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黑袍人用帶着些許疑惑的語氣這般說道後,便換成了充滿追憶之色的語氣接着說道:
“說起來,我好像也好久沒有洗澡了呀……大概兩、三年了吧。不過我的身體是不會被弄髒的啦,會髒的只會是我身上的這件黑袍而已,蒼蠅、蝨子之類的小昆蟲也不敢靠近我,所以我即便不洗澡也沒有什麼關係啦。”
黑袍人的話音剛落,吉爾便發出了一聲不屑的笑聲。
而坐在黑袍人對面的讓娜,也露出無奈的笑容。
“賢者先生……你又在開這種這麼誇張的玩笑了。”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
黑袍人用開玩笑的語氣這般說道,使得他剛纔那番話更加沒有可信度了。
“嘛,算了,雖然我也不用洗澡,但是久違地嘗試一下洗澡的感覺也不錯。”
黑袍人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了身。
“那我今晚就久違地洗一個澡吧!”
……
“這裡就是我們這幾戶人家共用的洗浴間。”
讓娜一邊這麼說着一邊領着黑袍人進到一間面積並不大的小木屋內。
進到這間小木屋後,黑袍人便感到了鋪面而來的熱氣和水汽。
這間小木屋內空無一物,沒有任何的物件或設施。
地面上有着幾道負責將水引出去的溝渠。
“我們這幾戶人家,就共用着這件洗浴間。要洗澡的時候,就燒一桶熱水進到這間洗浴間裡,用燒好的熱水擦拭身體。”
讓娜一邊說着,一邊將從剛纔就一直提着的裝有熱水的木桶放在了這間小木屋內的中央。
“賢者先生,您就慢慢地洗吧,我剛剛已經跟隔壁的和我關係特別好的大嬸借了一套衣服了,您洗好後就換上這套乾淨的衣服吧,至於您身上的這件黑袍換下來後交給我就行了,我會好好地洗淨它的。”
“哦哦!讓娜你還真是貼心呀。”
黑袍人擡起手捏了捏讓娜的臉頰,然後接着說道:
“越來越感覺讓娜你真是一個貼心、可靠的女孩呢。那個以後能夠娶你爲妻的人,祖上肯定拯救過世界。”
“賢者先生您講話實在是太誇張啦。”讓娜有些羞澀地說道,“好啦,賢者先生您可以脫衣服了哦,脫下來的黑袍交給我就行了。”
“嗯嗯,那就麻煩你了,讓娜。”
黑袍人擡起手抓住自己兜帽的兩邊帽沿。
“說起來……上次摘下兜帽、脫下黑袍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感覺好久遠呀,都有點記不清了呢……”
說罷,黑袍人便輕輕將深戴在他頭上的兜帽掀了下來。
——露出了兜帽下的他的容顏。
望着黑袍人摘下兜帽後的容顏,讓娜猛地圓睜雙目。
“賢、賢者先生……”讓娜有些錯愕地說道,“您、您竟然是……?!”
……
吉爾在吃完晚飯後,便回到了牀鋪上。
躺在牀鋪上的吉爾側躺着身子,將臉衝向緊挨着牀鋪的那面牆壁。
望着有些破舊的木牆,吉爾的思緒漸漸回到了不久前的那個夜晚……
……
“是佈列顛尼雅軍!我們中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逃!!”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跟北狗拼了!”
“吉爾!快逃!”
“吉爾!我已經跑不掉了!你快逃吧!我爲你爭取一點時間!雖然也只能幫你拖延一秒左右……”
“厄德!等等!”
……
不久前的那一晚上的回憶,再次慢慢浮現在了吉爾的腦海裡。
痛苦、不甘、愧疚之色,再次漸漸浮現在了吉爾的臉上。
原本攤開的雙手,再次緩緩攥緊。
就在這時——
“大哥哥,大哥哥。”
——一聲聲從吉爾的背後傳來的軟軟的呼喚聲,將吉爾的思緒從不久前的那一晚拉回到了現實中。
吉爾頭也不回,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在內的聲音說道:
“怎麼了?”
“現在洗浴間空出來了,大哥哥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讓娜的話還沒說完,吉爾便直接打斷道:
“不用了,謝謝。讓我一個人靜靜地待會。”
“可、可是……”
聽到吉爾這麼說後,讓娜本還想再說些什麼時——
“哎呀,讓娜,人家都說今晚暫時不想去洗澡了,所以也就不用再強求人家了,今晚就暫時讓這小子安靜地待會吧,畢竟他現在最需要的,正是一個人安靜地待會呢。”
——一道宛如銀鈴般好聽的女聲從吉爾的背後傳來。
聽到這句話後,原本側躺在牀上、眼睛半睜半閉的吉爾,雙眼猛地圓整了開來。
臉上的不甘、痛苦之色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轉換上震驚之色。
等等……這個語氣……不是那個黑袍人的語氣嗎?!
隨後,吉爾轉動着他那僵硬的脖頸,朝自己的身後望去。
站在他身後的,是仍舊穿着藍色連衣裙、外面套着件白色罩衣的讓娜。
而站在讓娜身側的,卻不是吉爾所想象的那樣,站着那名黑袍人。
——而是站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
這名站在讓娜身側的女子,從面容上來看,年紀大概在16、7歲的樣子,身上穿着一套十分尋常的村姑的服裝。
五官端正、精緻,相當地漂亮。
吉爾是貴族出身,自然是見過不少漂亮的貴族女孩。
吉爾敢斷定:若是論漂亮程度的話,這名女子絕對能將他這二十多年來見過的絕大部分的貴族女孩給比下去。
白皙的肌膚,一頭柔順、漂亮的銀白色及腰長髮隨意地披散着。
一雙藍色的眼睛戲謔地看着正一臉癡呆地望着她的吉爾。
剛剛那音色宛如銀鈴般好聽,語氣卻是那黑衣人的語氣的那句話,正是出自這名女子之口。
“你、你是……”吉爾呆若木雞地望着這名女子,“那個黑袍人嗎……?”
這名女子望向吉爾的眼神中的戲謔之色越發濃郁了起來。
“嗯?雖然聲音發生了些改變,但是我的語氣應該沒有變吧?我說話的語氣和風格,應該也是很好認的吧?”
“可、可是?”吉爾臉上的錯愕之色逐漸濃郁,因爲震驚而嘴脣微張着,“你的聲音怎麼……?”
在吉爾的印象中,這個今天才認識的黑袍人的聲音,明明是不男不女的,根本沒法從音色中判斷出性別的纔對呀!
那麼現在這個這麼好聽的女聲是怎麼回事?
“哦……”
這名女子——也就是黑袍人輕“哦”了一聲,然後清了清嗓子。
“你說的是這個聲音嗎?”
——從黑袍人喉間發出的,不再是剛纔的那宛如銀鈴般好聽的聲音,而是之前的那種不男不女的聲音。
“這個只是變聲術啦,也不是什麼多麼神奇的技巧啦,每個人稍微練習一下,都能掌握這個技巧,讓自己的聲音改變。我之前之所以套着件黑袍、改變自己的聲音,只是不想讓別人得知我的性別而已啦。今天遇到了讓娜這個可愛的女孩,讓我的心情特別好,所以就久違地脫下黑袍、換回原本的聲線咯~~”
“現在這個聲音,纔是我原本的聲線哦~~”
——黑袍人的聲音重新變回了那好聽的女聲。
吉爾仍舊一臉呆愣地望着已經沒有再身穿黑袍的黑袍人,還沒有回過神來。
而就在吉爾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旁的讓娜已經撲閃着自己那不斷冒出小星星的雙眼,從面上的表情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黑袍人。
“賢者先……不,賢者小姐!我剛剛在看到您脫下黑袍後,我就很想問你了!賢者小姐,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雖然穿着極其骯髒的黑袍,但是裹在這件黑袍下的身體卻非常地乾淨呢!賢者小姐,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也想學!”
剛纔在洗浴間內,黑袍人脫下了她的黑袍,讓娜原以爲會看到黑袍人她那因爲太久沒洗澡,而極其烏黑、骯髒的肌膚。
畢竟身穿着這麼骯髒的黑袍,任誰都不會覺得裹在這件黑袍下的身體會乾淨到哪去。
然而,結果卻令讓娜錯愕萬分。
在黑袍人脫下黑袍後,並沒有如讓娜所想的那樣,黑袍人的肌膚骯髒至極。
黑袍人裹在這件極其骯髒的黑袍下的肌膚,極其乾淨、白皙。
宛如剛剛纔洗過澡了一般。
聽到讓娜的這番疑問後,黑袍人嫣然一笑。
“這個是秘密哦,抱歉呀,讓娜,我不能將這個秘密告訴給你哦。”
說完,黑袍人以惡作劇的表情閉上一隻眼睛,豎起食指輕輕地抵在紅潤的嘴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