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妃看着柳燕肩上的醫藥箱,知道這是要給淨一看病。
讓林萌萌留下淨一的那份飯,他們去賓館大堂吃,吃完飯順便出去逛逛,把空間和時間留給這母子二人。
陶妃跟林萌萌帶着小周幾齣去後,房間裡只剩下淨一和柳燕,空氣彷彿瞬間凝滯。
淨一坐在牀上,雙手緊張的抓着膝蓋,小嘴緊抿微微扭頭,面朝着柳燕,好一會兒才主動開口:“我不害怕!”
柳燕心裡吃驚,淨一竟然知道她是來給他看病餓?
過去放下醫藥箱,去衛生間洗手,從衛生間出來時,手裡還多了一條溫熱的毛巾。
在淨一身邊坐下,不吱聲的伸手拿過淨一的小手,仔細的給他擦試着,每一下都很輕很柔。
淨一身體僵硬的坐着,不敢大聲呼吸,生怕會驚醒這夢裡的場景,被柳燕抓着的小手輕輕顫抖着,嘴巴動了幾下,眼淚大顆掉下來。
柳燕看着淨一的眼淚愣了一下,伸手用毛巾輕輕擦去:“你現在眼睛還沒有好,不能流淚啊。而且從今天開始,以後不管多疼多苦,你都不可以掉眼淚。這樣會影響你的治療。”
語調生硬,不帶什麼感情色彩。
她還是不會用溫柔的語調說話,手下的動作卻更加的輕柔。
淨一使勁點頭,使勁眨了幾下大眼睛,把眼裡的淚生生又憋了回去:“媽媽,我不哭,疼也不哭!”
柳燕被淨一這一聲媽媽喊的失了神,好一會兒纔回神過去放在毛巾,端起林萌萌帶回來的飯,用勺子攪拌了下:“我……我來餵你吧。”
淨一有些意外,驚喜迅速襲上胸口,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媽媽,不用,我可以自己吃法的。”
柳燕不在意的輕聲說道:“沒事,趕緊吃了我給你看眼睛。”
淨一這一次沒有拒絕,心裡有些貪婪的想享受一次媽媽餵飯的感覺。
張開小嘴,安靜的等着柳燕的投喂。
柳燕有些吃驚,淨一竟然能吃完一份飯,又仔細看了看淨一的舌苔:“你平時是不是很少喝水?”
淨一驚訝的眨眨眼睛,不好意思的點頭:“嗯,因爲喝水多了就要上廁所,和爸爸的時候,廁所在院子角落裡,我總是會不小心摔倒。現在和阿姨他們在一起,我是怕給他們添麻煩。”
柳燕心堵着石頭,悶的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緩緩說:“以後你要多喝水,纔能有助於你的病情恢復。要是想讓眼睛早點兒恢復,就要記住每天喝三杯水啊。”
淨一使勁點頭:“嗯我記住了。”
柳燕給淨一喂完飯,又給他擦了手和臉,讓他喝了小半杯水躺下。
然後從醫藥箱裡拿出一副鍼灸來,看着躺在牀上有些緊張的淨一,安撫說道:“這個針會有些疼,是爲了讓你眼睛的毒素不擴大。”
淨一握着小拳頭使勁點頭:“嗯,我不害怕。”
柳燕坐在牀邊,用藥棉輕輕在淨一兩邊太陽穴附近擦了擦,拿出幾根極細的銀針。
看着淨一睜開的眼睛,沒有焦距的瞳仁,突然下不去針。
輕輕說了句:“閉上眼,我要開始扎針了啊、”
淨一聽話的閉眼,雙手緊緊抓着身子兩側的牀單,太陽穴處如蚊蟻咬了下,輕輕的疼了一下,接着感覺有東西在慢慢進入眼睛周圍。
酥酥麻麻的感覺還能忍受,淨一心裡放鬆的警惕。
在第三根銀針扎入時,一股股啃噬般的疼痛襲來,像是有人用尖刀利刃生生剝開他的眼球一樣,疼的冷汗直冒。
緊緊咬着牙關強忍着一股股襲來的疼痛。
抓着牀單的小手攥的更緊,冷汗從額間滿滿滲出,淚腺也不受控制,眼淚的順着眼角往下掉。
柳燕知道這種疼有多難受,她一直在研究這些毒物,清楚的明白此時的淨一,腦袋裡如萬隻毒蟻啃着腦子一樣,疼的人想打滾求死!
像淨一這麼小的歲數竟然這麼能忍,讓她着實有些吃驚,停下手裡的動作,輕輕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現在很疼,因爲你體內的毒蠱感受到威脅,所以要起來反噬,你不要怕,這樣做纔會抑制它們成長的速度。”
淨一咧着被咬出血的嘴脣笑了下:“媽媽,我不疼!我很勇敢的!”
柳燕看着孩子這樣,眼圈突然紅了起來,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你非常棒!”
陶妃他們轉了一大圈上來時,柳燕已經給淨一紮完針,用棉球輕輕揉着他的太陽穴四周。
林萌萌看着淨一下脣被咬破,滲着血還有些腫脹,有些擔心:“淨一沒事吧?不行你們兩個先回京城?”
柳燕手下的動作沒聽,開口淡淡的說:“我欠孫大海一條命,我要還給他。”
剛纔在給淨一治病的過程中,她也想了很多,不管對淨一是什麼樣的感情,這都是她的責任。
她逃避了那麼多年,不該再對淨一不管不問。她也想好了,等淨一眼睛好了,就申請復員,帶着淨一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好好生活。
疼的已經不想開口的淨一,這會兒聽到孫大海的名字,條件反射的一驚:“爸爸?我爸爸怎麼了?”
柳燕縮回手,看着淨一焦急的小臉又回頭看着陶妃:“他不知道?”
陶妃點頭,過去在淨一身邊坐下:“爸爸沒什麼事,現在因爲有些誤會被警察叔叔抓去了,過些天誤會解除了,爸爸就能回家了。”
淨一這會兒頭還疼的厲害,顧不上過多的思考,信以爲真的點點頭。
疼痛過後,是一波瞌睡襲來,淨一幾乎不受控制的進入了深度睡眠。
柳燕低頭一直看着淨一的小臉,聽到他呼吸順暢勻稱,纔回頭衝陶妃說道:“孫大海這次的事情有些麻煩,當時在場的只有兩名警察和他。警察說是執法途中遇到暴力抗法。而且那個受傷的警察現在還在醫院躺着。”
陶妃擔心淨一聽見,朝淨一那邊看了一眼,柳燕開口說道:“沒事,他現在是深度睡眠,是輕易醒不過來的。”
陶妃這才放心:“如果是這樣,那只有你能幫孫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