他帶頭夾起菜嚐了一口,真是個聰明人。

冒着熱氣的雜糧米飯也上桌了,一盤青菜也上桌了,下酒的花生米端上來,最後小夥計又端上來一個蓮白蒜頭炒回鍋肉,這個香味真叫人食慾大開,最後還給每桌加了一道蕃茄肉片湯。大家都喝了一小碗小店自釀的米酒意思了一下,就大口吃起飯來,都餓壞啦。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感覺,反正對仁仟來說這頓飯吃得象過年一樣,比家裡過年還吃得好。

“小弟姓朱,老兄貴姓?”朱老闆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開始和仁仟拉話。

“哦?我和......我和他同姓,姓米,你就叫我老米吧!”仁千把想說的話吞回去,還給自己改了姓,他向身邊的同志指了指。

“米兄,我看你爲人機警,頗有些英雄氣概,你我就兄弟相稱吧!今後再路過此地就在我這裡歇一腳,兄弟別的能耐沒有,但房子管你住,飯管你吃,你看怎樣?”

“好啊!看得出你是豪爽之人,好兄弟,你這個兄弟我認了!今後我們有難同當,有福共享!”仁仟打心裡過意不去,人家真心實意結交,自己卻連個姓都要隱瞞,實在是地下黨嚴格的紀律在身,不得已之舉啊!

臨離開,小夥計還是一張笑臉相送,二十九個同志加上仁千共三十人,每人都象發手榴彈一樣領到兩個滾燙的燒餅,不管怎麼推讓,那錢就是沒送出去。

一路上有了不少話題,同志們議論紛紛,“我看那個朱老闆很可疑,大家請注意,我說的可疑並不代表他是壞人,恰恰相反,他不光豪爽,身上還透着一股正氣,象是咱們的人!”一個青年幹部頭頭是道的分析着,讓人不得不佩服他那敏捷的思維和犀利的眼光,大家都有同感。

“是啊,誰會做陪本的買賣啊?那錢八成就象是朱老闆出的!他會不會真是自己人?”又一個青年幹部琢磨起來。

仁仟眼前一亮,恍然大悟。一拍腦門自言自語:“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這餐飯不是朱老闆請客纔怪!”心裡一陣熱呼呼的。他暗想,好兄弟,你的熱心快腸哥哥我領教了,就算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也要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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