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只得停了下來,轎簾被掀開,只見先挺出來了一個肚子,然後一個肥頭大耳,渾身肉膘的男子,出了轎子,滿手珠翠。
“嘿嘿,王法?”那男子笑的猥瑣,繞着半夏轉圈,一邊打量,好像半夏是塊肥肉。
“怎麼?你得向這裡的百姓道歉!”半夏往前走了幾步,嫌惡的看了那人一眼。
“老子就是王法!”那人捏住了半夏的下巴,半夏動彈不得,只覺得生疼,“在這東京城裡,你跟老子講王法。”
“你……你放開我……”半夏掙扎着。
“放開你可以,要我道歉也行。”那人奸笑着,“除非你把衣服當衆脫了。”
“混蛋!”
“你要是不脫衣服,我就把你丈夫揪出來,打個半死。”
半夏依舊只是掙扎。
“你要是沒嫁人,我就把你父親拖出來打死。”
“混蛋,你放開我。”
“你要不想脫衣服也行,回去給我做小老婆。”那人一鬆手,半夏踉蹌了幾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看你有幾分姿色,就便宜你回去和我享享榮獲富貴。”
“啊呸!”
“綁走!”那人一聲令下,幾個轎伕走了過來,拿出繩子,將半夏反扣在地。
“且慢。”
衆人皆望向這個聲音的來源,只見走來一位極爲儒雅,風度翩翩的男子,與這個強搶民女的肥豬,雲泥之別。
那人扶起了被人扣在地上的半夏,疼惜的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又見她下顎紅腫,心疼的輕輕摸了摸,“疼不疼?”
半夏的心安了,當着衆人的面,撲進了吳用的懷裡。
吳用拍了拍半夏的背,根本沒有看那人,“高衙內,你父親因欺瞞聖上,多日不敢上朝,再不檢點一些,就不怕性命不保?”
“你這個鳥人,哪來的!”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劈手便向吳用砍來。
吳用懷中還抱着半夏,偏身一躲,借力打力,反將那人踩在了腳下。
“梁山上的人。”吳用將腳收了回來,“高衙內,不是吳用故意讓你在衆人面前顏面盡失。這是我的娘子,豈是你能羞辱的。”
高衙內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擦鼻血,連滾帶爬的和他的隨從走了,還放下狠話說走着瞧。
圍觀羣衆們鼓了鼓掌後,也各自討論着散開了。
吳用一直抱着半夏,在她耳畔輕輕說,“是我不好,不改離開你半步。”
半夏聽到這句話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壞人都被我打跑了,你怎麼還哭呢?”
“他欺負我……他欺負我……”半夏捶打着吳用的後背。
“我知道。”吳用依舊站在那裡,安撫着她,“現在沒事了,有我在。”
據說讓女孩子開心的最快的方式,是帶她去吃好吃的。
當半夏吃下半隻叫花雞的時候,擡起頭來,問坐在她身邊的吳用,“你怎麼有武功,你都沒有告訴過我?”
“我不常動武,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
“那你以後教我好不好?”半夏說着啃了口雞腿。
吳用輕笑一聲,擦去半夏臉頰上粘着的殘渣,“瞧你吃的。”
“當他們知道自己的軍師身在敵營,未知生死,必定軍心渙散,這是其一。”吳用走向耶律得重,“其二,宋軍將薊州城圍得水泄不通,切斷外援,無非是想讓王爺彈盡糧絕,當宋江等人知道我在王爺這裡,必定會亂了陣腳,前來攻城。不就合了王爺的心意麼?”
“我又沒給你什麼好處,你爲什麼要幫我?”
吳用笑着點點頭,“當年我金榜題名,卻因爲饞臣的幾句話,朝廷將我貶爲庶民,此仇不報,難以爲生。”
半夏在此時被帶了過來,被人粗暴的摔在地上。
“女人,你帶着你丈夫的信,滾回去報信吧。”耶律得重滿是得意的看向半夏。
吳用朝半夏走了過去,交給她一張摺好的紙。
“拿着。帶回去。”
半夏見吳用洗了易容,萬分害怕他有什麼意外。
“不,我不走!”半夏一把摟住了吳用。
吳用在她耳畔說,“想去杭州就去吧。”
然後狠狠的將她推開,“你要是不報信,我現在就讓王爺派人回東京殺了你的父母。”
半夏哭着將紙捏在手裡,她恨自己,都怪自己。
她要找人回來救他。
她點點頭,拿着信,出了宮門。
吳用心裡鬆了一口氣,你終於沒事了。
不管半夏是回到宋軍的軍營也好,去了杭州也罷,天高地遠,她總算脫險了。
半夏快馬飛奔了回來,進軍營後,一直嚷嚷着,“我要見宋江。”
在議事帳裡,半夏坐立不安,走來走去。
終於,宋江走了進來,“嬸嬸。”
“你一定要救救吳用,你一定要去救他。”半夏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宋江面前。
“軍師交代過,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只能按兵不動。”
“他現在被遼人抓去了,這裡有一封信,是他給你的,你快看看。”半夏從懷裡抽出一張紙。
宋江接了過來,抖開一看:
按水路進軍,方有勝算兵分四路,前後進攻,左右夾擊莫要遲疑,性命攸關動則有生,不戰則死
半夏和宋江一氣讀完了信,半夏激動的說,“快看啊,他說要你發兵攻城,前去救他。”
宋江搖搖頭,“嬸嬸,你看排頭的四個字,分明是‘按兵莫動’。”
“這說不定只是一個巧合,你們不去救他,他會死的!”半夏越來越激動
“嬸嬸,軍師是不會爲了自己求生而讓我們涉險的。”宋江將紙放在一邊,對身邊的侍衛說,“傳我號令,就說軍師病了,在我的營帳裡養病,除了和我研究對敵計策外,不見旁人。”
“你不能這樣?你有沒有想過吳用怎麼辦?”半夏的眼淚一直在流。
“嬸嬸,吉人自有天相,只能祈禱城破的那一天,軍師還活着。”宋江朝半夏歉意的看去,“軍師難道是爲了嬸嬸以身犯險的?我還以爲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那位半夏姑娘。”
半夏聽到這裡,哭得更厲害了,“求你,我求你,攻城吧,你救救他。”
“不能。”宋江繞過半夏,走了出去。
之後,半夏就被軟禁了,宋江爲了穩住軍心,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吳用身陷敵營。
就連照顧半夏的婆子都又聾又啞,她根本無法將吳用被困的消息傳出去。
半夏只想逃出去,可是外面守衛重重。
數日之後。
“吳用,你竟敢戲耍本王!”耶律得重將吳用綁在城樓上,一鞭子抽了下去。
吳用笑了笑,“耍的就是你。”
“竟然爲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命賠進去,你這種男人真是可悲!”說着又是狠狠的一鞭。
“如果找不到願意爲之去死的人,那麼活着也是沒有意義的。可悲的是你,和自己的親哥哥,爲了皇位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吳用笑的譏諷
耶律得重被說到了痛處,狠命的抽了幾鞭,知道自己累的抽不動了,直喘氣才罷手。
吳用卻一聲都沒有吭。
“你的女人呢?你的兄弟呢?他們明知道你在我手裡,卻爲了贏得這場戰爭,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救你!”說着又是狠狠地一鞭,吳用悶哼了一聲,卻始終沒有喊痛。
“他們還不知道我在你手裡,等他們相信我在你手裡的時候,你就已經彈盡糧絕,撐不住了。”吳用笑的快意,彷彿贏了一局棋。
“那你也會死在我手裡!”
“榮幸之至。”
傍晚,給半夏送飯的聾啞婆婆又來了。
那婆婆似乎顯得十分急躁,拉着半夏的手不放,“依依呀呀”的有什麼事要和半夏說。
“婆婆,你寫下來吧。”半夏拿出筆墨,遞給那個婦人。
婆婆見了紙筆,急忙在紙上塗塗畫畫。
她不會寫字,但半夏看懂了她的畫,吳用被人綁在城門上。
“他還活着麼?”半夏晃了晃那個聾啞的婦人。
她只是焦急地擺擺手。
“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半夏癱坐了下來,“可是外面這麼多守衛……”
半夏將自己的衣服和那婆婆的換了,裹上了頭巾,正欲出門。
可是出去了,又能找誰救他呢?宋江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出兵……
“婆婆,你在這裡等我,不要出去。”
半夏故意佝僂着背,低着頭,步履緩慢的走出了營帳,還好守衛的士兵沒有察覺。
她知道,這裡只有一個人可以幫她。
左繞右繞,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住處
剛要進去,門口的守衛攔住了她,喝道,“幹什麼的?”
半夏一慌,連忙低下了頭,裝啞。
“外面怎麼回事?”裡面傳來一個男子鏗鏘有力的聲音。
“有個啞婆子要進來見您。”
“讓她進來!”
半夏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快步走了進去。
武松正在喝酒,酒香四溢。
半夏走到武松身邊,解開頭巾,“武…武都頭,現在只有你們可以救吳用了,求你去救救他。”
武松見是半夏,只是又給自己倒了碗酒,“笑話,我又不是郎中,怎麼救?”
“他現在在遼人的手裡,不在軍營中。”
武松皺起英眉,仔細的思慮着,“也就是說這幾日在城樓上被鞭打的是真的軍師哥哥了?”
“什麼?他被鞭打?”半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是公明哥哥和我們說,那是耶律得重爲了引誘我們攻城的計謀,軍師哥哥就在帳中休養。”
“這樣有幾天了?”
“三天了。”武松站了起來,半夏剛剛到他的肩膀處,“我要怎麼信你?”
“你曾經無條件的相信過半夏姑娘,可不可以也相信我一次?”半夏把臉都哭花了。
“可我要怎麼救他呢?”武松掀開帳簾,看着遠處的城樓,“只有如此了。”
半夏一直待在武松的營帳裡。
到了晚間,武松從步兵中挑了一百名攀爬高手,準備爬上城樓,將吳用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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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不能去,你這一去九死一生,吳用知道了會怪我的。”武松正準備出去,半夏過來拉住了他的袖子,“我們去求公明哥哥發兵好不好?”
“公明哥哥不會發兵的。”武松將自己的衣服從半夏手裡扯了出來,“我不能看着軍師死。”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半夏在帳中來回踱着步子,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不管吳用救不救的回來,武二哥因爲她而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定會後悔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