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安雙眼通紅,神情說不出的沉痛,喊了一聲老大,嘴再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了,只管看着他噼裡啪啦掉眼淚。
段辰之細長的雙眸猛地瞪起,修長的手指抓着輪椅的扶手,骨節處喀擦作響。
段少府也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沉下聲音問安,“到底怎麼回事?安?你說清楚。”
安搖了搖頭,哽咽着,“我也不知道……老大和二少回來之前,浩哥和清雅姐就開車來了,懷中抱了一個水晶盒子,起初誰也沒有在意,可是……”
“我不信!在哪?帶我過去!”段辰之的嗓音多了嘶啞,像是不相信也不願相信,連聲音都多了一股執拗!
丫頭懷的明明是雙胞胎!清雅也說因爲前面的孩子擋住了後面的孩子沒有看清楚,所以只有兩個孩子,哪裡會有第三個……第三個……
丫頭只懷了7個月的身孕,才那麼大的肚子怎麼裝的下第三個!
他卻沒有想過女人的肚子大小跟裝不裝的下是沒有關係的,他當初既然播了種,自然就會有結果,只是果子多少的關係。
段少府輕搖了搖頭,低嘆一口氣,擡眸朝安使了個眼色,安忙將門拉開,轉身在前面帶路。
段少府推着輪椅跟在後面,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只好輕輕拍了拍段辰之的肩膀以示安撫,擡腳跟上安的腳步。
孩子放在清秋的房間,在透明的水晶箱中安靜的躺着,沒有初生嬰兒的紅皺,整張臉粉嫩嫩的,很好看。
三人來到清秋門前的時候,清雅與文浩正怔怔的看着那個水晶箱,見段辰之進來,忙錯開一步,齊齊擡眸望向三少(老大),卻都默契的沒有說話,因爲他們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安慰就是沉默。
輪椅停在門口,段辰之看着水晶箱中那糰粉紅小人兒,身子一顫,緊抓輪椅的手瞬間鬆了開來,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身的精氣神彷彿一下子都被抽乾了!
一貫深邃的眸子此刻充滿了不敢置信,薔薇色的脣泛着微微梨白色,俊朗的臉龐上亦染上慘白!半響,他推開段少府的手,自己推着輪椅緩緩上前,修長的手指顫巍巍的撫上水晶箱,怔怔的看着那如睡美人一般的小人兒。
小人兒緊閉着雙眼,眼睛下面是兩扇修長濃密的羽睫,可以想見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如何的美麗動人,小巧精緻的鼻頭很像清秋,圓圓潤潤的,鼻子下是兩瓣微抿的粉紅小脣,圓圓的臉蛋,很小巧,卻有八分像足了清秋。
她小小的身子躺着在水晶箱的中央,左右兩側放着兩隻微握成拳的小手,身上穿着粉嫩的嬰兒裙,很漂亮,很美好……
“孩子生出來時就已經是這樣了,少夫人當時很虛弱,我沒敢聲張,只讓接生的醫生和護士悄悄將這事瞞了下來,將孩子放在水晶箱中,等大家都散去時偷偷帶了過來,我想,三少會希望見一見小小姐。”
清雅在一旁紅了眼眶,看着這麼一個精緻可愛的娃娃還未出生便失去了看這世界的機會,不由可惜可憐又可恨!
可惜這麼小的孩子就沒了性命;可憐少夫人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可恨那席心竟如此喪盡天良!
“那兩個孩子都沒有事,爲什麼這孩子……”段少府在旁邊沉下眸子,啞着嗓子問道。
“孩子被姐姐和哥哥夾在中間,很可能是從樓上到樓下的衝撞力壓壞了孩子,而出生時又是姐姐和哥哥先出來,所以……”
清雅伸手捂住脣,聲音哽咽着有些說不下去,雖然知道這不是三少的親生孩子,可本該是活波出生的孩子卻……
衆人都離去時,她獨自呆在手術室給孩子做過一個簡單的檢查,孩子身體內的各項機能很好,器官發育也很健全,甚至比先出生的兩個孩子都要更爲健康,而姐姐手背的紅線在這孩子身上也沒有見,但具體是什麼原因讓孩子未出生就停止了呼吸,她看不出來,連精密的儀器都檢查不出來。可是,從醫學的角度分析,孩子能有這樣紅潤的臉色,肯定是在出生前不久還是正常的!
“寶貝,爹地來看你了,睜開眼睛看看爹地,看一眼爹地……”
段辰之伸手將水晶箱抱入懷中,像是擁着一件稀世珍寶,目光流連哀痛,修長的手指透過水晶玻璃緩緩撫摸着小人兒臉蛋的位置,幾滴眼淚啪啪滴落在水晶箱上。
他的身體緊繃彎曲着,清朗俊雅的臉上悲傷至極,這是他的孩子,他與丫頭的寶貝,可是……她緊閉着眼,連看她一眼的機會都不給他!
“啊啊啊啊……”一道嘶啞高亢的吼聲在寂靜的室內突然響起,像是被憋到極致的傷痛猛然爆發,他手腕處的珠串在衆人來不及反應的目光中陡然亮起,紅紅一團將他與水晶箱圍在中央,“丫頭,我們的孩子……”
咔嚓聲響,水晶箱被他硬生生一拆爲二,而躺在箱中的小人兒被他緊緊摟入懷中,用顏色蒼白的臉輕輕摩挲着孩子紅潤的小臉蛋。
“爹地的寶貝,你的睫毛這麼長,睜開眼睛一定像你媽咪一樣漂亮,睜開眼看看爹地,看一眼……”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從父母去世後便將自己的心封起的他早就忘記了淚爲何物,如今卻爲自己的孩子哭的像個孩子,無法自抑!
“三少……對不起,我……”除了三少父母過世的那一次,她從不曾見三少這般傷心痛苦過……
清雅哽咽着不知說什麼好,孩子未出生便沒了呼吸,她就是想救也來不及!
“老三,你和弟妹的日子還很長,你們……還會有孩子的。”段少府伸手搭上段辰之的肩頭,話頓了頓,知道再有孩子也不可能是現在的這個,心口也一酸,別開了頭。
清雅卻一怔,擡起頭看段少府,“二少……”他的意思是說孩子是三少的嗎?
不,怎麼可能?三少壓根就不認識少夫人,她清楚記得第一次是三少將自己的血液輸給少夫人,那時候她還奇怪三少怎麼……
那時……
她怎麼忽略了那時候三少看向手術室那抹奇怪的眼神,那分明是認識的!
段少府擡眸看了清雅一眼,道,“孩子是老三和弟妹的。”
清雅猛瞪大眼珠,看了一眼段辰之和他懷中的孩子,口中不停喃喃着,“天啊,天啊,我……”
她差點就成了害死三少孩子的兇手,差一點……
想到自己差點就成爲這樣一個罪魁禍首,身子更是忍不住輕顫。
文浩將她輕輕摟入懷中,低聲道,“這不怪你,孩子出生時就這樣了,別爲難自己……”
“不,不是……”她想脫口而出她曾犯下的錯,卻在目光觸上段辰之落寞哀傷的背影時一頓,停住。
這場中除了二少便是安和文浩,他們自舒清秋成了三少的妻子後從未問過舒清秋肚中孩子的問題,不是沒懷疑過而是選擇相信自己的老大,若不是喜歡,老大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娶她,畢竟在段家之外還有一個在黑白兩道舉足輕重的虹幫,但他毫不猶豫的娶了她,甚至召集了虹幫四堂八門的掌舵人前來觀禮,所以早在那個半山腰的莊園裡,那個寬敞的大廳裡,他跪在所有兄弟面前向舒清秋的求婚的那一刻,衆人便明白了一件事:他段辰之的夫人是舒清秋,此生唯一!
所以,她肚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段辰之的親生骨肉已經沒有人去追究了,因爲他們相信他,相信自己的老大!
再則,他們承認的只是段辰之的夫人是舒清秋,至於幫主身邊的幫主夫人位置……或許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舒清秋這個古武世家的小姐如何通過這個測試,成爲唯一!
輕輕拍着清雅,文浩也垂眸看着那抹身影,在他們虹幫兄弟眼中,老大從來都是如神祗一般存在的人物,溫文儒雅、淡笑自若,既可翻手爲雲,又能覆手爲雨。懲惡揚善,殺伐果斷纔有了現在黑白兩道都畏懼的“玉面修羅”!
“老大……”
他低低喚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也有些暗啞。
“都是那個藍一凡和席心!要不是他們老大的孩子也不會來不及出生就沒了,我去殺了他們……”安雙眼冒火,一把拉開房門就要往外衝,卻被身後一道猶若地獄傳來的冷冽聲音喊住,“安!”
安猛然回頭,忍住又要落下的眼淚,恨恨點了點頭,“老大,我去殺了他們給小小姐報仇!”
“不,我要他們活着!”段辰之摟着孩子緩緩的站起身,許久不運動的雙腿似還不能支撐他身體的重量,狠狠打着顫,他卻執拗的不去看身邊安伸出的手,就那麼站着,如鬼魅一般,摟着他尚未看她的父母一眼、尚未看這世間一眼就永遠閉上了眼的寶貝小公主,笑着。
“文浩,打電話通知舒凜過來,記得不要驚動舒家爸媽。”
頎長高大的身子,一身在醫院換上的深色休閒裝,雖凌亂卻絲毫不影響俊美容顏的頭髮,一張俊朗非凡的臉上盈着溫和極致的笑,薔薇色的脣瓣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猶如罌粟花開,絢爛致命!
狹長的雙眸周圍甚至還帶着未乾的淚痕,清雋的眉宇間仍擰成一團,還有周身那濃郁得足以讓人窒息的肅殺冷厲之氣,讓安和文浩猛吸一口冷氣,腦中猛然閃過四個字,“玉面修羅”!
“老大要告訴舒少?”
不是沒見過老大動怒,但這一次,老大顯然是恨極了!
將懷中的孩子又擁了擁,感受那抹冰涼的柔軟,段辰之心口如滴血一般,深吸一口氣,“嗯,告訴舒凜我有急事找他,讓他立刻來金帝軒一趟。”
文浩擔心的看了他一眼,點頭,“是,我即刻就去。”
“清雅,這件事你做的很好,除了我們幾個,不要再讓別人知道,最好你們也將……她忘掉,不許在丫頭面前提及這件事,明白嗎?”
安和清雅互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三少放心,如果我要說,早在醫院就說出來了,就是怕少夫人她……”
“不管丫頭的身體如何都不要告訴她,這一點你們切記!”
如果註定要有人痛苦那就讓他一個人承擔吧,丫頭已經承受了太多,他只希望從今往後她都開開心心的!
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黑眸中的冰冷森寒卻越發濃重,藍一凡、席心或者還有躲在他們二人背後的那個人,這個仇,他段辰之記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狹長的眸子迸出一道慘肆的目光,恨得咬緊了牙關!
說到底,若不是他設計了醉雨閣的戲,丫頭不會去參加,也不會被席心攻擊,他……是害死孩子的兇手,他也是!
“孩子不能復生,老三,你……”段少府踏前一步,想接過他懷中的小人兒,卻被他踉蹌退開。
“二哥,你說若不是我設計了那場競標會,若不是讓舒凜施法逼席心說出事實的真相,丫頭就不會被席心推下樓梯,也不會……”段辰之依舊笑着,很美,足可以用驚心動魄四個字來形容,但眸底的自責和痛苦卻讓房間的幾個人都渾身一震。
“這只是意外,你不要這麼鑽牛角尖……”段少府試圖說些話開解他,卻發現他的眸子根本就沒有看着他,只是盯着飄渺的某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咻!”
一道奇怪的聲音夾着莫名亮起的紅光,一身玄色長袍的舒凜臉色凝重的從陣法中走出,待看到段辰之懷中的小人兒時,腳步一頓,冷然喝出聲,“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還有一個孩子?!”
清雅忙走上前,道,“孩子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她出生時,少夫人已經體力耗盡,陷入了半昏迷,我怕擾了她就沒有說出來……孩子生出來時就已經……去了。”張了張嘴,清雅實在說不出死字,起先不知道孩子是三少的,只覺得惋惜,此刻知道了那是段家的小小姐,那個死字她更不忍說!
“胡說八道!我舒家的孩子都有先天靈力護身,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死去!妹夫,把孩子給我!”舒凜瞅了眼清雅,冷冷道。
他的話無疑讓衆人一驚,從沒聽說過人死還能復生的,這孩子明明已經斷氣了,身子都已經冰冷了,怎麼還能……
不對,這孩子的身子並不像死人那般僵硬,她是軟躺在段辰之的懷中的!
“妹夫?!”舒凜看着有些魔怔的段辰之,又看了看被他緊摟在懷中顯然已經沒有自主呼吸的孩子,略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孩子給我,我看看,說不定她還有活下來的希望。”
段辰之猛地睜大了雙眸,“大哥,我和丫頭的孩子……她還……能救活嗎?”從沒有這麼一刻,他真心誠意相信鬼神之說,相信他的孩子真能起死回生!
“我說能就能!”舒凜斬釘截鐵道,並接過孩子放在牀上開始往孩子體內輸入靈力探測孩子的身體狀況。舒家千年傳承,從未有人生過三胞胎,他也只是在史書記載中見過僅有的一個例子,能不能救活,就看孩子的造化了!
大量的靈力灌入孩子的四經八脈,舒凜小心翼翼的查看着,不錯過任何一處,終於在孩子心口靠上的位置找到了……果然是!
緩緩收回靈力,他吐出一口氣,回頭對段辰之一笑,“別擔心,跑不了你的女兒!”
衆人的眼睛不由同時亮起,清雅控制不住一頭扎進文浩的懷中嚶嚶哭泣,安狠狠的扭過頭,甩下眼角的淚水。
段少府雖驚訝舒凜用什麼方法能救活一個已經死去的孩子,但很顯然能救活是最重要的,有了這個結果,過程是什麼,他不在乎,想來,老三也不會在乎!
“大……大哥,你說真的?!”段辰之嘶啞的嗓音難掩顫抖,那麼個小人兒,他以爲……他原本以爲……
“不過,孩子即使救的活,也可能一輩子都無法修習靈力,只能做個普通人。”舒凜眉頭微蹙,對於一個出身古武世家的人來說,不能修習靈力等同廢人一個!這樣的後果,以後孩子若是知道……
“不,只要她活着,不管她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女兒,我一樣愛她!”不等舒凜話落,段辰之便接口道,眉宇間難掩那抹狂喜之情!
“嗯!”舒凜搖了搖頭,伸手掏出手機將沉睡中的父母喚醒,只一瞬,兩個身着睡衣的中年男女便出現在室內。
“凜娃,到底怎麼回事?”舒媽媽惺忪着眼,不是很瞭解狀況的問了句。
舒爸爸卻碰了碰她,指了指牀上的小人兒,舒媽媽當即跑了過去,抱起孩子就先親了口,“哎呦,外婆的小心肝!”
話落,才覺得孩子不對勁,軟軟的涼涼的一摸鼻翼處居然沒有呼吸,眉頭瞬間擰起,“這是怎麼回事?這孩子怎麼了?”
段辰之忙上前道,“孩子出生時便沒有了呼吸,我怕丫頭知道難過,就帶來這邊,媽,孩子還有救是不是?”
舒爸爸接過孩子以同樣的方法做了探測,眉角雖微蹙,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孩子有靈力護身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是需要封了她的靈池穴,以後只能做個普通人……”
“好了,時間已經過去差不多5個小時了,時間拖的越久對孩子的身體越不好,你們兩個快點過來幫忙。”舒媽媽打斷舒爸爸的話,指着他和舒凜大聲道。
其他人見狀,忙往後退,爲他們空出牀周圍的地方,安扶段辰之坐下,往後退開!
同樣的起勢,十指交纏扣決,只一瞬衆人便看到三人手尖之上放大出一個類似五角形狀的陣法,孩子被困在中間,須臾,奪目的五彩光芒沖天亮起,在空中閃出一個五形的陣法,孩子從牀上升到半空,停落在陣法之中,而舒凜、舒爸爸、舒媽媽三人的位置相互交替,速度愈來愈快竟如陀螺一般旋轉,只看得見一片五彩的虛影,生生繞花了人眼。
不知過了多久,三人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而孩子也慢慢的回落到牀上,三人慢慢睜開眼,相視怔了怔,臉色都不是很好的收手下牀。
段辰之連招呼都顧不得打就推着輪椅衝上前,看着牀上的小人兒,修長的手指伸了幾伸,都不敢去碰觸那個小生命,害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舒媽媽上前將孩子摟入懷中對段辰之道,“孩子的身體還很虛弱,暫時不會醒過來,我決定和你爸爸一起將孩子帶回雲川,等孩子身體穩定以後再通知你們,這件事暫時不要跟秋囡講,以免……到時候……”
“媽……您是說?”段辰之一怔,擔心的問道。
舒爸爸在旁邊解釋道,“別擔心,孩子暫時沒事。只不過五形封靈陣法需要六個人才能完全封住孩子體內的靈池穴,我和你媽媽還有舒凜只是暫時保住了孩子的性命,還得儘快趕回雲川,找舒家家主我大哥舒乘風幫忙,只有他纔有那個能力坐鎮陣法中心,只是,這五形封靈陣許多年未曾開啓,我們並沒有十足把握,所以暫且不要告訴秋兒,好了,事不宜遲,錦娘,我已經在房間留下了召喚符,你趕緊回住處將咱們的東西收拾一下,咱們即刻回雲川。”
“我還沒有去看秋囡……”舒媽媽看着懷中的小人兒,輕嘆一聲,一邊是幾年沒見的女兒,一邊是生死攸關的外孫女,由不得她再多想了。
將懷中的孩子遞給舒爸爸抱着,對段辰之道,“女婿,幫你爸找套合身的衣服換上。”話落又轉頭看了眼舒爸爸懷中的小女娃,心疼的皺了皺眉,身形略動,踏出幾步點出移形換位陣,雙手掐訣,一道透明的長方形符驀然出現在頭頂上方,清晰可見上面隱隱約約的符號,衆人都怔怔的看着。
只聽舒媽媽在場中低喝一聲,“走!”一陣紅光閃過,人已消失了蹤跡,只餘空中四散的光暈證明剛纔確實有人在這個地方站着。
段辰之雖然沒有見過這陣法,但跟在清秋身邊也見她使過靈力,最初是不知道使用靈力會傷身,若知道他定不會讓丫頭獨自面對席心和藍一凡,本來是想幫她儘快走出心結,卻不想是在背後縱容了某些人對丫頭的傷害!
細長白皙的手指緊攥着輪椅兩側的扶手,骨節處早因用力而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慘白,深沉複雜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舒爸爸懷中的小女兒,一陣心疼痛恨涌上心頭!
那兩個人陷害丫頭在前,欺辱逼迫丫頭在後,現在又險些害死他和丫頭的孩子,此罪並誅,罪不可恕!
懲治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斬殺,而是折磨!他從來都是痛快人,但這一次,他可以做一個慢好人,慢慢磨盡他們的耐心,摧毀他們的信心,讓他們生死掙扎,欲罷不能!
輕輕柔柔的笑從他微鉤上揚的脣邊開始,慢慢覆蓋整張臉,直逼眼底。
安和場中的文浩、清雅甚至段少府都看的有些驚心,這……還是存在於現實社會的人嗎?可以如此來去自由,竟然能將電視中那種虛幻的場景轉化爲現實,這種人若被某些奇怪的科學家看到,抓來當小白鼠是肯定的!
舒凜瞄了眼自己老爸身上的睡衣,忍不住笑了笑,接過舒爸爸懷中的小人兒,“爸,你還是先換下身上這身衣服吧,這樣出去目標太明顯了。”
孩子既然能保住性命,段少府等人也少了擔憂,正好回過神去看舒爸爸身上的睡衣,一看之下都不由一怔,好討喜的圖案,只見舒爸爸襯衣式的睡衣上衣角處縮着一個灰色的身影,而胸口處則是紅太狼那閃亮的金冠和嘟起的紅脣,衆人的目光一上一下,再盯着那灰太狼看時,便有人忍不住破功笑出聲。
舒爸爸老臉上閃過紅暈,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我說不穿是你媽非讓我穿……女婿,你趕緊給我弄套衣服換下來。”
真是丟人,他這一世英名都毀在這猥瑣的灰太狼身上了!
段辰之笑着點了點頭,轉身推着輪椅出了房門,“爸,你跟我來。”
——【軍統黑少,我娶了!】暮色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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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氏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
藍一凡站在透明的玻璃前,一貫清冷的臉龐添了憔悴,一雙深黑的眸子眺望着某一處已經超過了半個小時。
華秘書站在門邊也等了半個小時,看自家總裁依然沒有回神的打算,只好輕輕敲了敲敞開的辦公室門,喚回藍一凡。
“總裁,這是m國送來的合同協議終止書,您看一下。還有這些是人事部遞上來的辭職書,有一些需要您批准……”
藍一凡擺了擺手,脣邊浮了一抹笑,滿滿的全是自嘲,“先放下吧。”
華秘書張了張嘴,將一摞資料放在藍一凡的半公桌一角,退了出去。
對於藍一凡跟舒清秋的事,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也常見舒清秋來公司給總裁送餐,只是不知爲何,那時候她沒有特意去跟舒清秋交流過,而舒清秋顯然也是來了就進總裁辦公室,跟她也沒有太多的話,最多的點頭的一個微笑,一聲招呼。
說實話,她個人是比較喜歡舒清秋這樣的類型,來了送完餐,立刻就會離開,絕不耽誤總裁上班辦公時間,行事作風乾脆利落,目標明確;也絕不會像某人一樣老愛提一些莫名奇妙諸如買鮮花買珠寶或開除哪個冷眼瞧她的某員工等要求,只是……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總裁的眼裡只看得見那個囂張跋扈的席心,而瞧不見舒清秋了。
輕搖了搖頭,華秘書看了一眼微闔的辦公室門,轉身進了旁邊的秘書室。
她身邊的小助理探了探頭,悄聲道,“華姐,總裁又在發呆了?你說,他是在想公司的事還是在想席心和舒清秋?我總覺得那個席心做的太過了,真是丟咱們女人的臉,虧咱們總裁還一直捧着她,以爲是顆寶,其實連塊石頭……”
華秘書看了小助理一眼,冷冷打斷她的話,“總裁的事哪裡輪到咱們說道,你手裡的活忙完了?!”
小助理吐了吐舌頭,低聲嘟囔了句,“現在都沒有單子,也沒有人來見總裁,我是很閒啊……”一擡頭瞧見華秘書有些皺起的眉,忙抓起手邊的一份資料,看也不看,飛似的出了秘書室,“我下樓去複印材料。”
看着小助理倉皇逃竄的背影,華秘書微搖了搖頭,離市政府的市政交通系統項目的招標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起先的一個星期,總裁辦公室前人潮絡繹不絕,鋪天蓋地的撤約單,還有一些已經開始運轉的項目也因資金問題被迫暫停,許多廠家因得不到合適的研發產品生產而到公司大吵大鬧,要求按合同賠付他們違約金。偏總裁那時候心灰意冷,仿若什麼事都不在乎一般,別人怎麼要求他怎麼做,光違約金就賠付了公司剩餘賬面上的三分之二的金額,財務部經理批單子批到手軟,到最後,過半百的經理竟一個沒忍住抱着一摞單子痛哭出聲!
起先大家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上個星期的最後一天,網絡上突然曝光出一則新聞,背景正是招標會,從招標結果公佈到席心瘋言瘋語鬧事,都報道的尤爲詳細。其中最特別的是兩個鏡頭:一個是藍一凡怒氣衝衝上樓找舒清秋質問,不知是從哪個角度拍攝出來的效果,將藍一凡一貫清冷的神情中那抹恨不得殺人的眼神拍的真真切切;而另一個鏡頭則是席心受了催眠**將事情真相道出後,藍一凡難以置信、失神落魄的神情,將他飄渺的眼神,虛浮的腳步還有席心苦苦哀求被他置之不理的態度都拍攝的清清楚楚!
一時間,網絡上這則新聞被千萬人轉載,很多人都對藍一凡這種行爲嗤之以鼻,大加羞辱謾罵,一些手持股票的股東聞風快速將股票拋出,藍氏的股票連續一個周跌停!
坐在辦公桌前,華秘書伸手想拿出總裁的日常安排表卻突然想到,這一個周已經沒有一件事是需要緊急處理的,也沒有一件事是需要出外辦理的,因爲但凡聞風的人都會主動找上門,不是主動解約就是要求解約,他們不管你現在處於什麼時期,他們要的是利潤,是錢,既然你不行,他們自然要找新的合作商,商場如戰場,你落後,就只能捱打!
搖了搖頭,華秘書打開電腦,繼續這幾日的必做之事,在網絡上找尋一些大公司的招聘信息,不是她不想留,也不是說她不能陪藍氏共患難,現實是她是個有家庭的人,她需要供養孩子上學,她需要贍養雙方父母,她需要還房貸,而這些都需要一個東西——錢,所以,如果總裁還是不能振作起來,她也只能跟那些交離職書的同事們一樣遞上自己的辭呈!
此刻,華秘書不知道的是離她一牆之隔的總裁辦公室內,她的總裁藍一凡正對着一摞足有二十釐米高的辭職書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藍一凡才伸手拿起了一份辭職書,看都未看直接在批註意見欄和批註人處簽下了同意和自己的名字!
他下筆很快,但仍清晰可見拿筆的食指和大拇指將筆攥的很緊,手指連同筆身輕微的顫抖着,黑色的鋼筆劃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催命符一般在寂靜的闊朗的辦公室內盤旋迴轉。
“沙沙……”
“擦擦……”
不多時,厚厚一摞辭職書已經全被他簽完了,“啪”一聲將鋼筆狠狠甩出去,他身子後傾靠上座椅後背,清秀的眉宇間擰着,清冷的眸子依舊暗淡着,染滿憔悴的臉龐除了消瘦再看不出其他,看着桌上的辭職書,他輕聲低喃了一句,“辭了也好,比跟着沒飯吃好……”
話落,又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什麼時候他將自己搞的如此狼狽,被青梅竹馬設計陷害自己已然動心的女朋友,不,他跟她已經辦了結婚證,馬上就要結婚了的……
這幾天,他腦海中一直回想第一次見舒清秋時的情景:寬闊的馬路旁,一身白色禮服的女孩對着一輛拋錨的車無可奈何,左顧右盼,試圖攔下某輛不小心過路的車,好搭救自己一把。
可當時早已過了午夜,她停車的位置又過於偏僻,即使等到車也沒有一輛願意停下來,他恰巧從健身房下班回租的房子那,路過,便上前要幫她,結果兩個人耗了半天,仍是沒有搞定,不由沮喪的相視一笑,昏黃的路燈下,一身白色的女孩,眉眼彎彎,淺笑妍妍,小巧圓潤的臉蛋如一盞燈照進他的心中。
那一刻,他的心口似乎一下子就震動了,急速的跳動着;那一刻,他思緒萬千,覺得好像找着了生命中丟失的另外半個圓……
兩個人就這麼走到了一起,他上班她在家等他下班,兩個人的感情進步很快,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忽略了她的好,忽視了她一如既往的關懷和付出?
是從席心意外的出現,接二連三的在他和清秋之間製造誤會,還哭着告訴他她被清秋的哥哥害的失了身進了精神病院,好不容易被人救了來投奔他……
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他對清秋產生了介懷,在席心的眼淚下設了計,先讓清秋與家人鬧不合,被逼出家門,後對她溫柔以待,讓她全心全意愛上自己,最後讓她在同樣的地方丟失她的貞潔,還賠上她最在意的一個好姐妹。這就是他藍一凡一手策劃的,一手爲他心愛的人策劃的復仇計劃!
耗了三年,費盡心思,做出這麼一件讓他現在想來都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想法!
哈哈哈……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席小姐?!你不能進去……席小姐……”辦公室外忽然想起華秘書的聲音,門也猛然被人推開,席心踩着一雙跟鞋穩穩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辦公桌後面的藍一凡,委屈着道,“凡,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聽我解釋……”
藍一凡清冷的眸子定在席心身上,有幾秒的停頓,上下打量了她身上的衣着和飾品,才冷着聲音看了一眼華秘書,“將桌上的離職書拿去人事部,讓他立即着手幫他們處理離職事宜,另外,告訴財務部的經理一聲,多給他們加一個月工資,去吧。”
華秘書一怔,視線落在鋪陳在辦公桌上的層層疊疊離職書,忙上前收拾了,退出辦公室,順便將門關了起來,對於席心的到來,她早有預感,只是這樣的女人,她不屑再跟她有任何溝通,亦不想聽到她說的任何一句話,而他們的總裁若這時候還相信這個女人的話,那她會毫不猶豫直接走人!
人生在世,追逐名利無可厚非,但若是耍盡陰謀詭計,那這樣的人遲早都會遭報應,她有預感席心的報應只是剛剛開始!
因爲那個男人,舒清秋再嫁的那個男人,單看那一身的儒雅貴胄氣質,就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以爲只是爆個光就能了事,那不是席心太天真,就是她華秘書單純了!
門一關上,席心就開始嚎啕大哭,不一會兒,精緻的妝容已經被淚水衝花,睫毛處被淚水潤溼,染成黑黑的一圈,看上去很像熊貓眼,她一邊嚎啕,一邊抽着藍一凡桌上的紙巾,哽咽着,“凡,我承認我剛開始只是嫉妒舒清秋,嫉妒她……整天在家裡呆着閒閒無事便能穿昂貴的衣服,開很炫的跑車,我嫉妒你會時不時的對她很溫柔的笑,你小時候……答應過我,只會對我一個人好,只會對我一個人笑……所以,我才……”
“心兒,你還想怎麼樣?”淡淡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悲,也聽不出有任何怨恨惱怒,甚至藍一凡連眼神都錯開,盯着樓外的某一處兀自看着。
席心一怔,停下未完的話,他居然看都不看她了,不看她,她如何將戲演下去,邁開步子,她騰騰騰幾下走到藍一凡辦公桌後,擋住他的視線,讓他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凡,你爲什麼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錯了,但是我是真的愛你的,不信你可以找催眠大師來催眠我,問問看我是不是真的愛你!”席心伸手抓起藍一凡的手放到自己左胸口處,“你感受一下我的心是不是在爲你跳動,凡,我是真的愛你啊!”
聞言,藍一凡身子一僵,被席心拽着的手狠狠壓在她左側的柔軟上,那跳動彷彿在驗證她的話,急促地跳着。
“凡,我找到人幫你了,錦少他說了只要你願意幫他做一件事,他就幫助你重振藍氏,凡,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席心對上藍一凡清冷無神色的目光,有些心驚,但想到錦瀾說過的話,又接着道,“你若不信,我……我帶了催眠師過來,你可以讓他問問我,我心底是怎麼想的?”
席心有些焦急的看着毫無動靜的藍一凡,故作委屈咬牙的模樣,從隨身的包包裡取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只幾分鐘的時間,便聽到門外傳來華秘書的質問聲,“你是什麼人?這裡是你隨便進出的嗎?請你馬上離開,否則我就打電話報警了……喂!”
再一次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華秘書神色懊惱的看了眼席心,對藍一凡抱歉道,“總裁,我……”
藍一凡擺了擺手,示意華秘書出去關上門,華秘書看了一眼席心和進來的陌生人,關上了門。
“大師,請對我催眠吧,一會兒凡讓你問什麼問題,你就問什麼問題,不用擔心我受不受的住。”席心說話間瞄了幾回藍一凡,卻都沒有得到他的一絲迴應,心下一沉,但想到來此的目的又不得不咬牙將戲演下去。
那中年男人朝藍一凡點了點頭,便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古老的懷錶,一條泛着金黃的鏈子下面墜着一塊圓形的錶盤,他面無表情的將席心引到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示意她看着自己的懷錶,開始唸唸有詞。
只稍一會兒,席心的雙眸便開始變得茫然,直勾勾的盯着藍一凡身後的某一處,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朝身後的藍一凡道,“藍總,可以了,您想問什麼問題?”
問什麼問題?
藍一凡看着陷入一臉茫然的席心,搖了搖頭,他問什麼?
問她爲什麼要騙自己她是被舒凜強爆的,爲什麼要蠱惑自己讓他設計害清秋,爲什麼都到了這個地步還口口聲聲說愛自己……他想問,他想問的太多了,可是,他已經對她失去了信任,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敢相信,因爲,她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仰着傻傻的笑臉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小席心了,她有了野心有了算計有了攀比之心也註定了她的心已經被這個社會染上了顏色,不再淡出!
“藍總?”中年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席心又看了一眼藍一凡,眉頭微蹙,這演戲也得有人配合啊,這讓他們還怎麼演?!
藍一凡依舊沒有出聲,看着席心,突然覺得他們同是可憐之人,這個時候,即便是聽到她說愛自己,那又如何,這個時候,愛與不愛又有什麼意思?
清秋不能再回到他的身邊,而他亦不會接受一個如此設計陷害自己的女人!
擡眸,一貫清冷的神色,冷冷開口,“心兒,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席心的瞳眸猛一怔神,視線往下滑落在藍一凡身上,“凡,你不要我了,你說過我們春節就結婚的,你答應過我……”
話未完才驚醒,自己正在被催眠當中,這一開口,等於告訴藍一凡,他們是合夥在騙他,不由心一慌,張口又想說什麼,卻被藍一凡沉冷的笑聲打斷,“我想結婚的對象是小時候那個善良可愛的席心,而不是隻懂得說謊騙人耍盡手段的席心,你走吧!”
話落,接通秘書室,“華秘書,帶人過來請席小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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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讓親們久等了。
內容是存稿,但是做了稍微調整,這一章的內容等於是重寫,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以後更新時間不變,仍是晚上零點左右,仍是建議親們早起看,熬夜是對女孩子最大的傷害哈,爲了美容記得早睡早起,哈哈~(夜貓子飄過,(*^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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