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這麼刨根問底嗎?
她不知道,他從來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只是所有跟她有關的事情,他都想要去了解。
“我只希望遇到一段平淡而溫暖的感情,然後兩個人一起走到白頭。”
這也是大部分女孩子的要求吧?平靜,沒有太多波瀾,彼此信任……
然而,這句話聽到他的耳朵裡,卻成了另外一層意思:“你想結婚了嗎?”
“……”
這樣的溝通,韶光實在無法繼續下去了,“你肯定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水。”
“唔!”君越愉悅地挑起眉頭,他還沒說呢,她就去了。
瞧瞧這默契。
……
韶光起得特別早,畢竟在這樣世外桃源的地方,睡懶覺實在是太浪費了。
她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準備去海邊跑步……呼吸新鮮空氣。
清早的海岸線,人特別少,連歡鬧的小孩子都沒有。
太陽還沒升起來,只在海天相接的地方,露出一點點的嫣紅,再從海上鋪墊過來,彷彿是畫家不經意潑灑出去的水彩。
太美了,能看到這樣的景緻,真是不虛此行。
她深吸一口氣,集納天地精華,正待要擡腿跑步,卻聽到有人叫她,“韶光。”
這個聲音……如同沉澱在丹田的、彷彿底淵一樣神秘的聲音,劃破晨曦傳到她耳邊。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崎嶼。”微笑着回過頭來,“怎麼這麼巧?”
江崎嶼卻搖搖頭,“不巧,我是看到你在這,特意跑過來的。”
他穿着休閒的襯衫,很寬鬆的款式,卻將他的身材襯托得愈加挺拔。
頭髮長長了,柔軟的劉海遮住小半個額頭。這樣的形象,跟他沉厚的聲音有點不一樣。
“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這樣的問句,江崎嶼只得無奈地一笑,眼睛裡的落寞越來越深。是啊,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一定沒有看請柬對不對?”
“呃?”韶光驚訝,他是說上次紀瑤瑤給她的結婚請柬嗎?
喔,天吶
!她頓時瞪大眼睛,當時拿到請柬只掃了一眼,看到是在某一個五星級大酒店。
難道是這座島上的?不是有很多富豪喜歡在這裡辦婚禮以彰顯身份嗎?
“所以,你和瑤瑤是兩天後,在這裡結婚?”
“對。”他點點頭,眼睛裡看不出什麼表情,“要準備的事情很多,我們提前來島上了。”
“恭喜你。”
“……”三個字,讓他無言以對。
韶光也覺得有些尷尬,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她除了恭喜還能說別的什麼嗎?
也許他們兩個,已經不適合見面了,正準備告辭,江崎嶼卻再次開口,“一起走走,好嗎?”
韶光抿了抿脣,還沒有說話,他又說,“事情到這一步了,我們不可以平靜地說說話?”
她聽到這裡,終是點點頭。
兩個人沿着長堤慢慢往前走,朝陽下,他們的影子斜斜的、長長的,隨着行走的步子,一點點晃動。
韶光突然一個恍惚,想到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兩個人也是這樣在海邊散步。
不過那時,他們是十指緊扣的。
現在想想,時間真是可以改變一切。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嗯?”韶光疑惑,他們很早的時候就認識了啊,只記得一開始他對她並沒有很熱絡,後來不知道怎麼就熟悉起來。
“那個時候,你叔叔還在我們家裡做事,你突然跑過來找他。”
彷彿在回憶什麼,江崎嶼的眼睛裡有刺痛。
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你看上去那麼小,八九歲,很瘦。穿着一件舊裙子,裙角上、還有手上滿是血。可是你一點都不害怕,跑過來對你叔叔說,你弟弟摔到頭了,在醫院裡要做手術,請他過去簽字。”
她才八歲,沒有簽字同意書的權利。
“我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你的媽媽剛去世,你弟弟也受傷了,但是你表現得很鎮定,一點也不慌亂,我記住了你。”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她並不是不怕,只是隱在心裡,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韶光微微笑,“原來你
記得這麼清楚。”
江崎嶼又說,“第二次見面,那個時候你已經住在你叔叔家,當時是幫他送一樣修理工具過來。很重,完全超出了小小的你可以承受的重量,可你還是把它拖過來了,小臉上大汗淋漓。”
那一次她倒是記憶深刻。
“後來我家裡的保姆讓你進去洗臉,休息一下。過了一會兒,她就說我媽媽的項鍊被偷了,幾個保姆都把矛頭指向你,你是外來人,她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懷疑你。”
韶光抿脣,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懷疑是小偷。
“我媽媽回來了,問你,你一句話也不說,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駁。”
因爲她知道,自己解釋也沒有用,她猜到了那個保姆的用意。
“大家都以爲你承認了,你被你叔叔罵了一頓。後來連續兩天你都來我們家,直到抓到那位保姆拿着我媽媽的項鍊出去賣,你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江崎嶼從那個時候,開始注意她,這個女孩子和別的小孩不一樣,當他們都在尋求父母的庇護時,她已經開始替自己和弟弟謀劃出路。
“韶光,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們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怎麼會?”韶光笑起來,那時她和弟弟可是寄人籬下,他卻有着貴公子的生活。
“我三歲的時候被人綁架,後來送進福利院,四歲的時候江家收養了我。”
韶光聽到這裡,心微微發緊,江崎嶼很少對別人提及這段過往。
即使是她,也是在他們熟悉好幾年了之後,才知道他是養子,江家夫婦不能生育。
“我不記得我親生父母是誰了,所以對於收養我的人,表面上表現很乖巧,內心卻非常叛逆,不信任他們。”
他停下來,低眸看着她……她的頭髮這麼長了,全部紮起來,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
江崎嶼心裡疼得厲害,她越來越奪目了,卻已經不是他的。
“跟你熟悉以後,你教會我感恩,用心地跟父母交流,你讓我懂得我是多麼幸運,他們一直視我爲己出。”
韶光咧嘴笑笑,故作輕鬆,“我沒有那麼厲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